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京金闕頂層的觀星台,此刻成了風暴之眼。九色流轉的玄靈大陣隔絕了外界震天的廝殺與魔嘯,卻隔不開那紫金魔龍垂死掙扎的恐怖威壓。魔血如瀑,潑灑在被污染的大地上,蒸騰起劇毒的紫黑色瘴氣。潰散的魔潮如同決堤的污流,在混亂中相互踐踏、吞噬,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與血肉撕扯聲。

朱祁鈺死死抓着冰冷的沉鐵岩欄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遠方那如同山巒崩塌般痛苦翻滾的魔龍,望着那被魔血浸染、正化爲沸騰毒沼的焦土,劫後餘生的狂喜早已被冰冷的恐懼取代。那柄撕裂魔龍眼窩的混沌巨劍,那驚鴻一現的九真破滅斬,其威能遠超凡人想象,也深深烙印在他心底,激起一種混雜着敬畏與刺骨忌憚的寒意。

“仙師神威,誅魔護國,功在千秋!”朱祁鈺猛地轉身,臉上瞬間堆砌起激動與感激涕零的潮紅,他踉蹌着沖向陣圖邊緣,甚至作勢欲拜,“朕代大明億萬生民,叩謝仙師再造之恩!若無仙師,今日玉京必成齏粉,江山社稷盡付魔手!”

於冕緩緩收回指向天際的手指。那柄驚世巨劍已然消散,九真玄靈大陣的光芒也如水銀般收斂,隱入玉京金闕的地基深處,只留下空氣中尚未平息的能量漣漪和淡淡的符文餘韻。他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蒼白如紙,體內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過,傳來陣陣空虛的刺痛。強行催動九真破滅斬,跨越空間鎖定魔帝本源,幾乎抽幹了他初成的萬乘統元真氣,神魂更是如同被巨錘反復敲擊,震蕩不休。

他強提一口真氣,穩住身形,目光並未落在激動欲拜的皇帝身上,而是穿透漸漸稀薄的魔氣煙塵,落向西北那片被更深沉紫黑色籠罩的蠻荒深處。那裏,一股微弱卻更加純粹、更加怨毒的魔帝意志,如同受傷的毒蛇,正蟄伏在巢穴中舔舐傷口,散發着令人心悸的冰冷與貪婪。

“陛下言重了。”於冕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沙啞,卻依舊清晰平穩,如同山澗冷泉,“魔帝本源受創,然未絕。此獠凶戾,以魔龍之軀承載怨魂,以萬靈血肉爲資糧,恢復極快。此番潰退,非是終結,而是蟄伏。”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觀星台下混亂的宮門廣場,掃過遠處城牆上歡呼雀躍卻不知真正危機所在的士兵,最後落回朱祁鈺那張強作感激的臉上。

“當務之急有三。”於冕豎起三根手指,語速沉凝,“其一,清剿潰散魔物,嚴防其流竄爲禍,或聚集成新患。其二,淨化魔龍污血污染之地,此血蘊含魔帝本源詛咒,放任不管,將滋生毒瘴,異化生靈,遺禍無窮。其三……”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劍,直刺西北:“尋其魔巢,斷其根脈!魔帝此番傾巢而出,受此重創,其老巢必空虛!此乃千載難逢之機!若待其恢復元氣,重聚魔軍,甚至……吞噬龍脈殘燼以補本源,則天下危矣!玉石俱焚之局,絕非危言聳聽!”

“尋魔巢,斷根脈?!”朱祁鈺臉上的激動瞬間凝固,如同被冰水澆頭。深入那被魔氣徹底侵蝕的西北蠻荒?尋找一個能孕育出紫金魔龍的恐怖巢穴?這無異於闖入九幽地獄!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那方溫熱的玉璽,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仙師……此議……是否過於……凶險?”朱祁鈺的聲音幹澀,帶着掩飾不住的怯意,“魔帝雖傷,其巢穴必是龍潭虎穴!仙師法力通玄,自是無懼,然……然朝廷如今,百廢待興,兵微將寡,更有魔氣侵蝕之憂……恐難以爲仙師提供強援啊!”他言下之意,既怕於冕孤身犯險失敗,更怕……怕他成功之後,攜誅魔之威歸來,這殘破的朝廷,這惶惶的人心,將盡歸其手!

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掠過朱祁鈺眼底。於冕展現的力量太強了,強到令他這位人皇感到窒息。引爆龍脈的於謙之子,身負九真秘傳,能布下守護萬民的玄靈大陣,更能一劍重創魔帝……這樣的人,是救世的仙師,還是……顛覆皇權的隱患?

“無需朝廷大軍。”於冕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看穿了朱祁鈺心底的算計與恐懼,“魔巢所在,非尋常兵卒可往。此行,貴精不貴多。草民只需一人引路。”

“一人?何人?”朱祁鈺一愣。

“楊洪。”於冕吐出兩個字。

“楊洪?”朱祁鈺眉頭緊鎖,腦海中迅速搜索。一個模糊的身影浮現——那個從土木堡屍山血海中爬出、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的年輕把總?後來似乎被派去了居庸關?他有何用?

“正是。”於冕的目光投向北方,“居庸關守將楊洪,身負‘血煞引’異能。此異能雖爲殺伐所生,卻能於冥冥中感應魔氣源頭,尤其對重創魔帝殘留之氣息,有特殊共鳴。他,便是尋得魔巢的關鍵鑰匙。”

居庸關,這座被拋擲在百倍蠻荒中的孤城,此刻如同驚濤駭浪後幸存的礁石,傷痕累累,卻依舊倔強地挺立。

關城上,原本高聳的箭樓只剩半截焦黑的骨架,垛口坍塌無數,牆體上布滿了巨大的爪痕和腐蝕性的紫黑色印記。空氣中彌漫着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焦臭味和一種源自鬼木林深處的、令人作嘔的腐殖氣息。

楊洪拄着一柄缺口遍布的腰刀,斜靠在唯一還算完好的敵樓殘壁下。他身上的鐵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麻布內襯。左臂用沾滿黑血的布條吊着,右腹的傷口雖被草草包扎,依舊有暗紅的血漬不斷滲出。他臉色灰敗,嘴唇幹裂,唯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關城下那片被魔狼屍骸和污血浸透的焦土,以及更遠處那在暮色中如同擇人而噬巨口的、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鬼木林。

就在數個時辰前,這裏經歷了一場慘烈到極致的守衛戰。數十頭比牛犢還大、眼燃幽綠魔焰的巨狼,如同來自地獄的獵犬,在魔鳥攝魂尖嘯的掩護下,瘋狂沖擊着搖搖欲墜的關城。守軍死傷慘重,城門幾度告破。若非那位神秘青衫仙師突現,一劍驚鴻,誅殺頭狼,又以玄奧陣圖壓制魔氣,鼓舞殘兵奮起反擊,此刻的居庸關,恐怕已是一片死域。

“把總,喝口水吧……”一個同樣滿身傷痕、臉上稚氣未脫的小兵,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破舊的皮水囊遞過來。水囊裏的水渾濁不堪,帶着一股鐵鏽般的腥甜味。

楊洪沒有接,只是疲憊地搖了搖頭。水?這被魔氣隱隱污染的水源,喝下去是解渴,還是催命?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王二麻子被慘白藤蔓拖入地底時那半聲淒厲的慘叫。

“報——!”一個渾身浴血的傳令兵踉蹌着沖上城頭,聲音嘶啞破裂,“關城東側……鬼木林邊緣……發現大量……魔化狼屍!還有……還有一隊人!打着……打着京城的旗號!爲首者……是……是前些日子那位……青衫仙師!”

“仙師?!”城頭殘存的守軍瞬間騷動起來,麻木絕望的眼神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希冀光芒。楊洪猛地抬頭,灰敗的臉上閃過一絲震動。那位救下關城、卻又飄然而去的神秘強者,他回來了?

沉重的關城大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開啓一道縫隙。於冕的身影出現在門洞的陰影裏。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衫,風塵仆仆,臉色比在玉京金闕時更加蒼白,眉宇間凝結的沉鬱仿佛又深了幾分。他身後,跟着十幾名身着京營制式皮甲、氣息彪悍、眼神銳利如鷹隼的精銳,正是朱祁鈺咬牙派出的“異人營”好手,爲首者正是那擅長馭使“風信子”的陳風。這些精銳看向於冕背影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敬畏。

於冕的目光越過迎接的守軍,直接落在了拄刀而立的楊洪身上。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

“楊洪?”於冕的聲音平靜無波。

“末將……在!”楊洪強忍着傷口的劇痛,挺直脊背,聲音嘶啞。

“你身負‘血煞引’之能,可感魔氣源頭。”於冕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寒暄,“魔帝朱祁鎮,於玉京城外受創遁走,其本源魔息必有殘留。隨我出關,尋其魔巢。”

尋魔巢?!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楊洪耳邊炸響!出關?進入那片吞噬了王二麻子、盤踞着無數未知恐怖魔物的鬼木林?甚至更遠,深入那被紫黑色魔氣徹底籠罩的、傳說中連飛鳥都無法穿越的西北死地?去追尋那個能操控紫金魔龍、將朔方城化爲死域的恐怖魔帝的老巢?

巨大的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髒!他只是一個僥幸從土木堡煉獄中爬出、又在居庸關掙扎求存的小小把總!他只想活下去!哪怕像螻蟻一樣卑微地活着!

“仙師……末將……末將……”楊洪嘴唇哆嗦着,拒絕的話語堵在喉嚨裏。他想起了土木堡遮天蔽日的血海,想起了同袍被煉成血霧時的無聲哀嚎,想起了於謙尚書那空洞淌血的眼窩中最後的悲憫……也想起了王二麻子被拖走時伸出的、絕望的手。

“你怕了?”於冕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着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他緩緩抬起手,掌心那方暗金色的龜甲流淌着溫潤的光澤。“怕葬身魔腹?怕屍骨無存?”

楊洪身體一顫,低下頭,不敢直視那雙仿佛能看透他靈魂的眼睛。

“怕,是人之常情。”於冕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帶着一種蒼涼的穿透力,如同古戰場上嗚咽的風,“但有些路,總得有人去走。五十萬將士的血債,需要有人去討。龍脈崩碎、山河破碎的根源,需要有人去斬斷。魔帝不除,今日之居庸關慘劇,明日將在更多城池上演。你身後的這些袍澤,你關城內殘存的婦孺,終將淪爲魔巢中的枯骨與血食。你……可願做那引路之卒?”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楊洪的心上。五十萬同袍的血……龍脈崩碎的根源……身後袍澤婦孺……王二麻子絕望的手……

一股混雜着悲憤、屈辱和不甘的火焰,猛地從楊洪心底最深處竄起!燒盡了恐懼的寒冰!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於冕,嘶聲吼道:

“末將楊洪!願爲前驅!縱是刀山火海,九幽魔窟,亦在所不辭!”

“好。”於冕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贊許,“收斂心神,催動你的‘血煞引’,感應西北方向,最深沉、最怨毒的那縷魔帝本源氣息!”

楊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傷口的劇痛。他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那股因殺戮而覺醒、卻一直被他視爲不祥的陰冷力量——血煞引!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楊洪爲中心擴散開來。城頭上殘存的守軍,甚至陳風等異人營精銳,都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仿佛被無形的血腥氣包裹。楊洪的身體微微顫抖,皮膚下隱隱泛起不正常的暗紅色澤,尤其是他右腹那處傷口,滲出的血液竟帶着一絲詭異的紫黑。

他緊咬着牙關,忍受着異能反噬帶來的靈魂撕裂般的痛楚,意念如同無形的觸角,順着於冕指引的西北方向,向着那片被魔氣籠罩的蠻荒深處延伸、探索……

混亂!狂暴!無數駁雜的魔氣如同污濁的河流在感知中奔涌!低階魔物的嘶吼、魔化植物的低語、大地深處魔脈的搏動……形成一片令人瘋狂的噪音之海!

楊洪的額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從臉頰滑落,身體搖搖欲墜。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這片魔氣噪音撕碎時——

嗤!

一點極其微弱、卻帶着無法形容的純粹怨毒與至高威嚴的**紫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中唯一燃燒的冥火,猛地刺破重重魔氣迷霧,烙印在他的感知深處!那光芒冰冷、貪婪、充滿了對生命最深的憎恨,正是重創了魔龍、被九真破滅斬撕裂的本源魔息!它如同一條受傷的毒蛇,蜿蜒曲折,指向西北蠻荒深處一個不可名狀的黑暗節點!

“找到了!”楊洪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竟有兩點微弱的紫金光芒一閃而逝!他指向西北偏北的方向,聲音因激動和痛苦而扭曲:“在那裏!魔氣……如淵如獄!距離……很遠!中間隔着……數道……巨大的……空間裂谷和……魔氣……沼澤!”

“指路即可。”於冕的聲音斬釘截鐵。他手托龜甲,一步踏出,已然越過洞開的城門,身影沒入關外那片被暮色和魔氣籠罩的、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鬼木林陰影之中。

“跟上!”陳風低喝一聲,率領十幾名異人營精銳緊隨其後,如同融入黑暗的獵豹。

楊洪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異能帶來的強烈不適感,抓起地上的腰刀,踉蹌着跟了上去。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西北方向那一點感知中的紫金魔息,如同最忠誠的獵犬,追尋着血腥的源頭。鬼木林中扭曲的枝幹如同魔爪,腳下滑膩的苔蘚散發着腐臭,黑暗中無數窸窣的低語和貪婪的目光窺伺着這群闖入者。

真正的魔域之行,開始了。

西北蠻荒,天地異變後,這裏成了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更是魔氣滋生的溫床。

天空是永恒不變的鉛灰色,厚重的魔雲低垂,仿佛浸透了污血,隔絕了日月星辰的光輝。大地被撕裂、扭曲,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裂谷如同大地的傷疤,縱橫交錯。裂谷中蒸騰着紫黑色的毒瘴,散發着硫磺與屍體腐爛的惡臭。裂谷之間,並非平原,而是起伏不定、覆蓋着厚厚一層粘稠紫黑色淤泥的“魔息沼澤”。淤泥中,不時鼓起巨大的氣泡,破裂時噴出慘綠色的毒煙。一些扭曲怪異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菌類和水蛭的魔化生物在淤泥表面緩緩蠕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膩聲響。

更遠處,是連綿起伏、如同巨神骸骨般嶙峋猙獰的黑色山脈。山體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布滿了巨大的洞穴,洞穴深處閃爍着幽綠色的磷火,如同魔鬼的眼睛。整片天地,死寂中充斥着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和無處不在的、試圖侵蝕心智的惡念低語。

於冕一行人,便行走在這片如同九幽地獄般的魔土之上。

楊洪走在最前,他臉色慘白,汗如雨下,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他右腹的傷口在魔氣環境的侵蝕下,如同被無數細針攢刺,那點被九真破滅斬重創的魔帝本源氣息如同附骨之蛆,與他體內的“血煞引”異能產生着詭異的共鳴,瘋狂地撕扯着他的意志,試圖將他拖入瘋狂與魔化的深淵。他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支撐,雙眼死死盯着前方,瞳孔深處那兩點微弱的紫金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指引着方向。

“左轉!避開那道裂谷!谷底有……有大家夥在沉睡!”楊洪的聲音嘶啞破裂,帶着痛苦。

於冕手托龜甲,龜甲表面流淌着溫潤的清輝,形成一道薄薄的、幾乎透明的淡金色光幕,籠罩着整個小隊。光幕之外,濃稠的魔氣和劇毒的瘴氣如同活物般翻涌沖擊,卻被光幕無聲地淨化、排斥。他目光沉靜,萬乘統元功在體內緩緩運轉,汲取着天地間稀薄卻依舊存在的清靈之氣,滋養着枯竭的經脈,同時感應着這片魔域深處混亂的靈機流動。

陳風等異人營精銳緊隨其後,人人臉色凝重,屏息凝神。他們緊握兵器,身上或多或少都閃爍着異能的光輝——或眼眸銳利如鷹,掃視着黑暗中的危險;或耳廓微動,捕捉着最細微的異響;或皮膚隱隱泛起金屬光澤,增強防御。在這片魔域,任何一絲鬆懈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停!”於冕忽然低喝一聲,腳步頓住。

衆人瞬間停下,如同凝固的雕塑。只見前方不遠處的魔息沼澤邊緣,一片相對幹硬的黑色岩石地帶,赫然散落着幾具新鮮的屍體!

屍體穿着破爛的皮甲,看樣式並非明軍,倒像是草原部落的裝束。他們的死狀極其詭異恐怖!全身皮膚幹癟發黑,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和生命力,緊緊包裹在骨架上。臉上凝固着極致的恐懼和痛苦,嘴巴大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他們的胸膛都被破開,心髒不翼而飛!傷口處沒有鮮血流出,只有一層薄薄的、閃爍着紫黑色幽光的冰晶覆蓋。

“是瓦剌人!”陳風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屍體腰間的骨飾和武器,聲音低沉,“看腐爛程度,不超過三日。他們……像是被某種東西瞬間抽幹了精血和魂魄,連心髒都被……冰凍帶走了?”

“魔帝爪牙。”於冕的目光掃過屍體胸口的冰晶傷口,眼神凝重,“此乃‘玄冥冰魄爪’的痕跡。看來,潰散的瓦剌殘部,也未能逃脫魔帝的獵殺。這些心髒和精血魂魄,恐怕都成了那魔頭恢復本源的資糧。”

一股寒意瞬間籠罩了衆人。瓦剌人雖然凶悍,但在這魔域中,竟也如同待宰的羔羊!

“加快速度!”於冕沉聲道。楊洪體內那點魔帝本源氣息的牽引正在減弱,說明那魔頭正在加速恢復!必須在其徹底復原、甚至更進一步前,找到魔巢!

一行人繞過屍體,在楊洪的指引下,向着魔域更深、魔氣更濃的黑色山脈挺進。地勢越來越高,空氣越發稀薄寒冷,魔氣的侵蝕也越發猛烈。龜甲散發的清輝光幕被壓縮得只剩下薄薄一層,發出輕微的“滋滋”聲,仿佛隨時會被腐蝕穿透。

終於,在翻過一道如同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山脊後,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呈現在衆人眼前!

下方,是一個巨大無比、如同隕石撞擊形成的環形盆地!盆地的中心,並非岩石或泥土,而是一片粘稠得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不斷向上噴涌着紫黑色氣泡的**魔氣沼澤**!沼澤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慘白色、巨大無比的**骸骨**堆砌而成的扭曲高塔!

那骸骨塔高達數十丈,形態怪異,絕非人類或已知生物所有。巨大的脊椎骨盤繞扭曲成塔身,無數猙獰的、帶着尖刺和犄角的頭骨鑲嵌其上,空洞的眼窩裏燃燒着幽綠色的磷火。塔頂並非尖頂,而是由十幾根巨大的、彎曲如鉤的肋骨合攏成一個巨大的、如同花苞般的慘白骨巢!

整個盆地,被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冰冷、死寂、怨毒、貪婪的魔帝意志所籠罩!那慘白骨塔,便是這意志的核心載體!而骨塔下方那不斷噴涌的魔氣沼澤,則散發着令人作嘔的、精純無比的生命精元氣息——正是吞噬無數生靈血肉魂魄所化!

“魔巢……就是那裏!”楊洪指着那慘白的骸骨之塔,聲音因極致的恐懼和體內異能的劇烈沖突而顫抖得不成樣子,他瞳孔深處的紫金光芒瘋狂閃爍,幾乎要將他吞噬!“那骨巢裏……有……有東西!很可怕!它在……在呼吸!”

幾乎在楊洪話音落下的同時!

轟——!!!

一股無法形容其恐怖的意志威壓,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驟然蘇醒,猛地從那慘白骨塔頂端的巨大骨巢中爆發出來!瞬間席卷了整個環形盆地!

冰冷!死寂!怨毒!貪婪!更帶着一種被螻蟻窺視了巢穴的滔天震怒!

“螻蟻……安敢……擾朕……清修!!!”

朱祁鎮那嘶啞、扭曲、充滿了金屬摩擦般刺耳噪音的咆哮,直接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炸響!比在玉京城外更加清晰!更加暴戾!

伴隨着這聲靈魂咆哮,那巨大的慘白骨巢,如同地獄之花般,猛地綻放開來!

骨巢中央,並非預想中的魔帝真身,而是一顆巨大無比、緩緩搏動着的——**紫金色魔心**!

那心髒大如房屋!通體由半透明的、流淌着粘稠紫金色液體的晶體構成!無數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紫黑色能量脈絡從心髒延伸出來,深深扎入下方的骸骨塔和魔氣沼澤之中!每一次搏動,都引得整個盆地地動山搖!沼澤中噴涌的紫黑氣泡更加劇烈!骸骨塔上燃燒的磷火猛地躥高!一股更加精純、更加恐怖的魔帝本源氣息,如同海嘯般席卷而出!

而在那搏動着的紫金魔心正上方,虛空之中,懸浮着一頂殘破的、流淌着暗沉血污的——十二旒冕冠!

那正是朱祁鎮登基時所戴的帝王冠冕!此刻,它卻成了魔帝意志的放大器!冕冠之上,原本垂落的玉珠早已碎裂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縷縷凝練如實質的紫黑色魔氣!冕冠正中央,一顆巨大的、燃燒着熊熊紫金魔焰的寶石,如同第三只魔眼,冰冷地“注視”着闖入盆地的螻蟻們!

“不好!它在強行吞噬龍脈殘燼!”於冕臉色劇變!他手中的龜甲瘋狂震動,發出刺耳的嗡鳴!他清晰地“看”到,那紫金魔心每一次搏動,都通過那些扎根骸骨塔的“血管”,瘋狂地抽取着這片魔域大地深處、那些被魔氣污染同化了的、破碎的龍脈殘燼之力!而懸浮的冕冠,則如同一個巨大的漏鬥,將這股被魔化的龍氣精粹,源源不斷地灌注進魔心之中!魔心的搏動越來越有力,散發出的威壓節節攀升!

“阻止它!否則一旦讓它完成吞噬,後果不堪設想!”於冕眼中淡金色的火焰瞬間燃燒到極致!他猛地將手中龜甲高高拋起!

“萬乘統元,氣御九霄!九真秘法,鎮魔封邪!九真玄靈大陣——現!”

嗡——!!!

暗金色龜甲懸浮於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九道代表着天地本源力量的光柱再次在於冕的全力催動下,破開盆地濃重的魔雲,從天而降!瞬間在慘白骨塔上空交織、融合,形成一個規模雖不及玉京城、卻更加凝練、更加鋒銳的九色陣圖!陣圖核心,龜甲旋轉如輪,散發出鎮壓八荒的無上意志!

“鎮!”於冕並指如劍,朝着那搏動的紫金魔心和懸浮的魔焰冕冠,狠狠一指!

轟隆!

九色陣圖轟然壓下!無數玄奧的符文鎖鏈如同天羅地網,纏繞向紫金魔心與魔焰冕冠!

“吼——!!!”

紫金魔心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魔焰冕冠中央的寶石魔眼光芒暴漲!一道凝練到極致、蘊含着被魔化龍氣力量的紫黑色光柱,如同逆沖九霄的魔龍,狠狠撞向鎮壓而下的九真玄靈大陣!

兩股代表着極致正邪的力量,在這魔巢核心之地,轟然對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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