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山風漸冷。
木屋裏亮起了溫暖的燈火,很快,一股難以形容的香氣從門窗的縫隙中飄散出來。
那不是凡俗食物的香氣,而是一種沁人心脾,聞之便讓人精神一振的異香。僅僅是吸入一口,蕭嫣然就感覺自己剛剛突破的金丹境界,竟又穩固了幾分。
她心中駭然。前輩吃的,究竟是何等的天材地寶?
但她不敢多想,更不敢有任何覬覦之心。她挺直了背脊,雙目微閉,將這當成了前輩對她定力的又一次考驗。
一夜無話。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霧,灑在這片世外桃源時,林凡打着哈欠推開了木屋的門。
他伸了個懶腰,呼吸着清晨微涼而新鮮的空氣,感覺渾身舒泰。
“又是美好而清靜的一天啊……”
他心情愉悅地想道,然後一轉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只見木屋不遠處的空地上,那個紫裙姑娘竟然還站在那裏!
她身上沾滿了清晨的露水,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她的站姿依舊如標槍般筆直,眼神在看到林凡的瞬間,立刻迸發出了光彩,充滿了尊敬與期待。
“你……你怎麼還在這裏?!”林凡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人是有毛病嗎?在外面站了一整夜?她圖什麼啊!
蕭嫣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吼嚇了一跳,但隨即反應過來,前輩這是在考驗自己是否懈怠!
她立刻躬身行禮,聲音洪亮地回答:“回稟前輩!晚輩在此等候前輩吩咐!”
林凡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油鹽不進,不給她找點事做,她是絕對不會走的。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目光掃過自己的院子,最後落在了那片他引以爲傲的菜園上。
有了!
林凡指着那片綠油油的菜地,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想留下來是吧?行。看到那片菜地了嗎?”
蕭嫣然心中一喜,重重地點頭:“看到了,前輩!”
“去,給我把裏面的雜草全部拔了。”林凡雙手抱胸,冷冷地提出要求,“記住,不許用你的那些什麼內力、真氣,就用手,一根一根地拔。什麼時候拔完,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他想得很明白。一個高高在上的武林高手,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枯燥乏味、卑微至極的農活?更何況還不準用內力,這片菜地可不小,純用手拔,沒個三五天根本拔不完。等她嚐到了苦頭,自然就會離開了。
然而,蕭嫣然聽到這個命令,非但沒有絲毫的不滿,反而嬌軀一震,眼中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來了!前輩的第一個真正的考驗,也是第一份真正的指點,終於來了!
拔除雜草?前輩這是在點化我!武道之路,本就充滿了各種誘惑與歧途,這些都是“雜草”!前輩是讓我通過拔草,來拔除自己心中的雜念,磨練我的道心!
不許用內力?這更是神來之筆!前輩是在告訴我,過於依賴內力,便會忽視對身體最本源的錘煉,以及對天地的感悟。他是想讓我拋棄過去所學,返璞歸真,從最基礎的地方,重新認識“力量”的本質!
想通了這一切,蕭嫣然對林凡的崇敬,已經攀升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
原來前輩看似不耐煩的背後,竟是如此深遠的教誨!
“多謝前輩指點!嫣然明白了!”
她對着林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進了菜園。
她沒有絲毫嫌棄泥土的肮髒,就這麼蹲下身,伸出那雙原本應該握劍的、白皙如玉的手,以一種近乎朝聖般的姿態,小心翼翼地拔起了第一根雜草。
林凡看着她那副打了雞血一樣的亢奮模樣,徹底懵了。
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
讓你去拔草,你怎麼還一臉“我悟了”的表情?
他想不通,也懶得再想。反正,只要這個麻煩精別再來煩自己就行。
林凡搖了搖頭,搬出自己的寶貝搖椅,在屋檐下躺好,又給自己泡上了一壺清茶。
嗯,雖然院子裏多了個奇怪的“園丁”,但只要她不說話,遠遠看去,倒也……勉強不算太破壞風景。
他抿了一口茶,看着遠處菜地裏那個認真拔草的背影,心中嘀咕:“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就這樣,一副奇特的畫面出現在了青牛山頂。
一位新晉的、足以讓整個江湖爲之震動的武道金丹,正滿心歡喜地在菜地裏拔着雜草。
而那位讓她幹活的“隱世高人”,則在不遠處的搖椅上悠閒地喝着茶,盤算着這個免費勞動力什麼時候會哭着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