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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啓明一整天沒回來,傍晚才一臉疲憊地進門。
“去哪了?”我問。
“清淺家裏出了事,她媽媽心髒不舒服,我送他們去了醫院。”
“哦。”
他看着我:“還在爲早上的事生氣?”
“沒有。”
“清淺身體不好,她媽媽又這樣......唉。”他嘆了口氣:“我們能幫就多幫點。”
前世,他也是這麼說的。
林家就用這個理由綁了他一輩子,也綁了我一輩子。
“啓明,”我看着他:“你喜歡林清淺?”
他身體僵住:“扶楹,你胡說什麼?”
“那你爲什麼對她比對我好?”我打斷他:“蜂蜜水給她,銀耳羹給她,她家一出事你跑得比誰都快,陳啓明,你騙不了我。”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沙啞着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兩家......淵源很深,我爸說,林家對我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嗯,林叔叔的長子林偉,是爲了救我才死的。”
我看着他,他的臉上沒有撒謊的痕跡。
“所以,你怎麼還?”我問。
他避開我的目光:“我會想辦法。”
我心裏冷笑。你的辦法,就是偷我的人生送給她?
“陳啓明,”我一字一句道:“別人的人生,是還不清的債。”
他的臉色白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累了。”
救命之恩,好一個沉重的理由。
陳啓明,你以爲你是英雄,其實你是個偷東西的懦夫。
第二天,我去了市檔案館。
在一份發黃的公安卷宗裏,我找到一份事故報告:【林家長子林偉,與陳啓明等人在水庫野泳,林偉酒後下水,抽筋溺亡。】
時間地點人物都對得上。
所謂的救命之恩只是一場意外,他還差點搭進去。
我復印了卷宗。
回家路上,看到陳啓明在他家門口和林清淺說話,林清淺眼眶泛紅,在哭,陳啓明不停地安慰。
我面無表情地走過。
“扶楹!”陳啓明叫住我。
我停下。“你去哪了?”
“檔案館。”
林清淺看到我,立刻擦掉淚,往後退了幾步:“扶楹姐,你別誤會......”
“我誤會什麼了?”
她被我問得一愣。
陳啓明皺眉:“扶楹,清淺家裏出了事,心裏難受。”
“她家出事,跟我有什麼關系?她難受,全世界都該哄着她?”
“蘇扶楹!”陳啓明聲音加重了,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我:“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以前我是個傻子,你說什麼我都信。現在我不傻了,你不習慣了?”
陳啓明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
“啓明哥,都怪我......”林清淺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轉身就跑。
但是第二天她又來了,這次是直接沖進大院,撲在陳啓明面前哭。
說她爸失敗,欠了一大筆錢,家裏房子都要被收走了。
陳啓明心疼得不行,當場就要掏錢。
可他一個學生,哪有什麼錢。
他急得團團轉,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上面,是我外婆給我的翡翠平安扣。
“扶楹,”他開口,聲音澀:“你的平安扣,先......先拿去抵押行不行?以後我一定贖回來!”
林清淺的哭聲一頓,眼睛也跟着瞟了過來。
“不行,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陳啓明急了,他往前了一步:“扶楹,救急不救窮!就當是我借你的!”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蘇扶楹!”他吼了一聲,伸手就來抓我的脖子。
他手勁很大:“先給我,以後我一定還你!”
他本不看我,另一只手直接來解我脖子上的紅繩。
繩子勒得我脖子生疼,我怎麼掙都掙不開,平安扣還是被他硬生生扯了下來。
脖子上,已經勒出來了一道紅印子。
他奪過平安扣,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就塞給了林清淺:“快去!”
林清淺嘴上推脫着“這多不好”,可那雙眼睛卻閃着光。
她那點心思,我怎麼會不懂。
她從小就嫉妒我,嫉妒我家境比她好,嫉妒我成績比她強,什麼都比她強。
在她看來,這一切都不公平,我擁有的所有東西,本來都該有她一份。
林家的那點恩情,被她當成了交換的本錢。
陳啓明送完人回來,始終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低頭看着脖子上的紅印子,那塊皮膚辣的,可身上卻一陣陣地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