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川是真正經歷過血海刀山的。
當時打南邊的猴子,他擔任突擊連長,出色的完成了上級交代的任務。
這三年,越升越高,戰功也越來越多。
從連長到副營、營長到副團長。
每一次,都需要在生死之間做出決斷!
這一次,他的決斷是,
相信沈鳳嬌!
王主任等人雖然臉色難看,但卻無力阻止。
拿出一份風險自擔的責任書,推到霍雲川面前。
霍雲川毫不猶豫,拿起筆,堅定無比的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霍雲川坐着輪椅離開醫院。
醫院衆人忍不住議論紛紛。
“得意個什麼勁!人都癱了!”
“就是,帶兩個孩子來,明擺着給戴綠帽子了,還當個寶!”
軍區宿舍很安靜,這裏的軍官都是單身漢。
宿舍的作用除了睡覺,就再沒有其它功能了。
霍雲川的宿舍雜物雖然多,卻出乎意料的整潔。
整個屋子飄着淡淡的皂角味。
沈鳳嬌嘴裏還是說了一句:
“真是豬窩!”
把霍雲川扶到床上。
她轉過頭,對兩個孩子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石頭,小魚兒咱們比賽吧。比比看,誰先把屋子收拾淨!”
石頭一馬當先,小魚兒趕緊蹦蹦跳跳的跟了過去。
外面陽光充足,透過樹葉灑落在屋子裏。
都說女人身上香香的。
霍雲川感覺自己的單身宿舍,總有一股似有或無的香氣沁入他的鼻腔。
下午趙建軍來了一趟。
按照沈鳳嬌的要求,帶來一大堆康復器材。
石頭幫着趙建軍擺放醫療器械。
小魚兒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看着大人們忙碌。
霍雲川靠在床上,身上蓋着薄毯。
他看着忙碌的沈鳳嬌,不像上午初見時那麼凌厲。
沈鳳嬌調試着醫療器械。
指揮趙建軍和石頭擺放在各個位置,像是個指揮一場戰役的大將軍。
霍雲川現在的心情,還是難以平復。
腳趾可以彎曲的事實,讓他覺得不真實。
那種從絕望到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讓他狂喜。
也讓他心底那份隱秘的角落,開始悸動。
對眼前女人的感覺忽隱忽現,忽遠忽近。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讓他的眼神牢牢鎖定在沈鳳嬌身上。
忽如其來的悸動過後,又患得患失起來。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憐憫?
利用?
還是......爲那兩個孩子找一個父親?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自己往的冷靜和果斷。
“沈鳳嬌,關於......關於我們之間的事。那份離婚協議......”
沈鳳嬌眼皮都沒抬,拿起一片藥給霍雲川喂了進去。
然後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頓:
“打住!
霍副團長,你負傷的時候,腦子也受傷了嗎?
卸了磨就驢!吃飽了就罵廚子!病好了就和大夫離婚!”
霍雲川:“???”
他剛想說點什麼,就感覺吃過藥後,身體機能有了更進一步修復。
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沈鳳嬌看在眼裏,心裏偷笑,還治不了你了!
她合上藥箱,雙臂環。
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睛一瞪:
“你當治病是過家家啊!想治就治,想停就停!”
“我的時間、精力,還有成本怎麼說!”她拍了拍藥箱:“給你用的,都是千年的老山參,靈芝粉!
本來不給你用人家都要修煉成仙了......
我可沒時間,陪你玩‘離婚深情’的戲碼!
想離婚,行啊!
醫藥費、治療費,青春損失費......”
眼看沈鳳嬌越說來越離譜。
霍雲川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我們好像剛認識不到一天......”
沈鳳嬌小手一揮:“別打岔!等你好了,把各種費用給我之後,再說離婚!”
霍雲川心中一鬆,不過又有些遺憾:
“那......你留下來是爲了......”
沈鳳嬌翻了個白眼,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
“廢話,當然是利益最大化!
第一:你的病還沒好。我投入了那麼多藥材,得等你好了,給我藥錢!
第二:金陵,我不會再回去了。羊城,馬上就要成爲開放的最前沿。我需要一個合理合法、強有力的身份留在這。帶着兩個孩子扎在這!”
沈鳳嬌指了指霍雲川:“你霍副團長的軍屬身份,就是我最好的保護傘和通行證!”
說完她還不懷好意的看了看霍雲川的褲子。
“在你完全擺脫‘廢物’這個標籤之前,離婚的事,免談!”
霍雲川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也好像被扔到了冰和火之間反復翻轉。
一方面,她那毫不掩飾,利用自己的腔調,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但爲什麼會感覺到......失落?
似乎是因爲沈鳳嬌的那番暢想裏,沒有他......
另一方面,沈鳳嬌信誓旦旦的算計,以及治療自己時候的絕對自信,讓他安心。
至少她希望自己好起來。
她......是在關心自己吧......
壓下心中那點酸澀。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甚至用一點市儈的嘴臉,掩蓋那份悄然升起的【在意】。
“好,既然沈醫生說是和利益,那咱們就按照的規矩來。”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來紙筆。
試了幾下,不過他在床上,寫起字來,很不方便。
“行了,團長大人口述,小女子給你當秘書!”
沈鳳嬌奪過紙筆,沒好氣的準備記錄。
看着在客廳玩耍的兩個孩子,霍雲川思考了一下,緩緩開口。
“契約婚姻:
第一:契約婚姻關系存續期,暫定半年。半年內,我配合治療,你負責治好我。半年期滿,無論我是否完全康復,我們和平解除婚姻關系,我絕不糾纏。”
他看了看沈鳳嬌的表情,發現沈鳳嬌只是歪着頭示意他繼續。
“第二,作爲‘雇主’,我承擔‘醫療費’和‘看護費’。每月我會支付你一筆生活費,包括你、石頭、小魚兒的常開銷和你的‘勞務費’。具體數額,按軍區最高級別的特護津貼標準上浮百分之五十。”
他不想她因爲錢而委屈自己和孩子,但又不想顯得太……殷勤。
沈鳳嬌滿意的挑挑眉,不過嘴上還是習慣性的挖苦道:
“喲,霍副團長還挺大方!
不過,就這點兒錢,連我一人參須子都夠不上!”
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很是大方的繼續說:“算了,蚊子也是肉。勉強同意!記得按時交工資,不準拖欠!”
霍雲川雖然覺得從“治療費”變成“交工資”有點奇怪,不過還是繼續向下說。
“第三,契約期間,互不涉私人生活。但在外人面前,需維持基本夫妻形象,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第四……”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些,
“石頭和小魚兒,既然你收養了他們,在契約期間,他們可以叫我……爸爸。”
他說出最後兩個字時,耳微微泛紅。
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正豎着小耳朵偷聽的小石頭和小魚兒身上。
小石頭立馬跑過來,聲氣的抱着霍雲川的胳膊:
“爸爸,給錢!給媽媽錢!媽媽買藥,貴!媽媽還給石頭和小魚兒買肉包子了!”
霍雲川:“......”
他被小石頭說的有點無可奈何。
不過當嬌滴滴的小魚兒也貼過來的時候,霍雲川的心瞬間融化了。
連忙掙扎着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存折放到小魚兒手裏。
“這個給媽媽,媽媽就有錢給小魚兒買肉包了!”
小魚兒拿着存折看了半天,疑惑的問:
“肉包子?”
石頭一把搶過存折,乖巧的放在沈鳳嬌的手心裏。
沈鳳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着霍雲川那副被孩子“勒索”又無可奈何的窘樣,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她把霍雲川懷裏的小魚兒抱過去,捏捏小魚兒的小臉:
“別給你爸爸的零件壓壞了!”
“......”
“聽見沒有,甲方爸爸。
連你兒子女兒都知道,要給錢的。對了,維護形象是吧......”
沈鳳嬌突然走到霍雲川身邊,以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細語:
“老公,該吃藥了哦~”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邊,殘留的氣息還能感覺到女孩特有的芬芳。
霍雲川渾身一震,血液瞬間涌到臉上。
沈鳳嬌擔心他的病情有反復,於是趕緊把脈、翻眼皮看舌苔三件套。
把剛剛旖旎的氣息都破壞了。
“霍副團長,繼續說啊。”
不知道是藥物的關系,還是怎麼。
霍雲川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
腿部血液循環的也很快。
看着這一大兩小,一個毒舌狡黠,一個人小鬼大,只有小魚兒最是可愛。
他認命般地低下頭,在契約上,籤下自己龍飛鳳舞的籤名。
看看沈鳳嬌眼中閃爍的促狹光芒,再看看兩個“坑爹”的萌娃。
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悄悄向上揚起。
心底那份悸動,在這份“交易”的掩蓋下,反而像藤蔓一樣,悄然纏繞得更緊了。
半年?
他忽然覺得,這時間......似乎有點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