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等人一擁而上，那幾個山匪完全不是對手，眨眼間就被制服。
謝拂還沒反應過來，胳膊上傳來一道力將她往上托，平和沉穩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沒事吧？”
是賀叢淵。
他的聲音謝拂沒有聽過幾次，但就是莫名讓人覺得很安心。
謝拂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卻站不穩，整個人的大半力道都壓在他的手臂上，還未開口，眼淚就先流下來了。
“有一點。”
謝拂剛才光顧着逃命了，這會兒是衣服也髒了，頭發也跑散了，腳上的鞋也沒了，膝蓋還疼，再加上哭得梨花帶雨，看上去慘兮兮的。
賀叢淵第一次同女子有這麼親密的接觸，不自覺有些僵硬，但看到她嚇得帕子都哭溼了，想着他們一月之後就要成親，那一只手便穩穩地托住她。
“歡梔，快去救歡梔！”謝拂猛地抓住賀叢淵的胳膊，像落水之人抓住身邊的浮木。
賀叢淵一個眼神，檀越立刻心領神會，“屬下這就帶人過去。”
“她往那個方向跑了！”謝拂給他指了個方向。
檀越帶着幾個人走了。
“你們怎麼會來這？”賀叢淵問。
他雖然給她留了幾個人，但又不是讓他們監視她，再加上自己這兩天忙着，也沒想着過問她的消息，所以只大概知道她是出門了，並不知道她竟然跑到了京郊的山上。
謝拂吸了吸鼻子，因爲哭過，鼻頭紅紅的，“我的畫壞了，就想着找些顏料來修，誰知道……”
謝拂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的哨聲突兀地在林子裏響起，進入每個人的耳膜。
謝拂還沒反應過來，剩餘的幾個親衛已經抽出了佩劍。
原本平整地樹林裏突然竄出了幾十個跟原先打扮一樣的壯漢，朝他們匯聚過來，手裏的大刀鋥光瓦亮，一看就是見過血的。
爲首的人口音有些奇怪，“賀叢淵，既然你不肯給我們留活路，今日你也休想離開這！”
謝拂只聽到賀叢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留活口。”
下一秒，一陣失重感傳來，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賀叢淵放到了一枝樹杈上。
“你先在這待着。”
謝拂知道自己在下面也是添亂，所以明明不敢看腳下離得幾丈高的地面，還是緊緊抱着樹幹點頭。
賀叢淵把她放在樹杈上之後就加入了戰局。
適應了之後，謝拂不自覺睜開眼睛，看到賀叢淵穿梭在幾人之間，手中的劍與山匪的大刀砍在一處，迸發出火花。
以一敵數，卻不見絲毫落於下風。
刀劍劃破血管，鮮血噴得老高，濺得他臉上身上全是。
謝拂從小就是嬌養在閨中，林氏更是奔着把她養廢去的，所以把她養得如同一朵溫室裏的嬌花，一點風雨也見不得。
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血腥的場面，謝拂慶幸她現在是坐着，要不然腿早軟了。
戰局生生持續了兩刻鍾，饒是謝拂也覺出不對勁了，那些山匪個個都是奔着同歸於盡去的，前仆後繼，只爲殺掉賀叢淵。
尋常的山匪不過草莽出身，怎會如此不要命？
謝拂思索的功夫，賀叢淵一劍削下了山匪首領的右臂，又一腳將人踹倒在地，不待那山匪首領作出反應，劍刃已經抵在他喉間。
一個親衛反應極快，迅速卸了他的下巴，摳出他藏在牙縫裏的毒囊。
賀叢淵這次帶出來的都是能以一敵十的好手，衆人只是受了些傷，沒有生命危險。
“帶回去，好好審問。”
山匪首領被押走，賀叢淵想起還在樹上的謝拂，飛身上去將她帶了下來。
濃烈的血腥氣熏得謝拂想幹嘔。
“賀將軍，你受傷了！”謝拂驚呼。
賀叢淵順着她的目光過去，才發現是他袖子被劃破了，小臂上有一道手指長的血印子。
這點小傷在賀叢淵眼裏都不夠看的，“小傷，無事。”
懂事的親衛已經去收拾戰場了。
“怎麼能沒事呢？這麼長一道口子，要是不好好包扎，會感染的。”謝拂說着拿出帕子要給他包扎。
“今日要不是遇到將軍，我怕是要危險了，將軍救了我，區區包扎，將軍就不要推托了。”
白嫩如蔥根一般的指尖落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讓他覺得十分不自在。
謝拂見他看向自己的手，忙道：“這帕子是幹淨的，我剛沒用它擦眼淚！”
賀叢淵：“……”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把話題跳得這麼快的，他哪裏就是介意帕子了。
說話間，謝拂也包扎好了，還給他打了個漂亮的結。
賀叢淵默默動了下胳膊，讓袖子落下，擋住那淡粉色的蝴蝶結，也壓下他渾身無處安放的異樣。
正要說什麼，一道高聲傳來，接着是紛沓的腳步聲。
“小姐！”
“歡梔！”
歡梔和檀越幾人一起，看到謝拂，顧不得其他，大步跑過來。
“小姐，你沒事實在太好了……”
“你呢，你沒事吧？”謝拂立刻放開了賀叢淵的胳膊，改拉着歡梔的手，眼睛上上下下地檢查她有沒有事。
歡梔看起來比謝拂要好上一些，但也是慘兮兮的，“奴婢沒事，小姐你呢？”
這裏都是屍體和血，歡梔都快嚇死了。
謝拂搖頭，“我沒事，是賀將軍救了我。”
主仆倆劫後餘生，緊緊地抱在一起。
賀叢淵都有些不忍心打擾她倆了，但時候不早了，他還有事，“咳……謝姑娘，我讓人送你下山，你還能走嗎？”
謝拂試着邁了一步，右腿膝蓋鑽心的疼痛讓她回過神來，她搖頭，“剛才摔到膝蓋了，我就住在山下不遠的莊子上，將軍能不能……送我回去？”
謝拂本不願麻煩他的，況且自己方才還遷怒他，就算他不知道，她也實在臊得慌，但她現在是真走不動路了。
男女有別，畢竟還沒成親，膝蓋那樣的地方，賀叢淵也不能在外面上手檢查。
目光剛掃到檀越，檀越立刻道：“將軍，屬下去打掃戰場，一會兒送歡梔姑娘回去，夫人您自己送吧！”
然後拉着沒眼色的歡梔就跑了。
賀叢淵知道謝拂腿受傷之後本也沒打算讓其他人送了，他環顧四周，然後走到謝拂身前，蹲下，“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