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一輛驢車緩緩行駛在路上,後面還跟着稀稀拉拉十多個人,有推板車的,背背簍的,大多是青壯年,只有少數一兩個婦人混跡其中。
這群人穿着也十分破爛,但起碼比其他兩手空空只有一個包袱的人好得多。
原本盯着宋硯二人的那幾個男人眼睛都亮了,果斷打算放棄目標,轉頭跟着隊伍後去了。
那驢經過宋晴面前,濺起一陣黃土飛揚,宋晴眯着眼睛,手裏抓着沒吃完的葛,一臉羨慕。
“還看呢,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
宋硯也有點羨慕,但是轉頭看見宋晴更沒出息的樣子毒舌屬性再次爆發。
宋晴這會兒沒做錯事情也沒拖後腿,理直氣壯才不慣着他,沖他翻了個白眼:
“看看咋啦,又不是你的車,要你管!”
“成,我才不管你。”
宋硯撇撇嘴,也回敬一個白眼,他撕了塊葛放嘴裏。
“別以爲有驢車就是好事,你沒看見多招眼啊,一群人跟在後頭。”
“我估摸着早晚要出事,也不知道那驢還能活多久。”
宋晴聽他這麼說也有點遲疑:
“不一定吧,人家有本事買驢,肯定有本事護着啊,不然咋走到這的。”
“而且你沒看見啊,那些人裏頭基本都是成年男人,都是戰鬥力。”
趕路的子實在枯燥乏累,遇到頭驢新鮮地展開討論。
宋硯眯了眯眼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那可真不一定,雙拳難敵四手,富貴險中求。”
“拼一把縱然有性命危險,但要是不拼就一定會餓死呢?”
宋晴看着他的樣子,越看越覺得怪怪的,這人怎麼好像三觀有點不對勁呢。
“人家的事你這麼共情什麼,怎麼感覺看人家要倒黴你有點偷着樂呢?”
宋硯臉上的笑容僵住,勾起的嘴角瞬間放下,他怎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我可沒有,我不是爲了反駁你的話嗎。”
他神色有些不自在,父親給他取名爲硯,希望他做端方君子,知書識禮,沉穩踏實。
他如今真的做到了嗎?君子?
“走吧,天黑之前得找到新的落腳點。”
他突然起身背着背簍趕路,宋晴也感覺到自己好像給人難堪了,一言不發繼續走。
夜色朦朧時,兩人瞧見了很大一堆人在一片空地上安營扎寨。
宋硯帶着宋晴暗中觀察許久,發現似乎是朝廷的衙役押送的流放隊伍。
那些差役有差不多十個人,個個都腰間佩戴着大刀,押送隊伍也不少,有百餘人,還有囚車有馬。
這些人一般都是在沿途驛站過夜的,估摸着走到這發生旱災一帶,驛站都垮了才露宿荒郊野外。
宋硯猶豫再三,還是帶着宋晴繞開這群人尋找新的落腳點。
那些差役各個帶刀,凶神惡煞,都是見過血的,實在不好相處。
他更想找到富貴一點的人家一般有鏢局的人或者護衛護送,或者村莊舉族逃荒的隊伍。
前者即使遠遠跟着也能安全些,後者他們兩個半大孩子,或許能被接納,落戶也簡單些。
可惜走了一天也沒見這樣的隊伍,宋硯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塊石頭遮擋的地方,起碼從官道看,看不見人。
走了一天,體力不支,坐下來以後也不敢生火。
兩人緊靠在一起,掏出兩顆野菜團子和幾兔肉分食。
水是燒過的,這會兒直接喝,不敢多喝,一人克制地喝了兩口作罷。
兩瓶水省着點也只能喝四五天,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水源。
宋晴的餘額倒是能買水,但她不好拿出來,她雖然信任宋硯也不敢什麼都告訴他。
簡單的吃過飯,兩人沒有再多話,宋晴感覺一停下來就渾身疼,兩條腿似乎都沒知覺。
“伸過來我給你按按。”
身邊人猝不及防的一句話整得宋晴有點尷尬,少年,你才13歲啊,難道就想早戀了?我18了還母胎單身呢。
天色太黑,宋硯壓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就很神奇地從她的遲疑裏秒懂她的驚恐。
他嘴角微微上揚一些嘲諷的弧度,壞笑着,輕“哧”一聲,一把將宋晴的腿拽過來,用力一按。
“啊——唔……唔……”
宋晴豬般的慘叫剛破口就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捂住,最後是少年似笑非笑的聲音:
“你可別叫,要是把人引過來你就完了。”
他一邊說,一邊加大手上的力氣將宋晴腿上的緊繃揉開。
“要不是怕你明天走不動拖累我的速度,我才不管你,好心給你按你還不領情。”
好不容易揉完,宋晴已經麻了,眼神呆滯淚流滿面,看着好不淒慘。
“嗚嗚嗚……宋石頭!你確定你不是在泄私憤嗎!”
宋硯攤手,一副很無辜的樣子:“你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嗎。”
宋晴坐起身,冷笑一下,不懷好意的看着他:
“既然如此,禮尚往來,我也給你按按吧。”
看我不按死你,哼!
宋硯怎麼會蠢到自討苦吃,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好意,自己給自己揉腿。
“哼,渾身長滿心眼子的破小孩兒,以後指定長不高!”
宋晴見他不上當,窩窩囊囊地小聲嘀咕。
宋硯耳力不錯,一下子就聽見了,他嘲諷值拉滿: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我是破小孩兒,你就是不大聰明的黃毛丫頭,給你拉去賣了都賣不上價。”
破小孩兒?他生辰過了就14歲,他這個年紀再過兩三年在鄉下都該娶妻了,她竟然說自己是小孩子!
本朝男女在15歲以後就開始陸續成婚,甚至很大一部分10-15歲已經定親,只有部分家境極好或者讀書人才會先定親然後等弱冠以後事業學業有成才娶親。
當然,那種條件不好找不到的不算。
而不論男女只要長到16歲以後都需要交全稅,16以前交半稅,這也是爲什麼女子基本在16以前就會被嫁出去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