流雲宗的清晨總是伴隨着悠揚的鍾聲。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演武場上時，李逍遙已經跟着趙虎來到了場地中央。外門弟子約莫有數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大多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看向李逍遙的目光裏帶着好奇與審視。
“外門弟子每天卯時集合，先練一個時辰的基礎劍法，再由長老傳授修煉心得。”趙虎低聲介紹道，“負責教我們的是周執事，他脾氣不太好，你等會兒少說話多做事。”
李逍遙點點頭，默默記下這些規矩。他穿着新發的青色弟子服，雖然有些寬大，但洗得幹淨，配上他挺拔的身形，倒也有幾分修士模樣。只是想起昨天測靈碑上那暗淡的七色光暈，心中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不多時，一個身着青色道袍、面容嚴肅的中年修士走上演武場高台，正是趙虎所說的周執事。他目光掃過全場，原本嘈雜的演武場瞬間安靜下來。
“今日新入一名弟子，李逍遙。”周執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按規矩，先隨大家練習基礎劍法《流雲十三式》，半個月後考核，不合格者逐出宗門。”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李逍遙身上。其中一個身材瘦高的弟子嗤笑道：“七系雜靈根也敢來學劍？別到時候連劍都握不穩。”
“就是，聽說還是個凡俗獵戶，真以爲宗門是收容所？”
嘲諷聲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李逍遙眉頭微皺，卻沒有理會。他知道現在爭辯毫無意義，只有拿出實力才能堵住這些人的嘴。
趙虎見狀，忍不住上前一步怒視道：“你們胡說什麼！逍遙兄能自己引氣入體，比某些靠家族關系進來的強多了！”
瘦高弟子臉色一沉：“趙虎，你少多管閒事！一個雜靈根廢物而已，也配讓你維護？”
“你說誰是廢物！”趙虎脾氣耿直，當即就要動手，卻被李逍遙一把拉住。
“沒必要。”李逍遙搖了搖頭，對趙虎低聲道，“謝謝兄弟，不過這事我自己能處理。”
他轉向瘦高弟子，淡淡道：“是不是廢物，半個月後的考核見分曉。”
瘦高弟子沒想到這個新來的雜靈根竟然敢頂嘴，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周執事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卻並未幹涉，只是冷聲道：“都給我安靜！現在開始練劍！”
隨着他一聲令下，外門弟子們紛紛取出長劍，開始演練《流雲十三式》。劍光閃爍間，隱約有氣流涌動，顯然都已將基礎劍法練得頗爲熟練。
李逍遙是第一次握劍，生疏的動作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長劍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別說引動靈氣，就連基本的招式都難以連貫。那瘦高弟子就在他不遠處，時不時用餘光瞥他，嘴角掛着嘲諷的笑意。
一個時辰下來，李逍遙累得滿頭大汗，手臂酸痛不已，連最基礎的“流雲起手式”都沒能掌握。周執事走過來，看了看他手中的劍，又看了看他泛紅的手掌，眉頭緊鎖：“握劍姿勢不對，發力技巧全錯，半個月後若通不過考核，自行離去吧。”
說完便轉身離去，語氣中不帶絲毫波瀾。
周圍的弟子們見狀，嘲諷聲更甚。瘦高弟子更是故意走到他面前，用劍柄撞了撞他的胳膊：“雜靈根就是雜靈根，連握劍都學不會，趁早滾回你的青風鎮打獵去吧。”
李逍遙攥緊了手中的劍，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火氣，冷冷地看着對方：“我會不會滾，就不勞你費心了。”
“嘿，還敢嘴硬？”瘦高弟子眼中凶光一閃，手腕微動，長劍便帶着勁風刺向李逍遙的肩頭。這一劍看似隨意，卻暗藏巧勁，顯然是想讓他在衆人面前出醜。
李逍遙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側身躲閃。他雖然不懂劍法，但常年打獵練就的反應速度遠超常人，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劍。
“哦？反應倒挺快。”瘦高弟子有些意外，隨即獰笑一聲，“只會躲嗎？”說着又是一劍刺來，這次速度更快，直指李逍遙胸口。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張師兄，同門之間何必如此？”
只見蘇靈兒提着藥籃從演武場邊緣走過，恰好看到這一幕。她秀眉微蹙，對瘦高弟子道：“周執事剛說過要和睦相處，張師兄忘了嗎？”
被稱爲張師兄的瘦高弟子見到蘇靈兒，臉色緩和了幾分，但還是不甘道：“蘇師妹，我只是想教教這位新師弟握劍的規矩。”
“練劍自有執事教導，何須張師兄動手？”蘇靈兒走到李逍遙身邊，輕聲道，“李師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多謝蘇師姐。”李逍遙搖了搖頭，心中對蘇靈兒再次充滿感激。
張師兄見狀，冷哼一聲：“既然蘇師妹開口，今天就放過你。但你記住，流雲宗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待的地方。”說完便甩袖離去，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了李逍遙一眼。
其他弟子見沒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只有趙虎留了下來，憤憤不平道：“這個張濤太過分了！仗着自己是煉氣中期就欺負人，等我突破中期，一定替你教訓他！”
李逍遙苦笑着搖了搖頭：“算了，實力不如人，說這些沒用。”他看向蘇靈兒，“多謝蘇師姐解圍。”
“不用客氣，同門之間本就該互相照應。”蘇靈兒溫和地說道，目光落在他泛紅的手掌上，從藥籃裏取出一小瓶藥膏遞給他，“這是活血散，塗抹在手上能緩解酸痛。你的握劍姿勢確實不對，若不嫌棄，我可以簡單教你一些基礎要領。”
李逍遙又驚又喜：“真的嗎？多謝蘇師姐！”
“舉手之勞而已。”蘇靈兒接過他手中的劍，示範道，“握劍不能用蠻力，要手腕放鬆，感受靈氣在經脈中的流動，將靈力引導至劍尖……”
她的聲音輕柔，動作舒展，每一個招式都講解得清晰易懂。李逍遙聽得格外認真，不知不覺間便沉浸其中。陽光灑在少女認真的側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讓他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趙虎在一旁看得嘿嘿直笑，識趣地沒有打擾兩人。
就在李逍遙漸漸掌握握劍要領時，演武場入口處傳來一陣咳嗽聲。衆人望去，只見一位身着灰袍、須發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那裏，正是昨天見過的外門長老王長老。
王長老的目光在演武場上掃過，最終落在李逍遙身上，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緩緩走過來，對蘇靈兒道：“靈兒，你先去忙吧，這孩子我來指點幾句。”
“是，王長老。”蘇靈兒乖巧地應下，對李逍遙眨了眨眼，示意他好好聽講，然後提着藥籃離開了。
王長老接過李逍遙手中的劍，掂量了一下，淡淡道：“《流雲十三式》看似簡單，實則蘊含流雲宗的根本劍道。你靈根駁雜，強行修煉只會事倍功半，甚至損傷經脈。”
李逍遙心中一緊：“長老的意思是，我不適合修煉劍法？”
“非也。”王長老搖了搖頭，“雜靈根有雜靈根的練法，只是世人大多不知罷了。”他拄着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一道微弱的靈氣波動擴散開來，“你試着用昨天的法門運轉靈氣，同時感受我拐杖點地的節奏。”
李逍遙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照做。當他運轉《引氣訣》，引導體內駁雜的靈氣流轉時，果然感覺到王長老拐杖點地的節奏與靈氣流動有着某種微妙的契合。
“天地靈氣本就駁雜，所謂單一靈根，不過是人爲劃分的執念。”王長老緩緩道，“你試着讓靈氣順應自然節奏，不必刻意提純，只需找到其中的平衡……”
他一邊說，一邊用拐杖在地上畫出奇異的紋路。隨着紋路的出現，周圍的靈氣開始以一種奇特的規律波動起來。李逍遙只覺得體內的靈氣受到牽引，原本雜亂無章的氣流竟然開始按照某種規律緩緩運轉，原本滯澀的經脈也變得通暢了許多。
“這是……”李逍遙又驚又喜，他能感覺到，按照這種方法運轉靈氣，不僅沒有之前的滯澀感，反而更加順暢，甚至能隱隱感覺到靈氣與手中的長劍產生了某種聯系。
王長老看着他眼中的驚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這是老夫偶然得到的一套吐納法門，名爲《混沌訣》，或許……對你有些用處。”他將一卷竹簡遞給李逍遙，“你且拿去自行參悟，切記不可外傳。”
李逍遙接過竹簡，只覺入手微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混沌訣》的修煉法門。他連忙躬身行禮：“多謝長老指點！”
王長老擺了擺手：“能否領悟，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記住，修煉之路，天賦固然重要，但心境更甚。莫要被他人的眼光束縛，走自己的道便可。”說完便拄着拐杖，緩緩離開了演武場。
李逍遙握着手中的竹簡，心中激動不已。他能感覺到，這卷《混沌訣》仿佛就是爲他量身定做一般，與他體內的混沌道體隱隱呼應。
趙虎湊過來看了看竹簡，好奇道：“逍遙兄，這是什麼功法？王長老竟然會特意指點你？”
李逍遙將竹簡小心收好，笑道：“是一套普通的吐納法門，長老只是看我資質差，格外照顧罷了。”他沒有說出《混沌訣》的特殊性，直覺告訴他，這事不宜外傳。
趙虎也沒有多想，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管怎麼說，有長老指點總是好的！走，我帶你去領今天的修煉資源，雖然外門弟子每月只有一瓶聚氣散，但聊勝於無。”
李逍遙點點頭，跟着趙虎走向資源殿。陽光穿過雲層，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雖然前路依舊充滿未知，但他心中卻充滿了希望。他隱隱感覺到，王長老的指點或許並非偶然，而那卷《混沌訣》，可能就是解開他混沌道體秘密的關鍵。
外門的風雲才剛剛開始，而屬於李逍遙的修煉之路，也終於在磕磕絆絆中，找到了正確的方向。那些曾經的嘲諷與輕視，終將成爲他成長的踏腳石，讓他在這條問道之路上，走得更加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