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世界在那一瞬間轟然崩塌。
"佳佳？！不可能...不可能..."
我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在那一刻喉嚨裏涌上一股腥甜。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地板上。
眼前一黑，我重重栽倒在地。
我睜開眼時，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母親的臉在視線裏模糊晃動。
肩膀上的疼痛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
"媽，佳佳呢？！我要去找她！"
我猛地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血珠濺在雪白的床單上。
她臉色難看，告訴我佳佳已經死了。
我搖頭，我的佳佳這麼乖，怎麼可能拋下媽媽就走了？
我掙扎着要起身，卻被母親一巴掌扇回床上。
"嚎什麼喪！那小野種死了就死了！"
心裏最後一根弦斷了，我大腦一片空白。
不敢相信往日這麼溫和的母親怎麼突然變了樣。
"佳佳不也是你的外孫女嗎？"
一連遭到背叛，我渾身劇烈顫抖着，心髒疼得幾乎窒息。
我瘋了一樣嘶吼，已經不管不顧。
“她是被黎洲和沈薇害死的！”
母親卻露出失望的目光，"我當年費盡心機給你和黎洲下藥，就是爲了讓你懷上他的孩子，好嫁進黎家享福！"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剜心。
"結果你呢？連個男人都拴不住！連個名分都掙不來！"
三年前的真相血淋淋地擺在我面前，我卻多麼想假裝沒聽見。
原來從始至終我只是母親賺錢的工具。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懷孕那天，媽媽心疼地哄了我一晚上，是假的...
她哭鬧着跪了一整晚請求黎洲好好對我，也是假的...
我知道自從父親拋棄我們母女倆以後，她的日子不好過。
記憶裏，她孤身一人帶着我的時候總是遭人非議。
那時她的一句"小眠，以後千萬別走媽的路"讓我記了好久。
因爲她這句話，爲了不要讓佳佳和我一樣沒有父親，我才一忍再忍。
但如今我的所有不幸都是她強加給我的。
見我發愣，母親露出慈愛的笑容，看得我心裏發顫。
"好了，本來黎洲就不喜歡這個孩子，現在孩子死了，可我們還要活啊！"
"要不是我聰明，提前找黎洲要了三百萬，我們現在早喝西北風了！"
母親揮揮手，說出的話刺痛我心。
"我警告你，這筆錢我已經輸得差不多了，黎洲要結婚了，你要是敢去鬧..."
"你就不要回這個家了！"
我抹眼淚，腦子已經沒法想這麼多了。
我只想見到佳佳。
想到佳佳一個人躺在停屍間，她該有多孤獨。
手機卻突然震動，殯儀館的短信刺進眼底，讓我兩眼一黑。
佳佳已經被火化了...
我渾身發抖地撥通沈薇電話，那頭傳來她做作的聲音。
""喂？姜眠姐？怎麼這時候打來呀？"
"沈薇！"我聲音嘶啞得恨不得撕了沈薇，"她才三歲！她什麼都不懂，你怎麼這麼惡毒！"
電話那頭傳來做作的嘆息。
"確實可惜，連佳佳最後一面都沒看見...”
我死死攥着手機，指甲掐進掌心："你也有孩子，你一定不得好死！"
她壓低聲音，帶着虛僞的關切。
“姜眠姐，我是心疼你才幫忙的呀！單親媽媽多不容易？我特意選了最貴的骨灰盒呢！"
電話那頭傳來黎洲疑惑的聲音："什麼骨灰盒？薇薇你在跟誰說話？"
下一秒，通話被粗暴地搶斷，黎洲森冷的聲音刺進耳膜。
"姜眠，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張了張嘴，嗓子哽咽卻發不出聲音。
見我沉默，他的語氣有所緩和，帶着施舍般的憐憫。
"我已經把碧水灣的別墅收拾好了。"
背景音裏傳來沈薇嬌嗔的抱怨，他壓低聲音，語氣帶着威脅。
"佳佳的新幼兒園也安排好了，國際雙語，想想佳佳的未來，你該學乖了。"
我盯着雪白被單上暈開的血跡，突然笑出聲來。
換做以前，爲了佳佳的未來，我一定會妥協。
可佳佳已經不在了。
電話那頭驟然沉默，只有沈薇做作的驚呼，"洲哥！她是不是瘋了？"
是啊，我是瘋了，是被你們逼瘋了！
"國際雙語幼兒園？"
我繼續笑着。
"真好啊...佳佳活着的時候，你連普通幼兒園的學費都不肯出..."
"黎洲，"我突然平靜下來，"你知道嗎？佳佳臨死前...還在問你什麼時候去接她。"
電話那頭黎洲語氣煩躁："你又開始編故事了？昨天視頻她不是還..."
"去看看啊！"
我猛地將手機砸向牆壁，又撿起來尖叫。
"去你親自安排的整改院看看！看看你的女兒現在是什麼樣子！"
通話戛然而止。
母親突然搶走手機，"馬上出院，給我回家老實待着！"
我確實變乖了，一連幾天我都抱着佳佳的骨灰盒不吵不鬧。
黎洲結婚當天。
我抄起房間裏梳妝凳，發瘋似的砸向窗戶。
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劃破我的臉頰、手臂、小腿...鮮血順着腳踝滴落。
當999個純白花圈如幽靈般出現在婚禮現場時，全場譁然。
因爲每個花圈都觸目驚心，都用血寫着：
“新婚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