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隔絕了外界的寒風與喧囂。內殿區域光線明亮，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與殘留能量的冰冷氣息。林戰被態度恭敬的工作人員引到一個寬敞的等候區。這裏已有幾十個孩子和衣着相對體面的家長在等待，氣氛緊張而壓抑。前方幾扇緊閉的合金大門透着森嚴。
林戰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竊竊私語如漣漪擴散。
“就是他！外面那個紅色天賦的！”
“身體強化系？特異眼部？西區這種地方……”
“瘦成那樣……真能是紅色？”
“噓……小聲點！沒看帶他進來的老張那副樣子？”
工作人員老張將林戰引到角落座位，臉上堆笑：“林戰小友，您先稍候。復測很快開始。”他甚至端來一杯溫熱的清香液體。林戰搖頭，坐得筆直，目光掃過等候區。他看到了蘇薇，她正被簇擁着，高傲的小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愕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紅色天賦！這個穿着破棉襖的小子！
林戰的目光轉向緊閉的合金大門，感受到門後更強大的能量波動。這時，一個面容嚴肅、穿深藍鑲銀邊長袍的執事助理走了進來。
“肅靜。通報初測匯總情況。”
“蓉城外城西區，本年度適齡啓靈者登記總數：四萬一千三百二十八人。”
“初測通過者：二十一人。”
“其中：元素系藍色天賦者：三人；體質強化系黃色天賦者：十七人；特異強化系紅色天賦者：一人。”
“復測即將開始。由三位內殿執事主持，使用‘靈能共鳴儀’深度掃描，確保無誤。幹擾者嚴懲！”
“念到名字者，隨我進入復測室。”
“四萬多人……只通過了二十一個？” “紅色……只有一個……” 等候區響起一片倒吸冷氣聲，駭然之色浮現在衆人臉上。1:20000！西區的覺醒比例殘酷得令人窒息！蓉城外城還有另外三個龐大區域！數十萬孩童，最終能踏入此門的寥寥無幾！巨大的基數對比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興奮，只餘下深沉的緊張與恐懼。連蘇薇的父親也收斂了倨傲，臉色凝重。
“林戰！”執事助理第一個念出名字，目光鄭重地投向角落，“請隨我來。”
林戰起身。老張欲言，被助理眼神制止。林戰獨自在幾十雙復雜目光注視下，平靜地走向合金大門。
大門無聲滑開。房間寬敞，光線柔和，牆壁地面皆由光滑金屬構成。中央矗立着一座結構復雜、閃爍幽藍光芒的環形儀器，核心懸浮着一顆晶瑩剔透的巨大水晶球。三位穿銀白長袍、氣息深沉、面容古板的老者端坐儀器後方，目光如實質般掃來，帶着審視與壓力。
“站到感應環內，放鬆精神，不要抵抗。”中間那位最蒼老的執事聲音直接在林戰腦海響起，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戰依言站入環形區域。嗡……儀器啓動，幽藍光帶纏繞而上。核心水晶球亮起柔和白光。
“開始深度掃描。聚焦特異強化部位——眼部。”蒼老執事下令。
嗡鳴加劇！一道凝聚刺目的光柱精準籠罩林戰的頭部，尤其是雙眼！一股強大而溫和的力量試圖侵入探查。林戰保持平靜，心神內斂，不予抵抗。
時間粘稠。一秒……兩秒……
突然，核心的巨大水晶球內部，再次爆發出那熾烈純粹的深紅色光芒！比初測更明亮、更凝練！光芒如燃燒的血液充斥水晶球！緊接着，那對流轉銳利金芒的瞳孔虛影清晰浮現，比初測時凝實數倍！虛影緩緩開合，金色光芒如同實質利劍刺出，在虛空留下短暫光痕！內斂卻磅礴的生命力量波動，伴隨着洞穿虛妄的奇異感知力，擴散開來！
三位執事眼中同時爆發出精光！左邊那位甚至輕吸一口氣。
“能量強度確認！深紅級！穩定！”
“特異強化部位確認：視覺器官深層結構！變異方向：動態捕捉、超距感知、能量視覺……潛力評估：極高！”
“伴生金芒異象：精神意志與天賦高度融合！罕見！此乃意志凝聚之相，潛力非凡！”左邊執事低聲補充。
“靈能共鳴度……完美契合！”
“天賦真實性、潛力評級……確認無誤！評級：甲上！”蒼老執事最終定論。
三位執事迅速交換眼神，震撼與驚喜並存。西區出此純粹、潛力巨大且伴生異象的特異強化天才，實屬奇跡！甲上評級，在整個蓉城基地也是鳳毛麟角！
蒼老執事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緩和，對林戰微微頷首：“復測通過。天賦等級：紅色（頂級）。類型：身體強化系（特異強化：眼部）。潛力評估：甲上。林戰，你很不錯。” “甲上”的評價讓另兩位執事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
光束與幽藍光芒熄滅。水晶球恢復平靜。
“帶他去‘甲字’預備區等候最終分配。”蒼老執事吩咐助理，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重視。
林戰走出感應環，平靜地向三位執事欠身。助理立刻上前，態度比老張更恭敬十倍：“林戰小友，請隨我來。”
當林戰在助理恭敬引領下走出復測室，等候區所有目光瞬間聚焦。他平靜的表情，復測室內隱約的能量波動與那短暫泄露的深紅光芒，宣告了結果——復測通過！紅色天賦，實至名歸！連蘇薇也咬緊了嘴唇，冰藍色天賦帶來的優越感在絕對的紅色頂級面前蕩然無存。
林戰未作停留，走向更深處的“甲字”預備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留下死寂與無法散去的震撼。
啓靈殿外。
寒風凜冽，灰黑雪沫抽打在臉上。林建國與張秀蘭互相攙扶，在士兵劃定的“閒雜人等止步”區邊緣焦急等待，緊盯着巨大石門。林建國劇烈咳嗽，佝僂的身軀在寒風中發抖，如同風中殘燭。張秀蘭緊扶着他，臉色青白，嘴唇發紫，眼中充滿擔憂恐懼，如同驚弓之鳥。周圍是更多在寒風中煎熬的父母，麻木絕望籠罩。
“老林頭，咳成這樣還硬撐？別兒子沒出來你先倒了！”鄰居麻木地調侃，聲音裏沒有惡意，只有同病相憐的麻木。
林建國無力反駁，咳得搖搖欲墜，幾乎要癱軟下去。張秀蘭急出眼淚，拼命支撐着他。
就在這時，一名曾對他們視若無睹、表情冷漠的護城軍士兵，突然大步走來。
林建國和張秀蘭心一沉，以爲要被驅趕。鄰居們下意識退開，讓出空間。
士兵走到他們面前，臉上那層冷漠如冰雪消融，換上近乎討好的笑容，語氣溫和無比：
“林大叔，張嬸子！外面天寒地凍的，您二位怎麼還在這兒站着？”他不由分說，指向不遠處一個背風處、有取暖設備的小棚子，“快！快請到‘貴賓等候棚’暖和暖和！裏面有熱茶和毯子！”他熱情地伸手攙扶咳得直不起腰的林建國。
林建國和張秀蘭徹底懵了！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着士兵熱情的臉。貴賓棚？那是他們連靠近都不敢想的地方！
士兵見他們不動，更加殷勤，半攙半架地將懵懂的林建國往棚子裏引，同時對張秀蘭說：“張嬸子，您也快請！您兒子林戰小兄弟，可是我們西區萬中無一的天才！紅色頂級天賦！復測完美通過了！執事大人們都贊不絕口！您二位可不能凍壞身子！”
“紅色……頂級天賦……通過了……”張秀蘭喃喃重復，巨大的狂喜如海嘯沖垮了所有的恐懼和疲憊，滾燙的眼淚洶涌而出！她踉蹌着跟上，淚水模糊了視線。
林建國忘了咳嗽，渾濁的眼睛瞪大，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狂喜與淚水！佝僂的背脊似乎挺直了幾分，被士兵攙扶着，腳步虛浮地走向那溫暖的棚子。
士兵殷勤地將他們安置在溫暖的棚內，送上熱茶和厚毛毯。周圍麻木絕望的目光，瞬間聚焦而來，充滿了羨慕、嫉妒、敬畏……以及一絲渺茫重燃的希望。從呵斥的“閒雜人等”到恭敬的“貴賓”，這轉變冰冷地詮釋着力量與價值的唯一法則。
林建國捧着滾燙的茶杯，粗糙的手指因激動而顫抖。他看着喜極而泣的妻子，再望向那扇緊閉的命運之門，老淚縱橫。
世界的殘酷，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兒子的天賦如同驚雷，劈開了絕望陰雲，也冰冷地改寫了他們在這廢土中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