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大夫將來興二人扶了起來,說道:“醫者父母心。我必盡全力醫治你家主人。只是,他實在是虧損的厲害,耽誤了最佳診治時間,而且我看他脈象不怎麼對,只怕你們之前是用錯了藥啊!”

那來興二人聽了大夫的話忙道:“我們在寧陽府的時候請了個老大夫看了診,吃了幾劑藥,當時我家主人覺得身上略好些的。所以我們才趕馬車回家的。哪知道第二日就不好了。一路上又因爲下雪路難走,我家主人就成了如今的樣子了。”

“這樣一說就對上了。只怕當時的老大夫不大通醫理,診錯了脈了。這風寒、風熱是兩種不同的症候,若是用錯了藥,又耽誤了病情,這就難了啊!現在就看你家主人造化了,你們先去抓藥吧!”大夫說道。

那來興二人一聽這話,頓時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是跟着大夫去抓藥。

只是這雇馬車,又看病抓藥,他們已經將身上的銀兩快花光了。

來興只得是將黃慶搖醒問道:“爺。給您請大夫抓藥,這銀子已經快沒了。大夫說您得了傷寒,得在醫館好好吃幾天藥,再調養調養才能好呢!只是,接下來還得要銀子抓藥,您看,這如何是好呢?”

那黃慶剛才吃了大夫開的藥,又吃了些熱粥下肚,覺得身上略好了些,從懷裏掏出最後的一點銀子說道:“你別聽那大夫唬你。這哪裏就能得傷寒了。我就是這幾日勞累了才支撐不住的。他們不過是想你跟他醫館多抓藥賺銀子罷了,偏你就被他唬住了,慌了手腳了。

我這裏的銀子你拿去抓藥,盡着銀子抓藥就行,不用多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妨事的。抓完藥咱們就走,再幾日,等回去了好好調養調養就行了。”

“可是,那大夫說,您這病凶險,必得好好吃藥調養才行的。”來興說道。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不過看我們外地人好欺負罷了。不必信這些人的話,抓了藥我們就上路。”黃慶說了後就閉了眼,開始養養神了。

來興二人見黃興不信大夫的話,勸也勸了,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是拿了銀子去抓了藥。

抓了藥他們就要走,那大夫攔了又攔,說這病不宜在馬車上顛簸,需要靜養調理,可黃慶哪裏聽得進大夫的話,只當大夫想賺他的銀子,鐵了心要走。

那大夫見自己好話說盡,黃慶也無動於衷,畢竟人各有命,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主仆三人上了馬車,又繼續趕路往豐虞縣走了。一路上不時地下雪,路滑不好走,馬車緩慢行進,那黃慶吃了藥先時還覺得身上好了,後來卻越來越嚴重,吃藥直接無濟於事了。

來興二人見他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不成樣子,只得是再央求大夫找附近的縣城停下來看大夫。

哪知道,這次到了縣城,大夫看了後連連搖頭,對二人說道:“病入膏肓,神仙來了也難救了。”

那來興二人聽了,魂都嚇飛了,哭嚎着跪在地上求大夫再幫忙看病診治。

大夫拗不過他二人,只能是開些人參之類的藥吊着命,兩個人手裏又沒銀子,只得是拿了布料抵銀子給醫館充當診金。

就這樣,吊了幾日的命,終究還是沒留住黃慶的命。在大雪紛飛的一個晚上,黃慶一口氣沒上來,嗚呼哀哉,喪了命了。

這來興二人一摸黃慶口鼻,已經是斷了氣了,兩個人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後來醫館裏的人實在是看不下去,只得是找人幫他們買壽衣,先幫黃慶打點收拾妥當了。

一面又幫二人買棺材板,幫着打點到位,又叫了車一路運着黃慶的棺槨往豐虞縣去了。

卻說珍娘在家又等了黃慶不少日子,始終不見黃慶的身影,雖說黃慶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兒,可到底二人終究少年夫妻,哪怕是沒有多少情分,到底還是有幾分擔憂在的。

珍娘終究是耐不住心裏那份擔憂,就叫了府裏小廝過來,讓每日到縣城門口等着,有什麼消息隨時來報!

這日,從早上起來,珍娘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整個人都覺得惴惴不安的,心裏堵得厲害。可是她又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家裏鋪子好好的,就只有黃慶了,難道真的是黃慶出了什麼事了?

就在珍娘想着是不是黃慶出事的時候,家裏派出去到縣城門口守着的小廝哭喊的聲音傳了過來。

珍娘聽到小廝哭喊的聲音,腿一時有些打了軟,一旁的秋穗忙扶住了她,斥道:“哭什麼?有話不會好好說,看嚇到了娘子。”

小廝沒有止住哭聲,跪在了珍娘跟前,哽咽說道:“咱家爺沒了。爺沒了。”

珍娘聽了後,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疼痛傳來,她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旁邊的秋穗用盡力氣扶住了珍娘。

珍娘這才站住了身子,緩了緩神說道:“你好好說。來興來寶呢?”

“回娘子的話。小的照娘子吩咐,這幾日在城門口等着,今兒去遠遠看着像是來興他們,忙飛跑過去,果真是他二人,他們讓小的先回府裏報喪,咱家爺在寧陽府染了傷寒,又急着回來,最後在路上到底是沒撐過去,已經過世了。”說罷,那小廝就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珍娘想過黃慶也許會出事,畢竟這麼些天他都沒回來,應該是途中出了什麼事兒了。

她想過黃慶可能生病了,又或者是販布的事出了問題,可是她再也沒想過,上次是她跟黃慶的最後一面。

她再也沒有想過,黃慶會死,他還三十不到,難道他就真的這麼死了嗎?

家裏的下人聽到小廝哭喊着回來報喪,都聽到說家裏男主人沒了,都哄在正屋門口聽消息。

不一會兒,就聽到來興、來寶哭嚎的聲音傳了過來,“娘子恕罪,是小的二人沒有照顧好爺,爺啊!您就這麼去了,您叫小的怎麼活啊!”

隨着來興、來寶二人的哭聲傳進耳朵裏,又看到家裏下人將黃慶的棺材抬了進來,珍娘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黃慶的死是真的。

黃慶,他……是真的死了,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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