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當機立斷，不再觀察。一只手依舊捂着毒奴的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後退！繞路！
毒奴拼命點頭，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服從。
莫離們像兩只受驚的狸貓，弓着身子，利用地面起伏的巨石和枯死的怪木作爲掩護，一點點向後挪動。每一步都輕得像羽毛落地，生怕引起一絲一毫的動靜。
後退了約莫一裏地，直到那鬥法的聲音和靈力波動被山崖和濃霧隔斷，變得模糊不清，莫離才稍微鬆了口氣，放開了毒奴。
毒奴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額頭上全是冷汗。
“主……主人……那……那是……”他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閉嘴。”莫離冷聲打斷他，目光依舊警惕地掃視着四周，“跟莫離們無關。繞過去。”
辨認了一下方向，那片鬥法區域正好擋在莫離們原本西行的路線上。莫離只能選擇向南繞一個巨大的弧形遠路，避開那片是非之地。
接下來的路，莫離們走得更加小心謹慎。莫離將神識盡可能散開，感知着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毒奴也學乖了，緊緊跟在莫離身後，不敢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
繞遠路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和風險。莫離們進入了一片更加荒涼的區域，這裏的地面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紫黑色，空氣中彌漫的腐朽氣息更加濃重，甚至偶爾能看到地面冒出一個個咕嘟咕嘟的氣泡，破裂後散發出一小股淡綠色的毒煙。
“小心腳下，別碰那些氣泡。”莫離低聲警告毒奴，自己也運轉毒元，隨時準備抵御可能侵入的毒氣。
這裏的植被更加稀少，只剩下一些扭曲漆黑的怪樹和貼着地皮生長的、顏色豔麗的毒苔蘚。偶爾能看到一些小型毒蟲在石縫間快速爬過，但它們似乎感應到莫離身上更危險的氣息，紛紛避讓。
跋涉變得更加艱難。地形崎嶇，毒瘴彌漫，還要時刻保持警惕。莫離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又走了大半日，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莫離們必須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過夜。在一片相對幹燥的、由幾塊巨大黑石構成的石林裏，莫離發現了一個狹窄的石縫，入口被枯藤遮掩，裏面空間不大，但足以容納莫離們兩人，勉強能遮風避雨。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莫離低聲道。
毒奴連忙點頭，自覺地開始清理石縫入口的枯藤和裏面的碎石。
莫離則在周圍迅速撒下一些特制的藥粉，這些藥粉散發着一種刺鼻的氣味，能驅趕大部分低階毒蟲和嗅覺靈敏的妖獸。又取出幾面簡陋的陣旗——這是莫離從毒叟洞窟裏找到的、最粗淺的警示陣法材料，只能起到一點預警作用——布置在石縫外圍。
做完這一切，莫離才稍微放鬆下來，靠坐在石壁上，取出幹糧和清水，默默進食。
毒奴也安靜地坐在對面，小口吃着東西，眼神時不時瞟向外面的夜色，依舊帶着驚魂未定的恐懼。
夜裏，氣溫驟降。石縫外傳來各種詭異的聲響：遠方不知名妖獸的悠長嚎叫，近處毒蟲爬行的窸窣聲，還有風吹過石林發出的、如同鬼哭般的嗚咽。
毒奴蜷縮着身體，冷得微微發抖。這裏的寒氣似乎帶着陰毒，能穿透普通的衣物。
莫離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張厚厚的、散發着淡淡藥味和黴味的獸皮褥子——也是毒叟的遺物——扔給他。
毒奴一愣，接過褥子，眼中閃過難以置信和受寵若驚，連忙低聲道：“謝……謝謝主人！”
他裹緊褥子，身體很快暖和起來，看着莫離的眼神更加復雜了。
莫離沒有理會，閉目內視，繼續嚐試沖擊煉氣一層的瓶頸。混沌毒元在經脈中奔騰，那層壁壘依舊堅固。但莫離能感覺到，在這片充滿危險和毒性的環境中，毒元似乎更加活躍，瓶頸也有所鬆動。
或許，壓力才是最好的催化劑。
後半夜，是莫離守夜。毒奴裹着獸皮，已經沉沉睡去，呼吸均勻，臉上還帶着一絲疲憊。
莫離坐在石縫口，神識如同無形的蛛網，籠罩着周圍數十丈的範圍。夜視能力讓莫離能清晰地看到外面扭曲的怪石和彌漫的淡薄毒瘴。
萬籟俱寂，只有風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獸吼。
突然！
莫離神識邊緣猛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不是妖獸，也不是自然現象，而是……修士御器飛行時特有的靈力漣漪！正在從莫離們白天繞開的那片鬥法區域方向，朝着莫離們這邊快速接近！
速度極快！至少是煉氣中期，甚至可能是煉氣後期修士！
莫離渾身汗毛瞬間倒豎！猛地睜開眼，一把捂住旁邊毒奴的嘴，另一只手迅速掐訣，將那簡陋的警示陣法和驅蟲藥粉的效果催動到極致，同時全力運轉斂息術，將自身和毒奴的氣息收斂到最低！
“嗚……”毒奴被驚醒，驚恐地瞪大眼睛，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那御器的波動越來越近，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似乎只是路過。但在這荒無人煙的險地，任何路過都可能是致命的。
莫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混沌毒元在體內無聲咆哮，隨時準備爆發出最強一擊，雖然知道那可能是螳臂當車。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莫離們藏身的石林上空極高的地方一掠而過，帶起的勁風吹得下方石林嗚嗚作響。那身影散發出的靈壓並不刻意張揚，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陰冷和血腥味，顯然剛經歷過廝殺，甚至可能受了傷。
他根本沒有低頭看一眼下方這片不起眼的石林，徑直向着西北方向飛去，很快消失在濃鬱的夜色和毒瘴之中。
直到那恐怖的靈壓徹底消失在天邊，莫離才緩緩鬆開捂着毒奴的手，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毒奴癱軟在地，大口喘息，臉上毫無血色。
剛才那一刻，莫離們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莫離走到石縫口，望向那黑影消失的西北方向，眉頭緊鎖。那個方向……似乎也不是無盡沼澤的深處，他要去哪裏？和白天那場爭鬥有關嗎？
這片地域，比莫離想象的還要混亂和危險。
不能再耽擱了。必須盡快提升實力，盡快找到那處遺跡，或者至少，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落腳點。
天快亮時，莫離們收拾好東西，再次上路。經過昨夜驚魂，毒奴更加沉默，但也似乎更加堅韌了些。
繞開那片核心危險區域後，莫離們重新修正方向，繼續向西。
接下來的路程，莫離們更加小心，晝伏夜出，盡量避開任何可能有修士活動的痕跡。一路上，又遭遇了幾次妖獸襲擊，都被莫離有驚無險地化解。毒奴在莫離的逼迫下，也開始嚐試用莫離教他的粗淺法術協助防御，雖然效果甚微，但總算不再是完全的累贅。
他的修爲在生死壓力下，竟然又提升了一絲，達到了煉氣期一層初期巔峰。這讓他看向莫離的眼神，除了恐懼和感激，又多了一分對力量的渴望。
而莫離，在連續不斷的消耗、警戒和偶爾與妖獸的搏殺中，煉氣一層更加穩固。
一天，莫離和毒奴來到一片狼藉的叢林，很多樹木都折斷了，這裏有很多打鬥的痕跡，莫離和毒奴都警覺起來，然而四處靜悄悄的。
二天，當莫離讓毒奴後退，打算離開這裏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躺在那裏，莫離讓毒奴在原地等待，莫離三兩步跳了過去，發現竟是一具屍體，但那屍體裏卻逸散出不少靈氣，莫離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去翻動那屍體，看有沒有之前的東西，當莫離碰到那具屍體的皮膚時，莫離丹田的那白色亮點動了竟自主吸收那屍體未逸散的靈氣，很快便吸收殆盡，感覺吸收的不僅僅是靈氣，還有別的東西……
三天，丹田進入新的靈氣莫離的修爲直接到達了煉氣期一層巔峰，具突破僅是一張窗戶紙，莫離滿是歡喜。
四天，再去看那屍體，比剛才略扁一些，莫離沒去理會這些，沒搜索到任何物品，略有些失望，但這屍體上衣服除了有些血垢，比自己身上的強多了，於是莫離便退去他的衣服，正當整理衣物時，看到他的丹田有個小小的突起，用手摸了一下是個珠子，莫離用匕首劃開他的丹田，出現一顆珠子，輕若無物，不是在自己手裏，自己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於是把它收進儲物袋，衣服很快拿到手，對那屍體看了一眼，用法力將他掩埋，再也不多看一眼，招呼毒奴迅速離開。
在一個暴雨將至的黃昏，莫離們躲在一個狹窄的山洞裏。洞外電閃雷鳴，狂風呼嘯。莫離盤膝坐在洞內最深處，體內混沌毒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沖擊着那最後的關隘！
轟隆！
洞外一聲炸雷響起！
與此同時，莫離丹田內也仿佛響起了一聲無聲的驚雷！
煉氣一層，破！
洞外雷聲炸響，暴雨如天河傾瀉，狂風卷着雨滴砸在山石上，發出噼裏啪啦的爆鳴。
洞內，莫離盤膝而坐，周身氣息如同沸騰的開水，劇烈起伏後，又猛地向內一斂！丹田內，那混沌色的毒元漩渦驟然收縮，又瞬間膨脹，體積比之前小了近半，顏色卻更加深邃，近乎一種吞噬光線的暗灰，旋轉之間，帶起細微的風雷之聲，一股遠比煉氣一層強悍的力量感奔涌在四肢百骸！
煉氣二層！
突破了！
莫離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一抹灰芒一閃而逝，隨即又被更深沉的麻木覆蓋。突破帶來的力量提升是實實在在的，但伴隨而來的，是對體內那股毀滅性力量更清晰的認知和更沉重的負擔。混沌毒元每壯大一分，那點“白”所要承受的壓力和維持的平衡就艱難一分。
毒奴縮在洞口附近，被莫離剛才突破時無意間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嚇得瑟瑟發抖，直到莫離氣息平穩，才敢小心翼翼地看過來，眼中充滿了敬畏。
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雨勢稍歇，但天空依舊陰沉得可怕，灰蒙蒙的霧氣籠罩着四野，能見度極低。
莫離們離開山洞，繼續西行。突破之後，莫離的神識範圍擴大了不少，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更加清晰，能提前避開許多隱藏的危險。步伐也輕快了許多，趕路效率顯著提升。
但周圍的環境也越發險惡。地面變得泥濘沼澤化，一腳踩下去，黑紫色的淤泥能沒過小腿，散發出濃烈的腐臭氣味。霧氣中蘊含的毒性明顯增強，普通凡人吸上一口恐怕就會斃命。即使是毒奴，也不得不時刻運轉那微薄的靈力抵抗，臉色發青。
奇形怪狀的毒蟲越來越多，顏色豔麗的花朵可能瞬間噴出致命孢子，看似平靜的水窪裏潛伏着能瞬間將人拉入深淵的毒水蛭。莫離不得不頻繁出手，混沌毒元所過之處，一片死寂。
又行進了數日。根據毒叟記憶中那簡陋地圖的標示和周邊環境的變化，莫離們應該已經非常接近無盡沼澤的邊緣，甚至可能已經身處其外圍地帶。
這裏的空間似乎都變得有些不穩定，偶爾會產生細微的扭曲感。霧氣濃得化不開，神識在這裏也受到了極大的壓制，只能探查周身十餘丈的範圍。
“主人……這裏的霧……好怪……”毒奴喘着氣，聲音帶着壓抑不住的恐懼，“好像……好像有東西在看着莫離們……”
莫離眉頭緊鎖。莫離也有同樣的感覺。那是一種被無數雙冰冷、貪婪、非人眼睛注視着的毛骨悚然感。但莫離的神識掃過，除了濃霧和致命的毒沼，一無所獲。
“跟緊莫離。”莫離冷聲道，混沌毒元在體內加速運轉，周身彌漫出一圈極淡的灰色光暈，將莫離和毒奴籠罩其中。這是煉氣二層後對毒元的一種初步運用，形成的護體毒罡，能有效隔絕大部分毒瘴和低階毒物的侵襲。
毒奴連忙貼近莫離，幾乎要踩到莫離的腳後跟。
莫離們如同在灰色的牛奶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突然！
莫離腳步猛地一頓，瞳孔驟縮！
前方濃霧之中，隱約出現了一片巨大的、扭曲的陰影！那陰影極其龐大，看不清具體形態，但散發出的氣息卻讓莫離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不是生命的氣息！而是一種古老的、死寂的、卻又帶着某種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嚴和壓迫感！
遺跡？！
毒叟記憶碎片中的那個上古遺跡？！
莫離的心跳驟然加速，但下一刻，一股極致的危險感如同冰錐般刺入莫離的識海！
不能靠近！
幾乎就在莫離產生這個念頭的瞬間，前方那巨大的陰影周圍，霧氣猛地劇烈翻滾起來！無數道灰白色的、半透明的、扭曲的魂影從沼澤淤泥中、從濃霧深處尖嘯着撲出！它們沒有實質，卻散發着冰冷徹骨的怨念和一種侵蝕神魂的可怕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