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馬克西翁指揮艦 · 燃燒的控制室,12:08

跨過走廊上七扭八歪的馬克西翁人,清道夫部隊的戰術靴踏碎滿地玻璃碎片,槍口的激光瞄準點如猩紅星辰,全部鎖定在黑沼的胸口。

他仍穿着那件纖塵不染的白大褂,機械右手垂在身側,指尖滴落着不知是誰的血。鏡片後的眼睛失焦地盯着某處虛空,嘴唇不斷蠕動:

"噪音……都是噪音……"

"黑沼圭一。" 領隊的清道夫士兵冷聲道,"你被逮捕了。"

黑沼突然抬頭,鏡片反射着爆炸的火光,那張永遠冷靜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扭曲的狂熱:"你們懂什麼?!我差一點就——"

砰!砰!砰!

三發脈沖彈同時貫穿他的胸膛。

黑沼踉蹌着後退,機械手抓住控制台的邊緣。數據屏上還閃爍着他最後的研究筆記:

【理論驗證失敗……情感並非噪聲】

鮮血從嘴角溢出,他竟低低地笑了起來,手指在染血的控制台上劃出最後一道指令——

滋啦!

指揮艦所有屏幕同時亮起,投射出橫濱海灣的戰場實況:燃燒的殘骸中,陸銘抱着艾莉卡,發條鳥的歌聲通過公共頻道微弱地傳來。

"原來……" 黑沼滑倒在地,瞳孔逐漸擴散,"這才是……完美的共鳴……"

清道夫部隊沉默地看着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遠處,朝陽刺破硝煙,將第一縷金光灑進艙內。那只機械手終於鬆開,落在血泊中,像一台終於停擺的精密儀器。

橫濱海灣戰場 · 硝煙未散,12:25

四十七台原型機中,僅存的九台拖着殘破的機體飛回統御式身後。它們被酸雨腐蝕的裝甲上還帶着彈痕,但眼部的幽藍光芒已重新點亮,在濃煙中連成一道微弱的星河。

陸銘咳着血沫笑了:"去給羅致遠擦屁股吧。"他輕輕敲擊破損的控制台,"……不用回來了。"

九道藍光劃破煙幕遠去。

(後記:它們在支援清道夫部隊的突圍戰中全部戰毀,最後一台的戰鬥記錄顯示,其用軀體爲三名傷員擋下了馬克西翁的軌道炮擊)

焦黑的機甲殘骸堆積成扭曲的金屬山脈,海浪拍打着浸透機油的沙灘。清道夫部隊的士兵在廢墟間穿行,切割槍的火花不時照亮他們疲憊的面容。

森山遙的戰術平板不斷彈出損傷報告,但她只是望着遠方——統御式踉蹌的背影正逐漸融入暮色,右側推進器噴出時斷時續的幽藍火焰,像垂死螢火蟲最後的微光。

森山遙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發燙的平板邊緣:“他們…沒有返航。”

羅致遠的眼中倒映着那道即將消失的軌跡,疤痕縱橫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按下通訊器時,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總部,這裏是‘清道夫’,統御核心未按計劃歸隊,請求追蹤坐標。”

通訊器傳來趙鐵山不耐煩的嗓音,背景是金屬碰撞的巨響和引擎轟鳴:

“執行者,還有馬克西翁的盜版貨,還有剩嗎?”

羅致遠的目光掃過海灘——九台原型執行者的殘骸正被海浪吞沒,其中一台仍死死抱着半截木偶師的臂甲。

“戰場已清理完畢,所有單位確認摧毀或無法修復。”

趙鐵山突然嗤笑起來。“那這點小事還報告幹嘛?”通訊器傳來打火機開蓋的脆響,“別讓這些無所謂的東西浪費人力!”

刺耳的忙音劃破空氣。森山遙的瞳孔微微擴大,戰術目鏡上還殘留着統御式最後傳回的神經波形——那分明是兩個人的生命體征。

森山遙輕聲問道:“他…這是默許?”

羅致遠收起通訊器,海風掀起他染血的披風。遠處,最後一縷推進器的光芒正被夜色吞噬。

“趙將軍的‘無所謂’,向來很有分寸。”

地球聯合亞洲總部,第三艦隊旗艦「泰山號」

趙鐵山把軍帽甩在雷達屏上,正好蓋住統御式消失的坐標。他咬着半截香煙,煙灰簌簌落在“最高機密”字樣的檔案袋上。

“把統御式和那倆小崽子的檔案調成‘MIA’……”他忽然踹了一腳控制台,“媽的,舟山舊倉庫的鑰匙是不是被哪個兔崽子弄丟了?”

副官默默調出物資清單,光標在“醫療艙組件”和“高能電池”條目上閃爍。

副官壓低了聲音。“需要安排後勤‘誤送’一批到那個坐標嗎?剛好有輛運輸車明天要去舟山檢修。”

趙鐵山吐出的煙圈模糊了監控攝像頭。他忽然抓起軍帽砸向副官——

“你他媽話真多。”

……

海風裹挾着鹹腥的氣息掠過廢棄的漁村,夕陽將鏽蝕的碼頭染成血色。統御式在最後一刻調整了墜落姿態,右腿液壓系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半跪在潮溼的沙灘上。

駕駛艙門在蒸汽嘶鳴中緩緩開啓。

陸銘抱着艾莉卡踉蹌走出,軍靴深深陷入沙地。少女的身體輕得可怕,蒼白的臉上還殘留着神經鏈接液的痕跡。海風掀起她破碎的衣角,露出脊椎處猙獰的接口傷痕。

突然,他感覺到懷中的重量微微一動。

艾莉卡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攥住了他被鮮血浸透的衣角。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陸銘喉頭發緊——即使意識尚未清醒,她的身體依然記得他。

"這次……"陸銘用額頭貼上她冰涼的皮膚,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咱們不修EXM了。"

他小心地避開她背部的傷口,將人往懷裏帶了帶。遠處傳來海浪拍打機甲殘骸的聲響,像一首安魂曲。

"先修你。"

夕陽沉入海平面時,統御式徹底停止了運轉。潮水漫過它支離破碎的裝甲,帶走一縷縷墨綠色的冷卻液。在更遠的海面上,一艘沒有標識的小型運輸船正破浪而來。

船頭的探照燈突然亮起,打出三短一長的光信號。

陸銘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一個疲憊的弧度。

“老東西,還挺準時。”

……

……

發條鳥的翅膀最後一次扇動,鉛灰色的羽毛在風中簌簌剝落,露出底下磨損殆盡的銀亮金屬。它終於飛越了最後一片吞噬光線的鏽蝕沼澤,機械城的輪廓在鉛雲散開的縫隙中浮現——不再是記憶中轟鳴的巨獸,而是一座死寂的、被巨大藤蔓纏繞的鋼鐵墳塋。

城門鏽死,齒輪爺爺用盡最後的機油,融化了自己,將滾燙的勇氣之石(磁鐵)焊進城門鉸鏈的裂縫。“進去吧,小家夥,”他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摩擦,“第47個齒輪,會喚醒整座沉睡的城。”老人的身影在城門開啓的刺耳呻吟中,化作一縷帶着機油香味的青煙,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裏。

城內的街道積滿金屬塵埃。沒有蒸汽的嘶鳴,沒有彈簧玩偶的舞蹈,只有垂落的鋼索在風中嗚咽,像悼念的挽歌。發條鳥循着記憶中的路標——那些被鏽跡覆蓋、幾乎無法辨認的維修標記,飛向城市中心的鍾樓。每一步飛行都沉重無比,胸腔裏齒輪爺爺留下的磁鐵嗡嗡作響,像一顆微弱卻執着的心跳。

鍾樓內部,巨大的主驅動輪靜止着,如同凝固的時間之輪。在它中央,一個形狀奇特的凹槽空洞地張開——那是缺失的第47位,整座城的命脈所在。凹槽的形狀,赫然是一顆心的形狀。

發條鳥停落在冰冷的驅動輪上。它低頭,看着爪中緊握的那枚齒輪。那是它在黑暗沼澤最深處的龍骨殘骸中找到的,被遺忘在鏽海之底。齒輪的邊緣並不鋒利,反而帶着溫潤的弧度,表面刻着細密的、如同生命年輪般的螺旋紋路,中心鑲嵌着一小粒黯淡卻純淨的藍寶石——那是它穿越鉛雲時,一粒不肯融化的雪花落在上面凝結而成。

這枚齒輪,編號已被歲月和鏽跡磨平。但發條鳥知道,它就是47號。不是因爲它完美無缺,而是因爲它不一樣。它帶着沼澤的泥濘、龍骨的傷痕、鉛雲的冰冷、雪花的純淨,還有一路走來的勇氣回響。

它小心翼翼地將齒輪舉起,對準那顆“心”形的凹槽。

咔噠。

一聲輕響,在死寂的鍾樓裏卻如同驚雷。

嚴絲合縫。

就在齒輪嵌入凹槽的瞬間——

嗡——!!!

一股低沉、渾厚、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脈動,從鍾樓核心猛地擴散開來!驅動輪上的鏽跡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片片剝落,露出底下嶄新的、流淌着幽藍能量光暈的金屬!巨大的齒輪鏈條開始緩緩轉動,起初艱澀,繼而越來越順暢,發出低沉而悅耳的金屬合鳴!

這脈動順着鋼梁傳遞,沿着管道奔涌,瞬間席卷了整座機械城!

轟隆!轟隆!轟隆!

沉睡的鍋爐重新點燃,蒸汽如同白色的巨龍沖天而起!生鏽的管道鼓起、疏通,滾燙的冷凝水化作甘霖灑向幹涸的彈簧草,萎蔫的葉片瞬間挺立,綻放出金屬光澤的嫩芽!垂死的彈簧玩偶猛地抬起頭,關節發出清脆的咔嗒聲,手臂重新揮舞起來!街道上的運輸帶開始滾動,沉寂的鍛錘再次舉起、落下,奏響鏗鏘的樂章!

整座機械城,從最深的地基到最高的塔尖,都在這股新生的脈動中蘇醒、震顫、歌唱!無數的齒輪在轉動,無數的軸承在旋轉,蒸汽的呼嘯、金屬的碰撞、能量的嗡鳴交織成一首恢弘無比、生機勃勃的交響曲!

發條鳥站在震動的驅動輪上,小小的身體被這宏大的重啓所震撼。它低頭看着那顆已經與“心”形凹槽完美融合的47號齒輪。那粒藍寶石核心,此刻正隨着整座城的脈動,散發出溫暖而堅定的光芒,如同一顆在鋼鐵胸膛中重新跳動的心髒。

它忽然明白了齒輪爺爺的話。沉默的零件喚醒的,不是冰冷的效率,而是這座城沉睡的靈魂。那第47個齒輪,從來都不是最強大或最精密的,而是那顆承載了旅程、傷痕、勇氣與希望的——心。

發條鳥展開傷痕累累的翅膀,沐浴在蒸汽的暖流和齒輪轉動的光輝中。它不再是一只尋找標記的迷途鳥,而是這座蘇醒之城的見證者,是喚醒心跳的那一粒微塵。它胸腔裏的磁鐵與城的心跳共鳴,發出最後的、滿足的輕吟,然後,它像一片真正的羽毛,輕盈地融入這鋼鐵巨獸重新流淌的生命之河,成爲那宏大樂章中一個永恒的音符。

而鍾樓的指針,在巨大的嗡鳴聲中,堅定地指向了新的刻度——

4:47

晨光,終於刺破了鉛雲。

……

……

“哎哎?齒輪爺爺居然……”

艾莉卡坐在統御式攤開的掌心裏,赤腳懸在十米高的空中晃蕩。陸銘拆了塊肩甲當臨時陽台,邊緣還留着粒子炮灼燒的焦痕。她膝上攤着那本從廢墟裏撿來的《機械城》,海風翻動泛黃的書頁,停在發條鳥將第47枚齒輪嵌入鍾樓的插圖上。

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頸後的疤痕。那裏曾經連接着黑沼的神經接口,現在只剩一道淡白色的細線,像被海浪沖刷過的貝殼紋路。晨光落在她冰藍色的瞳孔裏,不再有數據流閃爍時的冷冽,卻多了些恍惚的溫柔。

"白毛!早飯!"

陸銘的破鑼嗓子驚飛了礁石上的海鷗。

凹癟的鐵鍋在火堆上滋滋作響,陸銘正用扳手翻動煎得焦黑的合成蛋白——上周從廢棄補給站順來的,保質期印着"馬克西翁歷47年"。他脖子上晃蕩着那枚白色羽毛發卡,金屬部分已經氧化發黑。

艾莉卡上個月突然塞給他的,說"贗品也該有人繼承"。

書頁合攏的聲響很輕,但陸銘的後腦勺像長了眼睛:"敢偷吃就打斷腿。"

艾莉卡跛着右腳落地,抓起滾燙的蛋白就往嘴裏塞。扳手精準敲中她的手背,燙傷的皮膚立刻泛起紅痕。

"比黑沼的營養膏強。"她吐着熱氣咧嘴一笑,突然指向統御式胸口。那只鏽跡斑斑的發條鳥裝飾正在晨風裏轉動,偶爾泄露出半個音符。

"修好了?"

"齒輪換了三遍,"陸銘惡狠狠地戳破蛋黃,"唱起來還是像放屁。"

但艾莉卡知道,他半夜偷偷調過發條。

收音機突然爆出加密頻道的雜音:"……馬克西翁東部防線崩潰……趙鐵山申請退役……舟山倉庫……"陸銘關掉電源的動作比切斷敵人喉管還利落。

艾莉卡用腳尖踢統御式的腳趾裝甲:"真不回去?那個羅致遠說不定在——"

"找什麼?我檔案估計都燒了。"陸銘把最後一塊蛋白塞進她嘴裏,"再說,"他故意拖長音調,"四十七台執行者的維修費?把我賣了也湊不齊。"

……其實最後九台早已化作太平洋底的廢鐵。

海風突然變得粘稠。艾莉卡盯着自己的指尖:"我可能……永遠沒法神經同步了。"

陸銘抓起一把沙子揚向海面。

"正好,"沙粒在朝陽下像金屑般散落,"省得你搶我統御式。"

發條鳥的旋律突然清晰起來,是《機械城》裏齒輪爺爺哄小零件睡覺的調子。艾莉卡眯起眼睛,想起繪本最後一頁:蘇醒的機械城,所有鍾樓都指向4:47。

"接下來去哪兒?"

“聽說西邊沙漠裏剛來了一幫流浪商人,還有個傻子在賣什麼‘永生神藥’……”

柴油發動機噴出一團黑煙,陸銘跳上駕駛座:

"想去看騙子哭嗎?"

統御式在朝陽中起身,關節發出熟悉的、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它彎腰抓起卡車,像拎起一只行李箱,邁步走向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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