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嬤嬤是侯夫人身邊的老人了,這會兒洛管家一說話,一屋子人的目光又刷的一下,都落到了蘭嬤嬤的身上。
她一時間也慌了神,主子吵架,怎麼還牽扯到奴才這裏了。
蘭嬤嬤立刻跪下。
“侯爺夫人明察,我哪裏敢把小姐的家信藏匿起來。洛管家一說,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這一回事,只是當時夫人當時正和蓮塘小姐不在府裏,我就給放到夫人案前了,我以爲夫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再往後的話她也沒敢說。
畢竟,現在尹蓮塘和大小姐比起來,還是蓮塘小姐比較得夫人喜歡,她總不能說,她以爲夫人不想給大小姐慶祝,就是不想讓蓮塘小姐難受吧。
“胡說!”
侯夫人聽了這話也生氣了。
這是什麼意思,自己看到了信,故意裝作沒看見?
她就是這麼無情無義的人?
顧泠心冷眼看着侯夫人的表情,“既然母親並不歡迎女兒,那女兒離開便是。”
師父若是知道知道,家裏的人這樣待她,一定不會舍得她再回來。
永安侯皺眉出聲,“泠心,你先等等,這件事情裏,一定有什麼誤會,你是你母親的親生骨肉,哪裏至於如此。”
說着,顧侯爺看向蘭嬤嬤,“既然這樣,那夫人回到房間之前,有誰先來過,你可知道,許是下人收到別處去了。”
蘭嬤嬤本想不起來,只能搖搖頭。
她上了年紀,十天之前的事情,哪裏記得分明,而且她每天忙的事情多,也不會一直盯着夫人的屋子。
侯夫人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是了,一定是不知輕重的丫頭,把信收到別處去了。挨個問過便是了。”
說着她好像又有了底氣,看向顧泠心,“若是母親知道你要回來,怎麼可能不歡迎你呢。”
顧泠心的表情軟化了幾分,但沒有立刻說話。
若是原來,她爲侯夫人不重視自己生氣,那現在,她便是要知道真相,家裏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才會讓她們母女如此離心。
永安侯一見顧泠心的臉色,便明白她的意思,大手一揮,“立刻去問,到底是哪個進了夫人的屋子,收了夫人的東西!”
原本一直站在侯夫人身後規規矩矩的尹蓮塘,此時站了出來。
“不知,姐姐的信是哪一來的?可是我與伯母去府外燒香的那?”
洛管家立刻點頭稱是。
蘭嬤嬤略略回想一下,也點了頭。正是因爲要上山,所以她一把老骨頭才沒有跟着去。
“那便是誤會了。”
尹蓮塘笑笑,“我還道是誰的信,也沒有個署名落款的,以爲不打緊的,便讓人給收起來了。”
她話音一落,侯夫人也鬆了一口氣,“泠心,你看,這不過是個誤會,若是我看到了信,自然不會不管你的。”
永安侯的視線在尹蓮塘的身上淡淡掃過,然後看向顧泠心,“泠心,你看?”
顧泠心抬起頭,直視侯夫人,“不需要我去跪祠堂了?”
侯夫人笑容一僵,她都已經主動退步了,女兒怎麼還是不依不饒的。
不過看着永安侯的態度,她知道,此時退一步便是最好的選擇。
“是母親誤會了,你不必跪了,”說着還趕緊招呼下人,“快讓人把東西收拾好,再重新做一桌好菜來,泠心從晴洛山騎馬回來,一定也餓了。”
下人還來不及動,就被顧泠心攔住了。
“那倒也不用,我現在沒有胃口,只想好好休息。讓人把水心閣好好地收拾出來,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住。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一件也不想看到,屬於我的東西,一件也不能少!”
雖然尹蓮塘從頭到尾也沒有與她說幾句話,但是敵意卻分外明顯。
不管是剛剛見面時挑釁的語氣,還是不緊不慢說明事情真相的樣子,都讓顧泠心覺得格外煩心。
如果換個人在她的院子,住着,她也不會立刻讓人搬走,但如果是尹蓮塘,她立刻就要她離開。
果然,不出她所料,尹蓮塘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樣子。
侯夫人一眼就看到,隨即原本壓抑着的情緒也都爆發了出來。
“現在都是晚上了,你就這麼讓蓮塘離開水心閣?蓮塘是客人,這像話嗎!”
顧泠心卻一點也沒有被侯夫人的脾氣嚇到,“母親,都說客隨主便,我相信,蓮塘妹妹一定也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尹蓮塘一開始不打算開口,她知道,侯夫人在侯府的地位已經足夠保住她了。
可是沒想到,顧泠心居然直接點了她。
她柔柔一笑,雖然眼睛裏流露着一些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
“姐姐說的是,雖然蓮塘已經在水心閣住了多年,但這到底是姐姐的地方。”
侯夫人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永安侯打斷了。
“既然蓮塘和泠心已經達成了一致,那下人就趕緊去收拾收拾,別影響了她們倆晚上休息。”
侯夫人看了一眼永安侯,最終沒有說什麼,直接讓人去收拾院子了。
“既然蓮塘知道那封信在哪裏,也讓人一並找來,讓母親看了,省得母親失了慈母的名聲了。”
顧泠心見尹蓮塘站在侯夫人身後,低着頭不發一言,侯夫人有些心疼地和她小聲說話,就覺得心中有氣。
明明自己才是這個家裏的親生女兒,倒是讓尹蓮塘見縫針了。
尹蓮塘又被顧泠心點了名,哆嗦了一下,才福了一禮就要去夫人房間把信找出來。
“母親是侯府主母,掌着中饋,房間豈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尹蓮塘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侯夫人。
侯夫人也是不悅,顧泠心的話說得是沒錯,但她一直把尹蓮塘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進出房間又怎麼了,哪裏用得着這樣大驚小怪。
可是不等她說什麼,永安侯又發話了。
“這話說得在理,蓮塘到底是家裏的客人,主人家的臥房來去自如確實也不合適,蓮塘啊,以後你便不要隨意到含芳院那邊了,若是想見你伯母,讓人通傳了,在正廳,或者花廳見面便是了。”
侯夫人又是一噎。
她也不知道侯爺怎麼了,居然就這麼由着顧泠心肆意妄爲。
“侯……”
永安侯不等她把話說完,直接一個眼神看了過來,便讓她把原本要出口的話重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