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丞沒說話，抬眼看向林硯。
深瞳像盛着冷霧，瞳仁邊緣卻泛着極淡的光，銳利中藏着審視。
茶室裏的檀香似乎濃了些，纏在呼吸裏，有點悶。
良久，他淡漠開口。
“那你倒是說說，”
“你有什麼用心？”
林硯聞言，眼底閃過一抹亮芒，神色坦蕩。
“我想進潤禾啊。”
“但以林氏藥圃現在的資質，連遞方案的機會都沒有。顧夫人是突破口，她若認可我的醫術，願意幫我說話，事情會容易很多。”
“倒是坦誠，沒問題，那我希望我爺爺那邊也順便調理一下。”
晏明丞查過林氏藥圃沒什麼問題，淨淨，有底蘊，有實力。
“林小姐要是願意的話，明天就擬合同。”
林硯沒急着收回手，指尖在桌沿輕輕一敲。
抬眼看向晏明丞，話鋒轉得輕快又直接，眼神充滿希冀：
“愉快。”
“加個微信嗎？”
追人第一步得加上聯系方式吧。
林硯很滿意現在的進度。
晏明丞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在追他？
繞了一個圈子。
還以爲是圖錢？
沒想到也圖色。
好久沒遇到這麼直白的添加微信的方式了。
倒也不反感。
他抬眼看她。
她眼尾微挑，瞳仁清亮。
此刻正閃着狡黠的光，那對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
茶室的門在這時被輕輕叩響，顧夫人端着點心回來了。
林硯已不着痕跡地移開視線，伸手接茶盞的動作流暢自然。
又閒坐片刻，她便起身告辭。
顧夫人照例讓晏明丞送送。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回廊裏，竹影拂過衣角。
林硯確定顧母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後，才加快半步，與他幾乎並肩，轉過頭來：
“晏先生，我掃您吧？”
她說話時仰着臉，廊間疏漏的光正好落在她眼裏。
瞳仁清亮，眼尾天然地微微上揚，膚色也十分白皙，碎發被微風撩動，輕輕掃過臉頰，整個人浸在斑駁光影裏，十分漂亮。
晏明丞他挑了下眉，凌厲的眼眸中浮現出幾分興致來。
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
這林小姐怎麼鬼鬼祟祟的。
還怕被他母親發現。
“好了。”林硯點擊發送，唇角彎起，聲音壓得低，卻掩不住上揚的尾調。
“對了，我還想看看晏先生朋友圈，千萬別設置僅聊天。”
林硯說完，還沖他輕輕眨了下眼，那眼神清亮又大膽。
她看向男人。
側臉線條清晰分明，下頜線收得淨，鼻梁高挺，神色淡漠。
有點拿不準男人的想法。
同樣男人也在看她。
她的表情晏明丞盡收眼底。
有點小心翼翼。
臉頰微紅，有點不好意思。
雀躍更多。
晏明丞看着她，面上仍是那副沉靜模樣。
只“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心底卻似被那眨眼間流動的光彩，輕輕撥動了一下。
直到院門前，晏明丞才開口，聲音依舊很輕：
“路上小心。”
林硯回過頭，眼裏那抹光又亮了起來，沖他輕輕眨了下眼。
“晏先生也是啦。”她語調上揚，隨後利落轉身。
晏明丞單手在大衣兜裏，另一只手捏着手機，屏幕還亮着她的微信頭像。
一片墨綠藥圃，中間站個小小人影。
——
和晏明丞的助理籤完合同，林硯更忙了。
她有時會看着手機走神。
怎麼才能再見到他。
找不到機會了。
他這麼還不聯系他。
不是要幫他爺爺也調理一下嗎。
林硯戳着手機屏幕，指尖停留在晏明丞的微信頭像上。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合同交接那天的簡短對話，往上翻，一片空白。
“總不能等着。”
她嘀咕一聲，指尖一滑，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果然，如她所料。
數量少得可憐，最近的一條，竟然已經是半年前。
一張構圖嚴謹、色調冷感的都市夜景，沒有配文，只有一個定位。
再往前翻，是一張模糊的黑白側影，看背景像是在某個學術會場。
最底下那條，是三年前了？
這回總算有兩個字：“備忘。”
寥寥三條，像他本人的性格注腳。
林硯看着這三條古董動態。
心一橫。
眼一閉。
手指飛快地動了起來。
點贊。
點贊。
點贊。
——
傍晚，她在藥圃診所看診。
最後一位患者也看完後。
她便去了去藥圃的的藥材晾曬區。
曬架上的當歸切片厚薄均勻，黃芪須完整。
空氣中漫着淡淡的草木藥香。
手機突然在石桌上震了震，屏幕亮起。
【蘇瑜：下周六，謝京年生。晏明丞會去。和我一起？】
林硯拿起手機，指尖在微涼的屏幕上停頓了片刻。
她抬頭，望了一眼天邊漸沉的暮色，然後低頭回復：
【林硯：去！】
放下手機，她輕輕呼出一口氣。
微涼的空氣吸入肺裏，帶着一絲清醒的確定。
機會來了。
“丫頭，怎麼對着手機發呆啊？”
蒼老帶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硯回頭。
爺爺林正則背着雙手，慢悠悠踱了過來，腳步穩而輕。
他身量清瘦，卻挺拔如院中老鬆，一身淺灰羊絨開衫襯得他精神矍鑠。
“心神不寧的，不像你。”
他伸手，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攤開的當歸，動作熟稔。
“爺爺。”
林硯指尖微頓。
隨即脆將暗着的手機屏幕扣在石桌上。
順手將幾縷散落的藥材歸攏，動作顯得格外乖巧。
“哪有。”
林正則拿起一片黃芪，舉到鼻尖前細聞，眼簾微垂。
“晏家那單子，進行得還順？”
“挺順的。顧夫人挺好相處。”
“我問的是晏家那位公子。”
“你剛才盯的，可不是藥。”
林硯耳微熱。
她索性抬起臉，眉眼彎起，露出一抹帶着狡黠的坦誠：
“是有點在意。但人家沒什麼表示。”
她說話時，下巴微微揚起。
晚風拂動她頰邊的碎發，眼裏閃着光。
那神態有點像小時候做了淘氣事被抓包，卻又理直氣壯。
“晏家高門深院，晏明丞那個人，心思沉，名聲在外。”
林正則放下黃芪，藥材輕觸石桌，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看向孫女，目光溫和卻透徹，
“你想清楚了？”
“不怕失敗？”
林硯指尖撥弄着那截甘草，語氣輕快，可抬眼時，眸色清亮篤定。“行於天地間，若往前怕三步，往後怕五步，那什麼事都別盤算了。”
人生短短三萬天，如果怕這怕那，沒有沖動，那這一生過的得多無趣。
老爺子定定看了她兩秒，隨即哈哈一笑，笑聲洪亮中氣足，他輕輕拍了拍孫女的肩膀，滿是鼓勵與信任。
“行，我孫女有膽色。”
“但記住，凡事留三分清醒。”
“知道啦。”林硯應着，聲音帶着被縱容的嬌憨。
爺爺背着手，踏着滿地黃燦燦的落餘暉，身影融進漸濃的暮色裏。
林硯收回目光，垂眸靜思。
她不僅要接近他，還要他主動看過來。
現在生意上有往來。
她還爲顧夫人調理身體。
羈絆越來越多了。
情況看起來是不錯。
但還要更多的聯系。
不然只能他單向聯系她。
這怎麼追。
得制造一點雙向聯系。
制造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PS：
當時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特別戳我，分享給大家，共勉。
“行於天地間，若往前怕三步，往後怕五步，那什麼事都別盤算了。”
——《知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