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班車又上來幾個人，漸漸的有人說話。
不過也沒之前熱鬧。
班車不僅人擠人，大家帶的東西也五花八門的，汗臭味，腳臭味一堆混合在一起。
林驚鴻差點吐出來。
她趕緊把頭伸到窗邊，被外面的青草氣息沖淡了一些。
“你沒事吧？”
林驚鴻偏過頭擺手，不說話。
她旁邊的楊錦霞拿了個黃蘋果遞過去，“給你，聞一聞這個好一些。”
果子的清香讓林驚鴻下意識的咽口水，“只能聞一聞？”
楊錦霞愣了一下，隨後趕緊搖頭，“不是不是，給你吃的。”
“謝謝。”林驚鴻這才拿着。
一個小時左右，終於晃悠到了縣城，林驚鴻迫不及待的下車。
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咔嚓，她捧着手裏的蘋果吃起來，楊錦霞走到她身邊，“今天謝謝你啊。”
不然她才沒機會坐位置呢。
“嗯。”林驚鴻晃了晃手中的蘋果，轉身走進人群裏。
楊錦霞吐了吐舌頭，揚起一個笑臉。
她們身後，有一個憤怒的大娘在瞪眼。
縣城比公社好很多，至少能看見許多二層小樓。
甚至還有一棟是三層的，就是糧管所。
這裏的國營飯店也大了許多，街道雖然還是土路，可是很平整，也有碎石頭鋪着。
斑駁的圍牆上，貼着泛黃的標語。
街道上的人穿的也很樸素，顏色也很單一，黑白灰藍占據大多數。
林驚鴻身上的碎花上衣在袖子手拐處打了兩個補丁，衣擺上有一個，早就褪色了，身上的褲子寬大，膝蓋也有補丁，鞋子是布鞋。
鞋子也有補丁。
不過都洗得淨淨，頭發也是規規矩矩的梳成麻花辮。
和時下大多數姑娘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那雙清亮的眼眸，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十分獨特。
晃悠了一圈，林驚鴻大概找到了黑市的位置。
食品廠和棉紡廠後面的巷子裏。
其他的黑市還有沒有她也不是太清楚。
“等等等等……”
林驚鴻跟在一個提着籃子的大娘身後，突然被人攔住。
她眨眼，“做什麼？”
眼裏已經有不耐。
攔住她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二十多歲左右，看起來不太好惹。
“懂不懂規矩？隨便就往裏面闖。”季成陽皺眉。
“你買還是賣？”
林驚鴻眨眼，“賣？”
怎麼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你才出來賣的。
“你的貨物呢？”季成陽被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
進來黑市不是買東西就是賣東西。
“我先看看，我的貨物在城外的林子裏。不太方便帶進來。”林驚鴻也明白了，眼前這人就是黑市的。
季成陽多看了她兩眼。
問她要了五毛錢的手續費，就放她進去了。
林驚鴻難受，肉疼。
五毛，這也太貴了。
裏面這一條巷子都有人擺攤，各種五花八門的貨物。
大家都縮頭縮腦，東張西望。
隨時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投機倒把可不是開玩笑的。
林驚鴻轉悠了一圈，發現賣糧食的最少。
也是，這年頭糧食就是命，而且小打小鬧的話上面會睜只眼閉只眼，但如果大量倒賣糧食，就準備長眠大地吧。
季成陽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林驚鴻。
發現她走走停停。
不買也不賣。
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才拍拍屁股走人。
“喂？”
季成陽看着眼前的人，挑眉，“做什麼？”
“你是這裏的負責人？”
“差不多吧，有事？”季成陽不明白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我有一頭野豬，賣給你，給個好價格。”林驚鴻一副你讓我滿意的話以後我有好貨還給你的模樣。
季成陽看到她瘦巴巴的樣子是不信的，整個面黃肌瘦的人告訴你她有好貨，這不是扯淡嗎？
不過對上林驚鴻的眼睛，他卻下意識的信了。
“我得先驗貨。”
林驚鴻也不在意，和他約定好一個小時後再城外的林子裏見。
之後她直接和季成陽買了一堆東西，大搖大擺的離開。
“陽哥，咱不會被騙吧？”季成陽手底下的一個兄弟擔憂。
萬一是故意引他們上鉤，直接帶人去，一抓一個準。
“等會兒帶兩個身手好的兄弟，謹慎點兒。”
林驚鴻對現在的玉良縣縣城沒什麼感覺，也不想逛，不過看到這老舊的街道，還有極具年代感的標語，也覺得有幾分意思。
可惜手邊沒有攝影設備，不然記錄下來，以後拿出來看也挺有意義。
“你想什麼？！”路過一個巷子口，林驚鴻搖搖頭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她駐足。
“你是老子未婚妻，老子和你親近點兒怎麼了？”接着是男人的聲音。
聽着讓人惡心。
“誰是你未婚妻，你再靠近我叫人了！”姑娘聲音更加慌亂氣憤。
也只是虛張聲勢。
“你叫啊，老子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呢，讓大家看看你是怎樣一個貨。”
這年頭誰會把這樣的事情嚷嚷出去？不要做人了嗎？
把名聲看得比命重的年代，所以哪怕流氓罪很嚴重，也阻擋不了許多蠢蠢欲動犯法的人。
因爲他們會揪着對方不想，不敢鬧大的心理。
甚至還會有人爲了息事寧人，委屈遇到這種事情的女方嫁給男方，來掩蓋真相。
“你……”
“來，先讓你男人香一口，饞死我了！”
“吧唧！”
下一刻，重物落地的聲音，男人摔了個狗吃屎！
他被人從背後踹飛了出去。
“誰啊？！”
“你大爺！”林驚鴻涼涼的開口。
一把扯過哭得滿臉是淚的楊錦霞，“沒事吧？”
她就說在外面聽到聲音很耳熟。
原來早上才見過。
楊錦霞捂着嘴巴搖頭，眼裏的淚卻本忍不住。
她緊緊拽着林驚鴻的手。
地上穿着勞保服的男人起身，回頭，臉上都是血。
林驚鴻本沒怎麼留手，估計這人鼻梁骨都摔斷了。
臉上也都是擦傷。
“你，你……”
“揍死他。”林驚鴻把楊錦霞往前一推，直接讓她暴露出來。
直面對上男人。
楊錦霞下意識的害怕後退，後面的退路卻被林驚鴻堵住，她退無可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