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廳內。
程晉霆看着奶奶放在桌上的一堆房契、珠寶和黑卡，眉心微微蹙起。
此人正是程家大少，年紀輕輕便已是香江律政司司長的程晉霆。
他的思緒，飄回了昨天下午。
西裝筆挺的他剛從車上下來，準備上台階，一個身影就從門口跑了出來。
“司長！”
程晉霆腳步頓住，回頭看去。
來人正是林家那個大女兒，林千微。
她羞澀地低下頭，聲音柔弱。
“我是林千微，以後要跟我媽進貴府的，是我小妹林千霧。她從小就頑劣粗鄙，不懂規矩，她要是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還請司長您多擔待。”
思緒拉回。
程晉霆的眼神，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
還沒見面，就知道在背後嚼舌根。
那這一窩，怕也不過都是一丘之貉。
不能不防！
“阿婆，”程晉霆開口，聲音低沉，“這份見面禮太貴重了。”
“我聽說林家母女是從大陸逃難來香江的，您給得太多，怕是會給小女孩造成壓力。”
程老太太，船王程嘯的母親，程晉霆的奶奶，聞言點了點頭。
“也是，那我就先把這張卡收起來。”
話音剛落，傭人剛好領着林千霧走了進來。
程晉霆抬眼看去。
女孩扎着一個幹淨利落的高馬尾，上身是一件緊身的黑色背心，勾勒出纖細卻充滿力量感的腰線，下身是一條低腰牛仔褲，兩條腿筆直修長。
她清冷的眉眼間，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氣質。
程晉霆猛地站起身。
“阿婆，我司裏還有事，就先走了。”
“好，你先去忙。”程老太太並未阻攔，轉頭和藹地看向林千霧，“阿妹，快，叫大哥。”
林千霧微微抬頭，目光正好和轉身往外走的程晉霆對上。
四目相接，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她平靜地開口。
“大哥好。”
程晉霆的腳步，驀地頓住。
他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個冰冷堅硬的側臉，用一口純正的粵語，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姓林，我姓程，做唔到你大佬㗎！”
（你姓林，我姓程，做不了你的大哥！）
程晉霆的聲音，像是淬了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透着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話音落下，他便再不停留，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副廳裏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林千霧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以爲我聽不懂粵語麼？
這位程家大少爺，長得一副人模狗樣，嘴巴竟然這麼刻薄。
倒是跟林千微嘴裏那個不近人情的律政司司長，一模一樣！
“咳！”程老太太幹咳一聲，打破了這片刻的尷尬。
她臉上重新堆起和藹的笑容，朝林千霧招了招手。
“阿妹，生得真是有福相喔，快過來阿婆身邊坐！”
林千霧壓下心底的情緒，臉上掛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程奶奶好。”
她在程老太太身邊的真皮沙發上坐下，姿態端正，不卑不亢。
程老太太笑眯眯地拿起桌上一個古樸的漆盒，打開來，遞到她面前。
“阿妹，這份見面禮送給你，看下合不合心意？”
林千霧接過漆盒，目光落下的瞬間，瞳孔驟然一縮！
盒子裏靜靜躺着的，是一塊鑲滿了碎鑽的金質懷表，在水晶燈下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前世，林千微就是帶着這塊一模一樣的懷表回的林家！
她當着所有人的面，說程老太太小氣，送的禮物又老土又沒品位。
可她不知道，林家後來飛黃騰達，直到她林千霧慘死，也從未收到過來自家人的任何一件禮物！
林千霧緩緩回神，指尖輕輕撫過冰涼的表盤。
“謝謝程奶奶，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程老太太見她真心喜愛，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切。
“你程叔叔和你媽咪出港去談生意了，他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說你高中就輟學了。”
“阿妹，你現在，願不願意去皇仁學院繼續讀書？”
皇仁學院？！
香江排名第一的頂級名校！
林千霧的心髒，猛地一跳！
“我願意！”
她的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驚喜。
“謝謝程奶奶！還有……謝謝程叔叔！”
“傻丫頭！”程老太太伸手，親昵地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還叫程奶奶？現在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阿婆送你讀書，天公地道（天經地義）嘛！”
一聲“阿婆”，讓林千霧的心尖微微一顫。
她眼眶一熱，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容。
“我知道了，阿婆！”
“哎！”程老太太滿意地應了一聲。
“以後你就跟你三哥一起去學院上學。明天第一天報道，阿婆讓你大哥送你們過去。”
“好，都聽阿婆的。”
林千霧垂下眼簾，握緊了手裏的懷表。
上一世，她爲船王程嘯擋了一刀，才換來一張皇仁學院的推薦信。
可她卻傻乎乎地把這個天大的機會，讓給了大哥林瑞！
結果呢？
林瑞學有所成，躋身上流，回頭卻罵她蠢笨如豬，是個只會拖後腿的累贅！
這一世，她終於可以爲自己活一次了！
翌日清晨。
林千霧換上一身嶄新的皇仁學院白襯衫校服，正坐在沙發上，愛不釋手地把玩着那塊金懷表。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程晉皓和程晉霆一前一後地走了下來。
程晉皓單手插兜，挑着眉梢，目光懶洋洋地掃過林千霧。
“哇！我還以爲是哪個幼兒園的小妹妹，頭天上學還要大佬（大哥）親自送，原來是個大姑娘啊？”
來人正是程家三少，程晉皓，皇仁學院裏無人不知的校草。
他一張臉俊美得有些張揚，眉眼間盡是桀驁不馴。
跟在他身後的程晉霆，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的視線，精準地落在林千霧手裏的懷表上，眸光微沉。
“林小姐對這塊金懷表，很喜歡嘛？”
林千霧不緊不慢地將懷表塞進襯衫胸前的口袋，單肩挎起書包，從沙發上站起身。
她抬起眼，清冷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兄弟二人，紅唇輕啓，吐出了一串流利地道的粵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