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腹部的劇痛如同有燒紅的鐵棍在裏面攪動,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尖銳的刺痛。腿部義體關節傳來過載後的酸澀和撕裂感,每一次移動都異常艱難。雷恩背靠着冰冷滑膩的牆壁,劇烈地喘息,試圖將翻涌上喉頭的血腥氣壓下去。

崔維斯的屍體躺在不遠處,鮮血仍在緩緩蔓延,空氣中濃重的鐵鏽味和臭氧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剛剛結束的搏殺短暫而激烈,幾乎耗盡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體力和義體能量。傷勢比預想的更重。

危險未除。

他那受損但仍超乎常人的聽覺,捕捉到了新的動靜——從通道的另一端傳來。腳步聲,至少三個,雜亂、輕浮,帶着一種肆無忌憚的喧譁,正快速向這邊靠近。

“剛才這邊動靜不小!肯定有好東西!” “媽的,別又是那些打鐵的家夥在火拼,撈不到油水…” “看看再說!說不定能撿漏!”

是 scavenger。聽聲音和步伐,不像經過嚴格訓練的戰士,更像是依附在廢墟裏,依靠掠奪弱者爲生的鬣狗。戰鬥力不高,但數量,在此時,就是最大的威脅。

雷恩的大腦飛速運轉,冷靜得可怕,無視了身體發出的所有痛苦警報。

現狀分析:

· 自身狀態: 重傷,能量瀕臨枯竭,移動受限。正面戰鬥勝率低於30%。

· 敵方評估: 3人,輕武裝,無紀律,欺軟怕硬。預期:認爲此處剛發生戰鬥,雙方可能兩敗俱傷,前來撿便宜。

· 環境: 狹窄通道,不利於閃避。但可利用屍體和陷阱殘骸。

· 可用資源: 剛繳獲的醫療包。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醫療包內的一支一次性注射器——高濃度合成腎上腺素和鎮痛混合劑。這是軍用級興奮劑,能短時間內壓榨出身體所有潛力,屏蔽痛楚,提升反應速度,但副作用極大,會嚴重加重內髒負擔,藥效過後會陷入極度虛弱。

沒有猶豫。

計算結果是:不使用,死亡概率超過90%。使用,有戰鬥資本,事後虛弱是生存下來才需考慮的問題。

他撕開包裝,將冰涼的針頭狠狠扎進頸側靜脈,猛地將藥劑推入體內!

“呃啊——!”

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瞬間席卷全身!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種灼熱的、近乎狂暴的感覺取代。心髒如同戰鼓般劇烈跳動,將滾燙的血液泵向四肢百骸。眼中的世界變得無比清晰,甚至能捕捉到空氣中漂浮的每一粒微塵。虛弱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危險的、透支生命換來的強大。

但同時,一種冰冷的殺戮欲望也在同步高漲,幾乎要沖垮他理智的堤壩。他強行將其壓制下去,保持核心的冷靜。

腳步聲已經到了拐角。

“看!屍體!” “還有個人站着!他受傷了!” “幹掉他!搶東西!”

三個 scavenger 出現在通道口,穿着破爛,手裏拿着鏽蝕的砍刀、磨尖的鋼筋和一把簡陋的射釘槍。他們看到雷恩渾身是血、靠在牆邊的樣子,又看到地上的屍體和散落的裝備,貪婪立刻壓倒了警惕,叫囂着沖了過來。

雷恩動了。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的速度快得帶起一道殘影!他沒有後退,反而迎面沖上!

第一人揮舞着砍刀劈來,動作在雷恩此刻的感官中慢得可笑。他微微側身,左手精準地扣住對方手腕,猛地一擰!

咔嚓!

腕骨斷裂的聲響清晰刺耳!在那人慘叫剛出口的瞬間,雷恩右手持有的、從崔維斯那裏繳獲的軍用匕首已經如同毒蛇般刺出,精準地沒入他的咽喉!

慘叫戛然而止!

拔出匕首,屍體尚未倒下,雷恩已經借力旋身,避開第二人胡亂射來的釘子(釘子在牆壁上打出幾個小孔),貼近對方懷中!手肘如同鐵錘,重重砸在對方的太陽穴上!

噗!

沉悶的擊打聲。第二人眼球瞬間充血凸出,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顯然顱骨已經碎裂。

第三人,那個拿着射釘槍的,這才意識到踢到了鐵板,臉上貪婪盡去,只剩下恐懼,怪叫一聲轉身就想跑!

但雷恩怎麼可能給他機會?

他猛地擲出手中染血的匕首!

咻!

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精準地釘穿了那人的小腿肌肉!

“啊——!”逃跑者慘叫着撲倒在地。

雷恩一步步走過去,腳步穩定而充滿壓迫感,如同死神降臨。他腹部的傷口因爲劇烈的動作再次滲血,但在藥物作用下幾乎感覺不到。

逃跑者拖着傷腿,驚恐地向後爬,徒勞地舉起射釘槍想要射擊。

雷恩一腳踩碎了他持槍的手腕,在淒厲的慘嚎中,彎腰撿起了那把簡陋的射釘槍。他冷漠地看着地上因恐懼而失禁的 scavenger。

“別…別殺我…我什麼都…”

求饒聲未落。

砰!

雷恩用射釘槍對準他的額頭,扣動了扳機。一聲悶響,一根粗長的釘子沒入了他的頭顱。身體抽搐了一下,徹底不動。

通道內再次恢復了死寂,只剩下濃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雷恩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的呼吸聲——那是腎上腺素在瘋狂燃燒他的生命。

短短十幾秒,三名敵人全滅。

雷恩站在原地,環視着四具屍體。眼神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只是清理了幾只害蟲。藥物的效果正在逐漸達到頂峰,帶來一種不真實的強大感和抽離感。

他知道,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

必須立刻離開。

他強忍着藥物帶來的輕微眩暈和狂暴沖動,以最快的速度搜查了三具屍體,只找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垃圾和少量劣質食物。他收起那把自己擲出的匕首和還能用的射釘槍(雖然只剩幾發釘子)。

然後,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身後的戰場,拖着再次開始感到沉重和劇痛的身體,踉蹌着、但卻以最快速度向着通道更深處、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每一步,都在消耗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每一步,都離死亡更近,也離生存更近。

他需要找到一個絕對隱蔽的地方,撐過接下來致命的虛弱期。

狩獵,暫時結束。 生存,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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