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說了嗎?楊家那位六郎----”
“你是說貴妃娘娘的弟弟?”
“對對,就是他,聽說居然半夜起來徒手拔了一棵楊柳樹!”
“確有此事?那楊六郎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子嗎?怎的這般厲害?”
“誰說不是呢,我也覺着奇怪,但他半夜扛着樹在街上傻笑的事兒鄰裏街坊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做不得假。”
“大半夜扛着樹傻笑?他是不是瘋了?還是說被那個安慶宗打糊塗了?”
“不瘋你拔棵試試,那樹可比他人還高!我看他就是瘋了!”
“更離譜的是,那棵楊柳還是貴妃娘娘親手栽的,如今他給連根拔了,結果被罰跪了一夜都沒吭聲!”
“嘶............這怕不是中了邪。”
“噓,小聲點,我聽說他現在專找人揍他,誰打他他就樂呵呵地謝一聲,還送人一壺酒,弄得城東那些潑皮都開始排隊了............”
“貴圈真亂。”
----長安百姓的茶餘飯後,就這麼突然熱鬧了起來。
平康坊南口有家名叫“茶解三煩”的老茶鋪,門頭斑駁,瓦檐低垂,生意卻一直不錯----因爲老板娘長得極美。
不過今日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老板娘,而是坐在門口石凳上的那位“豬頭神人”。
說他是神人,是因爲他兩頰烏青、眉骨高腫、鼻青臉腫,像是被驢踢了三次不止,卻仍舊一邊喝茶一邊笑。
說他是豬頭,那是字面意義上的評價。
而這位“神豬共體”的奇男子,正是近日長安坊間最流行的談資中心,貴妃娘娘的親弟弟----楊六郎。
“疼是疼了點,但升級嘛,總得付出點代價。”
作爲風暴的中心,楊昱啜着茶水,眼神卻在打量街頭來往的各色人等,像是在挑選菜品。
“太瘦,勁兒不夠。”
“太老,下手不穩。”
“嘖,這人看着太老實,怕是沒膽子打我............”
他又默默看了眼自己那面板上最近更新的一行字:
【你被五名潑皮圍毆,經驗增加總數結算爲13,成功觸發系統判定:輕傷程度達標,體質+1。】
【技能成長:鐵布衫·初級→中級】
【獲得被動技能:輕傷恢復】
“嚯............”楊昱揉了揉還青着的眼眶,嘖嘖稱奇,“這系統真不錯,打得越狠,經驗條漲的越快,不過就是這個經驗條增長的好像有點過分啊......”
他瞥了一眼那快簡陋的面板:
姓名:楊昱
體質:16(正常人均值:10)
技能:鐵布衫·中級、輕傷恢復(被動)
經驗槽:0/1000
“乖乖,直接翻了十倍啊......”他苦惱地撓了撓頭發,“而且這幫潑皮打的越來越沒勁兒了,難道是因爲鐵布衫升級了嗎?好幾回挨他們打這經驗條動都沒動。”
算起來他四處找人揍自己已經一星期了,但這升級效率就是很差。
他感覺昨天自己都被人揉成爛柿子了,這經驗也才有13,剛好湊滿100達標升級。
看來還得找個打人更狠的才是。
不知道爲啥,突然有種去找安慶宗在比劃比劃的沖動。
“得了,今兒得找個‘狠人’練練。”
他喝了一口溫熱的茶,咂咂嘴,然後起身,全然不顧邊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個瘋子。
“哎呀哎呀,這位公子可真是好面相,一看就是............挨打的命。”
這聲音好聽,是那種少女嗓音中透着點狡黠的甜潤,像春水瀲灩,又像是桃花拂面。
楊昱微微一愣,轉頭一看,只見一位身穿月白道袍、束發斜鬢、腳踩輕靴的小道姑正站在茶攤前,手中拎着一只糖葫蘆,一臉笑意地盯着自己。
只不過這笑容並不如聲音那般甜,反而是痞裏痞氣的。
“你誰啊?”他下意識問。
“貧道清虛觀清妙子是也。”她一本正經地行了個道家稽首禮,“今日下山歷練,見公子相貌不凡,血光沖頂,福禍相依,特來贈你一卦。”
“贈我一卦?”楊昱看着她手裏那串糖葫蘆,又看了眼她腳邊那只鼓鼓囊囊的荷包,感覺這姑娘一點不像是道姑,倒像是哪家偷溜出來撒歡的大小姐。
“公子勿疑。”自稱清妙子小道姑湊近一步,沖他眨了眨眼,壓低聲音道,“你這面相,叫個‘慘’字不過分。左頰瘀青、右眼高腫,嘴角開裂鼻梁歪斜............嘖嘖嘖,真是上等的倒黴鬼!”
“你這哪是算命,專門罵人來的吧?”楊昱嘴角抽搐。
“非也非也。”小道姑搖頭晃腦,認真得很,“貧道掐指一算,你這幾日必有血光之災,傷上加傷,躺着吃粥,跪着數星星。”
“............你就是在咒我而已吧?”
“我可沒咒你,我這是預警,懂不懂?服務到位。”小道姑得意一笑,又咬下一顆山楂,含糊不清道:“我這兒算卦不要錢,不過要糖葫蘆,公子吃不吃,你去那邊自己買一串,然後給我也買一串當酬勞怎麼樣?”
“............你不是說贈我一卦麼?還要報酬?”
“贈你一卦的意思是不收你錢,但收糖葫蘆。”
“你這小道士怎麼比我還欠啊?”
“你這豬頭怎麼這麼囉嗦啊?”
“不是你說誰豬頭?”
“這街上不就你一個豬頭我能說誰?”
............
由於楊昱跟這小道姑兩人的造型都足夠惹眼,加上鬥嘴的動靜又很大,不少人都湊到了邊上看熱鬧,一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
二人足足吵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雖說水平也就比小學生吵架的“反彈”、“反彈你的反彈”高的有限,但確實有樂子。
直到二人都口幹舌燥了,這才異口同聲地來了一句:
“你贏了,說不過你----”
兩人詫異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是異口同聲道:“到底誰贏?”
“這倆人擱這兒唱雙簧呢。”一個路人如此評價道。
“我看着也像,不過這位小道姑看着面熟啊,好像在哪見過呢......”另一個路人捋着胡子仔細端詳。
“嘖,這樣吧,咱們做個交易如何?”小道姑抱着雙臂氣鼓鼓地提議到。
“什麼交易?你就這麼想從我這兒坑糖葫蘆嗎?”楊昱無奈扶額。
“你別管這些,這樣吧,我打你,打滿意了,你給我買糖葫蘆吃,怎麼樣?”
楊昱滿臉不可置信。“你打我?你這小胳膊小腿的真能打動我嗎?”
自己現在這鐵布衫到了中級,加上遠超常人的體質,叫尋常人打一下還真沒什麼感覺,這小丫頭能定什麼事兒。
“我是很難滿足的哦。”他這頗有歧義的話引起周邊人的一陣噓聲。
“哼,什麼難滿足,你怕是不知道本...本道姑的實力吧?”清妙子叉着腰,仰着頭笑嘻嘻地望着他,模樣像極了楊昱印象裏的雌小鬼。
就差來一句“雜魚~”了。
“我不是怕疼。”楊昱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你這小身板兒,我怕你連打都打不疼我,那不白費力氣嘛。”
“喲,還嫌我力氣小?”小道姑眼珠一轉,忽然靠近一步,踮起腳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我在道觀裏可是跟着玄鶴師叔學過‘劈掛掌’的,專打骨節,哪怕你有銅皮鐵骨,也保準你喊疼。”
“真的假的?”楊昱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試試不就知道了?”小道姑眨了眨眼,一副“你敢我就敢”的樣子,“你給我買糖葫蘆,我就給你來一招‘落鳳穿雲’,包你痛徹心扉、爽到飛起。”
她講話帶着點河南口音,這會兒語速又偏快,搞得楊昱沒太聽明白她講的招式名,不過這姑娘既然說自己會武功......
挨一下好像也不虧。
“落鳳............什麼玩意兒?聽着還挺花哨。”
楊昱看了眼系統面板上幹巴巴的經驗條,咬了咬牙,“行!只要你真能讓我疼得值,糖葫蘆不止一串,給你買三串!”
“好說!”小道姑一拍手,退後兩步,抬起小手活動手腕,神情忽然變得專注肅穆。“站好,別閃,貧道這一掌下去,打的是你的血脈不通、經絡不暢----”
話音未落,只聽“啪!”一聲清脆脆響起。
楊昱忍不住翻起白眼,原本就已經很豬哥了的面容更加扭曲起來,只覺得手臂肘窩處一陣酥麻,然後是鑽心的疼痛從骨頭縫裏冒出來,疼得他“啊----”地蹦了起來。
“我靠,你打這麼狠----”
“我早說了!”小道姑得意地甩了甩手,“你不是就喜歡挨揍麼?這下夠不夠?”
系統提示音響起:【經驗+22】
楊昱忍着淚,舉起大拇指:“............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