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轉動的輕響,在死寂的病房裏如同驚雷!
蘇晚的身體瞬間繃緊!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間被調動到極致!剛掛斷電話的右手猛地攥緊了那部冰冷的衛星電話,指關節因爲用力而泛白。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撞擊着肋骨,幾乎要破膛而出!
是誰?!
陳默去而復返?還是…那個隱藏在暗處、如同毒蛇般盯着她的“銀蛇”?!
門縫無聲地擴大。
沒有預想中冰冷肅殺的身影,也沒有戴着口罩的可疑人物。
探進門的,是一張精心修飾過、此刻卻帶着濃重倦容和難以掩飾焦慮的中年貴婦的臉。
林婉蓉。
她的身後,跟着臉色鐵青、眉頭緊鎖如同溝壑的蘇振國。以及,被蘇振國半拖半拽着、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渙散、仿佛失了魂般的蘇薇薇。
蘇家!
他們竟然找到了這裏?!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取代了蘇晚的驚懼!她像一頭被侵犯了巢穴的母狼,眼中剛剛因爲林曉的電話而燃起的微弱火焰瞬間被寒冰覆蓋!她強撐着虛弱的身體,試圖坐得更直一些,脊背挺得僵硬,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凌,冷冷地掃過門口這三張她恨之入骨的臉!
林婉蓉的目光在觸及蘇晚的瞬間,先是一愣,隨即被一種混雜着震驚、嫌惡和巨大焦慮的情緒取代。她顯然沒料到蘇晚會是這副模樣——臉色蒼白如鬼,手臂纏着滲血的繃帶,穿着寬大的病號服,虛弱地靠在床頭,眼神卻銳利得如同刀子!
“蘇晚?!”林婉蓉的聲音因爲驚訝而拔高,帶着一種刺耳的尖銳,“你…你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還有,這是什麼地方?聖瑪麗的VIP區?!你怎麼住進來的?!誰給你付的錢?!”她連珠炮似的發問,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病房裏頂級的醫療設備和奢華的裝潢,最後死死釘在蘇晚身上,充滿了懷疑和一種被冒犯的憤怒。在她看來,蘇晚這個被蘇家厭棄的養女,根本沒資格、也沒能力出現在這種地方!
蘇振國的臉色更加陰沉,他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同樣在病房內快速掃視,最終落在蘇晚蒼白卻異常冷靜的臉上。他沒有像林婉蓉那樣失態,但那緊繃的下頜線和眼中翻滾的驚疑、審視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都暴露了他內心的巨大震動。聖瑪麗的頂級VIP區,安保嚴密,費用驚人,絕非蘇家能輕易插手的地方!蘇晚是怎麼進來的?她背後…到底是誰?!
而蘇薇薇,在被蘇振國推進病房後,那雙空洞渙散的眼睛終於有了一絲聚焦。當她看清病床上那個蒼白虛弱的蘇晚時,一絲極其惡毒的快意如同毒蛇般在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逝!但隨即,更深的恐懼和無助再次將她淹沒。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林婉蓉的手臂,身體微微顫抖,像只受驚的鵪鶉,但那雙眼睛深處,卻藏着對蘇晚刻骨的怨毒。
“誰讓你們進來的?”蘇晚的聲音嘶啞低沉,打破了病房裏詭異的氣氛。她沒有回答林婉蓉的任何問題,目光冰冷地直視着蘇振國,帶着毫不掩飾的疏離和嘲諷,“這裏不歡迎你們。”
“放肆!”林婉蓉被蘇晚的態度徹底激怒,尖聲斥道,“蘇晚!你以爲你是誰?!住在這種地方就敢對父母甩臉色了?!你姐姐被嚇成這樣,陸家那邊又出了天大的事!你倒好!躲在這裏享清福?!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蘇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目光如同刀子般刮過蘇薇薇那張楚楚可憐卻怨毒內藏的臉,“被你們蘇家當替罪羊丟出去的時候,我的良心就喂狗了。蘇薇薇被嚇到?那真是…太遺憾了。”她的語氣平淡,卻充滿了刻骨的諷刺。
“你!”林婉蓉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蘇晚就要破口大罵。
“夠了!”蘇振國猛地低喝一聲,打斷了林婉蓉的撒潑。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同沉重的鐵塊,死死壓在蘇晚身上,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和深沉的審視:“蘇晚,收起你那些沒用的情緒!我們沒時間跟你廢話!說!陸家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他單刀直入,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刺穿蘇晚的靈魂:“那份爆料!深喉回聲上的東西!星海科技的醜聞!那份合同意向書!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果然是爲了陸家!爲了他們搖搖欲墜的靠山!
蘇晚的心底冷笑更甚。她迎視着蘇振國逼人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蘇振國,說話要講證據。我一個被你們趕出家門、身無分文的人,拿什麼去搞垮陸家?你們蘇家攀不上的高枝倒了,就把屎盆子往我這個棄子頭上扣?真是好算計!”
“證據?!”林婉蓉尖聲插嘴,指着蘇晚放在床頭的那個屏幕碎裂的舊手機,“除了你這個喪門星,還有誰會處心積慮地害薇薇!害陸家!害我們蘇家!你嫉妒薇薇!你恨我們!你……”
“閉嘴!”蘇晚猛地一聲斷喝,聲音嘶啞卻帶着一種冰冷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林婉蓉的尖叫!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婉蓉,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凌:“林婉蓉,再敢在我面前提‘嫉妒’這兩個字,信不信我現在就讓蘇薇薇身敗名裂的醜聞,傳遍南城每一條大街小巷?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蘇家精心培養的‘完美大小姐’,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你敢?!”林婉蓉和蘇振國同時色變!蘇薇薇更是嚇得尖叫一聲,死死捂住耳朵,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你看我敢不敢!”蘇晚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和冰冷的篤定,“滾出去!在我叫保安之前!”她艱難地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指向病房門口的方向,指尖因爲用力而微微顫抖。
病房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蘇振國和林婉蓉臉色鐵青,死死地盯着病床上那個看似虛弱不堪、眼神卻如同受傷孤狼般凶狠決絕的蘇晚。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眼前這個被他們視爲棄子的養女,已經徹底脫控,變成了一把隨時可能反噬他們的、淬毒的匕首!
就在這時——
“蘇先生,蘇夫人。”一個冰冷、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
穿着深灰色制服、面容冷峻如同岩石的安保主管,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病房門口。他身後,跟着兩名同樣氣息冷冽、身材魁梧的護衛。他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掃描儀,掃過蘇家三人,最後落在蘇晚身上,帶着一種程式化的恭敬。
“探視時間已過。蘇小姐需要絕對靜養。請三位立刻離開。”安保主管的聲音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如同冰冷的命令。
“你算什麼東西?!敢趕我們走?!”林婉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怒罵,試圖維持她蘇家女主人的尊嚴。
安保主管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對着身後兩名護衛微微抬了抬下巴。
兩名護衛立刻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帶着巨大的壓迫感,目光冰冷地鎖定蘇家三人。
蘇振國臉色鐵青,額角的青筋劇烈跳動!他死死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眼神冰冷的蘇晚,又看了一眼門口那三個散發着鐵血氣息、顯然絕非普通醫院保安的護衛,一種巨大的屈辱感和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他!他知道,在這裏,他們沒有任何優勢!
“走!”蘇振國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聲音低沉得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他猛地轉身,一把拽住還在尖叫咒罵的林婉蓉和失魂落魄的蘇薇薇,幾乎是拖拽着她們,狼狽不堪地沖出了病房。
砰!
厚重的病房門被護衛從外面無聲地關上,徹底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和那令人作嘔的氣息。
病房裏,再次恢復了死寂。
蘇晚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重地靠回床頭。巨大的疲憊感和左肩胛骨下方那持續不斷的灼痛、麻木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讓她眼前陣陣發黑,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大口喘息着,胸腔裏翻涌着巨大的恨意和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剛才強撐出的強硬姿態,幾乎耗盡了她的心神。
蘇家…陸家…
這些跳梁小醜,依舊在眼前蹦躂…
而真正的威脅,那條隱藏在暗處的“銀蛇”,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致命的獠牙!
蘇晚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病房緊閉的門,掃過那扇巨大的、拉着百葉窗的落地窗,掃過天花板的角落…仿佛每一個陰影裏,都潛藏着窺視的眼睛。
就在這時——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床頭櫃上!
剛才林婉蓉進來時,她隨手放在那裏的那部衛星電話旁邊!
不知何時,多了一樣東西!
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泛着冷硬質感的…黑色硬卡紙?!
蘇晚的心髒驟然漏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順着脊椎瞬間爬滿全身!
她剛才明明沒有看到!蘇家的人進來時,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他們身上,但絕對沒有看到床頭櫃上有這張紙!護士?更不可能!護士離開時床頭櫃上只有她的水杯和電話!
是誰?!什麼時候放下的?!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冰冷預感,瞬間攫住了蘇晚!她強忍着心悸和眩暈,顫抖着伸出右手,極其緩慢地、帶着十二萬分的警惕,拿起了那張黑色的硬卡紙。
入手冰涼,沉甸甸的,材質特殊,像是某種金屬箔片。
她深吸一口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將其展開。
卡紙上,沒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幅用極細的銀線勾勒出的、栩栩如生的圖案——
一條盤繞昂首的銀蛇!
蛇身修長冰冷,鱗片清晰可見,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蛇首高昂,猩紅的信子如同淬毒的匕首,微微吐出。那雙用最微小的紅寶石鑲嵌而成的蛇眼,冰冷、凶戾、充滿了俯瞰螻蟻般的漠然和殘忍的殺意!
圖案的下方,沒有署名。
只有一行用同樣冰冷的銀色線條勾勒出的、如同毒蛇蜿蜒爬行般的英文花體字:
**“The Serpent Is Watching.”**
**(“蛇,在注視。”)**
嗡——!
蘇晚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銀蛇!
是它!就是它!和顧承驍袖扣上那個圖案如出一轍!更加猙獰,更加充滿殺意!
這不是警告!
這是宣判!
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恐怖組織,對她發出的、赤裸裸的死亡宣告!
他們知道她在這裏!他們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張死亡通知書送到她的床頭!聖瑪麗頂級的安保,在“銀蛇”面前,形同虛設!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蘇晚!她甚至能感覺到,那雙冰冷的、如同紅寶石般的蛇眼,此刻正穿透牆壁,穿透空間,死死地、充滿惡毒地注視着她!那目光如同實質的毒針,刺得她靈魂都在顫栗!
“呃…”左肩胛骨下方那個針眼的位置,仿佛被這冰冷的目光激活,一股更加尖銳、更加冰冷、如同萬蟻噬心般的劇痛和麻木感,猛地爆發開來!迅速蔓延向她的心髒和大腦!
“冬眠”…它在發作!
蘇晚痛苦地蜷縮起身體,手中的黑色卡片無力地滑落在潔白的被單上。那張猙獰的銀蛇圖案,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烙印在她的視網膜上!
蛇在注視…
蛇在注視…
顧承驍…你換來的這條命…
恐怕…要保不住了…
冰冷的絕望,如同無邊的黑暗,開始吞噬蘇晚的意識。就在她的視線即將被黑暗徹底吞沒的瞬間——
咔噠。
極其輕微的聲響,再次從病房門口的方向傳來。
這一次,不是門鎖轉動。
而是…門把手,被一只戴着黑色真皮手套的手,無聲地壓下。
病房厚重的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
午後的光線從走廊透入,在門口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影。
光影的邊緣,一雙鋥亮的、純手工定制的黑色皮鞋,穩穩地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