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西卜的餐桌
別西卜的王座由三萬種食物堆疊而成。
腐爛的榴蓮流着黃水，爬滿蛆蟲的牛排冒着熱氣，發黴的面包上長着眼睛，每一只都在眨動。最頂端是一盤"人腦刺身"，粉白色的溝壑裏塞滿了金箔，看上去像件後現代藝術品。
蘇濁站在舞台中央，小金豬在她腳邊發出低沉的咆哮。豬鼻子噴出的金光掃過那些食物，系統面板瘋狂彈出警告：
【警告！檢測到SS級污染源：暴食盛宴】 【污染方式：強制進食】 【進食規則：不可拒絕，不可浪費，不可嘔吐】 【違者：成爲食物】
"這規則，"蘇濁對着直播鏡頭吐槽，"怎麼跟小時候我媽我吃飯一樣？"
彈幕瘋狂滾動：
【主播別作死！那是暴食之神！】 【我媽也這樣！童年陰影！】 【就想看主播被神喂飯！】
別西卜的嬰兒身軀扭動着，肥肉褶子裏的嘴同時張開：
"第一回合，開胃菜。"
三萬傀儡觀衆齊聲呐喊："吃吃吃！"
食物從天而降，像暴雨。蘇濁下意識抬手格擋，但莉莉絲比她更快，紫色光幕張開，將食物擋在三米外。
"老板，"莉莉絲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這些東西不能吃，每一樣都附着暴食詛咒。"
"我知道。"蘇濁盯着那些食物，"但規則說必須吃。"
她打了個響指，小金豬躍起，在空中打了個旋。豬鼻子對準食物雨，深吸一口氣。
【貪婪之種·發動】 【吸收目標：暴食能量】 【吸收率：30%】
那些落在半空的食物，突然癟了。榴蓮癟成皮，牛排化成灰，人腦刺身 shrink 成核桃大小。暴食的能量被小金豬抽走，轉化爲金幣：
【金幣+100】 【金幣+200】 【金幣+500】
但能量太龐大，小金豬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豬皮撐得發亮。
"老板，"它哼哼唧唧，"要撐！"
"那就吐出來。"蘇濁眼睛一亮，"吐給別西卜。"
小金豬會意，豬嘴一張，把吸收的暴食能量反向噴出。但噴出的不是食物，是……彈幕。
對，就是直播彈幕那種虛擬文字，金色的、發光的、飄在空中的文字：
【用戶「就想看熱鬧」：主播快吃！我想看你被撐死！】 【用戶「靈異愛好者」：這牛排看起來好香啊！】 【用戶「神明的噩夢」：別吃！有毒！】
別西卜的嬰兒肥臉愣住。祂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有人把祂的詛咒，變成了網絡吐槽。
那些彈幕飄到別西卜面前，祂下意識張嘴吞了一口。
然後祂吐了。
神明吐出來的不是食物，是數據流，是代碼，是0和1組成的嘔吐物。那些數據落地，化作無數小人，在地上爬來爬去，嘴裏喊着："不好吃！不好吃！"
【警告！暴食之神·別西卜遭受到精神污染】 【污染等級：輕度】 【污染源：彈幕】
蘇濁笑得肚子疼。她對着鏡頭："家人們，看見沒？神也嫌你們話多！"
彈幕炸鍋：
【主播牛！】 【神明吐了！】 【打賞！必須打賞！】
嘉年華特效鋪滿屏幕，蘇濁瞥了眼後台：收入破千萬。
別西卜憤怒了。祂的嬰兒臉漲成豬肝色，肥肉褶子裏的嘴同時尖叫：
"第二回合！主菜！"
這次不是食物雨，是整個場館開始蠕動。
地面變成巨大的舌頭，牆壁變成食道，天花板垂下無數觸手，每觸手都是一香腸，末端是吸盤狀的口器。三萬傀儡觀衆被舌頭卷起，塞進香腸觸手裏，瞬間嚼碎，化作肉泥。
"！"蘇濁粗口，"生吃觀衆？這直播平台不管嗎？"
"觀衆是傀儡，"周野在耳機裏提醒，"但你要是死了，就是真死。"
"懂了。"
蘇濁打了個響指，莉莉絲六對羽翼張開，紫色光幕將她團團圍住。香腸觸手抽打在光幕上，發出啪啪的脆響，像抽在鋼化玻璃上。
"老板，"莉莉絲的聲音有點喘，"撐不住太久。"
"別撐。"蘇濁從小金豬嘴裏拔出一枚金幣，"咱們，反吃。"
她咬破手指，把血滴在金幣上。
【檢測到宿主血液】 【金幣轉化：暴食金幣】 【效果：可吞噬一切物質】
她把金幣扔向最近的一香腸觸手。
金幣在空中旋轉，化作拳頭大小的黑洞。觸手被吸住，尖端瞬間被吞噬，黑洞順勢而上，整條觸手都被吸，連帶着嚼碎到一半的傀儡觀衆。
【金幣+1000】
別西卜發出一聲嬰兒啼哭，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黑板。
"你……竟敢……吃我？"
"吃都吃了，"蘇濁聳肩，"還問敢不敢？"
她打了個響指，黑洞分裂成十二個，莉莉絲的每個分身控制一個，開始瘋狂吞噬場館。
牆壁被啃掉，露出後面的血肉組織——那是別西卜的本體。天花板被咬穿，掉下無數牙齒，每一顆都有拳頭大。地面被掏空，下面是一望無際的胃袋，胃袋裏全是沒消化完的屍體。
【警告！暴食之神本體暴露】 【當前形態：嫉妒之胃（未完全）】
蘇濁眼睛一亮。系統提示證明她的計劃有效——暴食之神正在被污染，從純粹的"暴食"，轉向"嫉妒"。
嫉妒什麼？
嫉妒她的直播人氣。
嫉妒她被千萬人喜愛。
嫉妒她能"吃"掉神明。
別西卜的嬰兒臉開始扭曲，肥肉褶子裏的嘴不再喊"吃吃吃"，而是改口：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都看你……不看我……"
"爲什麼我吃了三萬人，還不如你一句話……"
"我好酸啊……我好嫉妒啊……"
【污染進度：暴食之神→嫉妒之胃（37%）】
蘇濁立刻給大莉莉絲下令："跳舞！現在！"
莉莉絲本體飛到半空，十二分身環繞，開始跳起集體鋼管舞。但這次不是純粹的魅惑，而是帶着"炫耀"意味的舞蹈——看我的身體，看我的舞姿，看我的翅膀！
彈幕瘋狂刷：
【女神！】 【awsl！】 【太美了！】
別西卜看着那些彈幕，嬰兒臉徹底崩潰。
"不要……不要只看她……也看看我……"
"我也會跳……我也會唱……"
祂的肥肉褶子裏，真的伸出了無數條小短腿，開始笨拙地模仿莉莉絲的舞步。但祂太胖了，腿又短，跳起來像坨果凍在顫抖。
彈幕笑瘋了：
【哈哈哈哈神明在學跳舞！】 【這舞姿，我都比祂強！】 【打賞！打賞！讓神繼續跳！】
禮物特效炸得屏幕都花了。
別西卜一邊跳，一邊哭，眼淚是黃色的油脂，落地化作金幣。
【金幣+5000】 【暴食之神神格動搖】 【污染進度：69%】
"老板，"阿誠在背包裏提醒，"別西卜快崩潰了。祂的信仰基礎是‘暴食=快樂’，現在祂發現‘嫉妒=更快樂’。"
"那就推祂一把。"蘇濁打了個響指，"小金豬，飽和攻擊！"
小金豬嗷地一聲，體型暴漲到十米，豬嘴張開，比別西卜的胃袋還大。它不再吸收，而是直接開吃。
吃場地，吃空氣，吃別西卜的肥肉。
每吃一口，別西卜就瘦一圈。
每瘦一圈，祂就跳得更賣力。
"我也要……被關注……被喜愛……被打賞……"
【污染進度：99%】
最後1%，蘇濁親自完成。
她走到舞台中央，對着鏡頭，對着別西卜，對着三百萬在線觀衆，緩緩開口：
"家人們，今天的主菜，是神明。"
"但神明不好吃，因爲太酸。"
"酸的，是嫉妒。"
"而嫉妒，是因爲缺愛。"
她打了個響指，小金豬一口吞下別西卜的嬰兒頭顱。
【污染成功】 【暴食之神·別西卜→嫉妒之胃·小別】 【當前形態：胃袋型寵物】 【特殊能力：胃酸彈幕、嫉妒吞噬】 【忠誠度：80%（因渴望被關注）】
別西卜的本體縮成一個三米高的巨大胃袋，表面透明的薄膜，能看見裏面消化液的流動。胃袋頂端有張嘴，嘴上有眼睛，眼睛裏全是委屈。
"我……我也想當主播……"它開口，聲音像哽咽，"我也想要嘉年華……"
蘇濁笑了，走到胃袋面前，拍了拍它：
"好，從今天起，你就是七罪直播間的首席吃播嘉賓。"
"名字，小別。"
三、陸執的監控室
守夜人總部，監控室。
陸執坐在三百塊屏幕前，每一塊都連着蘇濁的直播間。他左手邊是咖啡，右手邊是抑制劑，眼睛布滿血絲，像三天沒睡。
屏幕上，蘇濁正指揮着小別表演"胃酸彈幕"——胃袋張開，噴出一串串綠色彈幕，彈幕內容全是"我好酸啊""我好嫉妒啊""我也想要打賞"。
彈幕飄過，觀衆笑瘋，打賞瘋漲。
"她到底……"陸執揉着眉心，"在什麼？"
"在把神明當玩具。"老吳端着保溫杯走進來，給她遞了煙，"抽嗎？"
"不抽。"
"也是，"老吳自己點上，"你還得保持人設。"
兩人並排坐着，看蘇濁在鏡頭前胡鬧。
"這孩子，"老吳吐了口煙圈，"比你當年瘋多了。"
"我沒瘋過。"
"你瘋過。"老吳看他，"三年前，你叛逃母神教，比她還瘋。"
陸執沒說話，只是盯着屏幕。屏幕上，蘇濁正讓小別吞下一整頭烤全牛，牛在胃袋裏掙扎，最後被消化液融化，化作彈幕飄出：
【用戶「就想看熱鬧」：這消化液，好解壓！】
"她這樣下去，"老吳嘆氣，"會成神明的公敵。"
"她已經是了。"陸執輕聲說，"愛神、窮神、誠信之神、暴食之神……都栽她手裏。"
"那你呢？"
陸執沉默。
屏幕上，蘇濁突然抬頭，對着鏡頭wink了一下。
那眼神，穿透屏幕，像在看監控室裏的他。
"總指揮，"她對着鏡頭說，"別偷看了，喜歡我就直說。"
彈幕瞬間被"在一起"刷屏。
陸執猛地關掉屏幕，但晚了，監控室的音響裏傳來蘇濁的聲音：
"陸執，你要是再偷偷關我直播，我就讓莉莉絲去你辦公室跳鋼管舞。"
老吳一口煙嗆住，笑得咳嗽："你管這叫……保護？"
陸執耳尖通紅，端起咖啡猛灌，結果燙到舌頭，又咳起來。
監控室外，蘇濁的直播間裏，小金豬吐出一枚金幣。
金幣上，刻着監控室的景象：陸執手忙腳亂，老吳笑得打滾。
【金幣+1（來源：純情處男的羞憤）】
蘇濁看着那枚金幣，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小別，"她對胃袋說，"準備下一場直播。"
"標題就叫：《如何用嫉妒之胃，吃掉前任的心》。"
小別發出一聲委屈的嗚咽，胃袋上浮現出彈幕：
【我好酸啊……】 【我也想有前任……】 【主播，能給我也打賞個男朋友嗎？】
蘇濁沒回答，只是對着鏡頭，比了個心。
那顆心，飛向了監控室。
飛向了那個拼命喝咖啡掩飾慌張的男人。
【系統提示：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 【波動原因：未知】 【警告！警告！七罪污染即將……】
"閉嘴。"蘇濁在心裏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抑制手環。
手環內側，那行小字在發燙。
"願她，永不受苦。"
她低聲重復：
"傻瓜，我受苦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