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淘汰賽前夜,小青山下起了雨。

起初是淅淅瀝瀝的細雨,到後來變成了瓢潑大雨。雨水敲打着帳篷,發出密集的聲響,掩蓋了遠處營地裏的喧鬧。

陳閒盤膝坐在帳篷中,運轉內力溫養傷口。綠色藥膏的清涼感與內力交融,傷口處傳來陣陣麻癢,那是愈合的跡象。

師父給的藥確實神奇,短短幾個時辰,那些被鐵狼抓出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痂。雖然還不能劇烈運動,但至少不影響明天的比試。

“師兄,你的傷怎麼樣了?”林小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本來已經睡着,被雨聲驚醒了。

“好多了。”陳閒睜開眼睛,“你怎麼醒了?”

“雨太大,睡不着。”林小豆坐起身,“師兄,你說師父現在在什麼?”

陳閒望向帳篷外,雨水順着篷布流淌下來,在門口形成一道水簾。“應該也在看雨吧。師父說過,他最喜歡下雨天,因爲雨聲能讓心靜下來。”

“師父懂得真多。”林小豆羨慕地說,“不像我,除了采藥做飯,什麼都不會。”

“采藥做飯也是本事。”陳閒說,“你看這次,要不是師父給的藥膏,我這些傷至少要養半個月。”

林小豆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師兄,你覺得江湖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陳閒一愣。江湖是什麼?在穿越前,他覺得江湖是快意恩仇,是刀光劍影。但現在,他有了不同的理解。

“江湖...就是人吧。”陳閒緩緩說道,“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就像這雨,看似從天而降,其實是從江湖裏蒸騰起來的。”

這話有些玄奧,林小豆聽得似懂非懂。

陳閒也沒有多解釋。他想起《劍氣凌霄》原著中的描述,那個江湖充滿了陰謀與戮,正派與邪道的爭鬥永無休止。而他現在所處的這個江湖,似乎更真實,也更復雜。

“小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陳閒再次叮囑,“路上小心,不要走夜路,不要在陌生地方停留。”

“我知道了。”林小豆重重點頭,“師兄,你一定要贏啊。”

陳閒笑了:“我盡量。”

贏?他其實沒想過。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意外之喜,淘汰賽的對手都是各派精英,他一個三流門派的弟子,能撐幾招就算不錯了。

但人總要有點念想。萬一呢?

雨下了一夜,天亮時才漸漸停歇。晨光透過溼漉漉的帳篷布,在內部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小豆簡單收拾了行囊,與陳閒告別。

“師兄,保重。”

“你也是,路上小心。”

目送林小豆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陳閒深吸了一口雨後清新的空氣,開始準備今天的比試。

淘汰賽在巳時開始,地點換到了小青山頂的演武場。那是一個天然的平台,經過人工修整,能容納上千人觀戰。因爲剛下過雨,地面還有些溼滑,工作人員正在撒草木灰防滑。

陳閒到達時,演武場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十二強選手有專門的休息區,他按照指示找到自己的位置——最角落的一個石凳。

其他選手大多三五成群,互相交流,只有陳閒孤零零一個人。偶爾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人過來搭話。

這也正常,他是三十二強中唯一的丙組選手,也是唯一的鵝山派弟子。在其他門派看來,他能晉級完全是運氣好,下一輪就會被淘汰。

陳閒不在乎這些。他閉上眼睛,開始調息,爲即將到來的比試做準備。

“你就是陳閒?”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陳閒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站在面前。道士約莫二十出頭,面容清秀,背負長劍,正是他今天的對手——白雲觀清羽。

“正是。”陳閒起身抱拳,“見過清羽師兄。”

清羽打量了他幾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的傷...好得這麼快?”

陳閒前還纏着繃帶,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師門秘藥,見效快。”

“有意思。”清羽點點頭,“聽說你三場都是平局,靠防守晉級?”

“慚愧,實力不濟,只能取巧。”

清羽笑了:“能取巧也是本事。不過今天,你可能取不了巧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陳閒一個人若有所思。

清羽的話雖然直接,但沒有惡意,更像是一種善意的提醒。白雲觀是名門正派,門風清正,與黑水幫那種狠辣作風完全不同。

巳時整,鍾聲響起,淘汰賽正式開始。

第一場就是甲組的焦點之戰:青山派劉雲飛對鐵劍門李重山。兩人都是奪冠熱門,一上場就引來陣陣喝彩。

劉雲飛的青山劍法輕靈迅捷,李重山的鐵劍勢大力沉,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碰撞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陳閒仔細觀察着兩人的招式。劉雲飛的劍法比上次在集市上更加精妙,顯然當時未盡全力;李重山的鐵劍雖然沉重,但揮舞起來舉重若輕,顯然內力深厚。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陳閒心中暗嘆。和這兩人相比,他前幾場的對手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

三十招,五十招,一百招...兩人激戰超過百招,依然不分勝負。最後,李重山以一招“力劈華山”震飛了劉雲飛的長劍,險勝。

“第一場,鐵劍門李重山勝!”

台下掌聲雷動。雖然劉雲飛輸了,但雖敗猶榮,兩人聯手奉獻了一場精彩的比試。

接下來幾場也都打得精彩紛呈。陳閒注意到,黑水幫的冷鋒也輕鬆晉級,對手在他手下只撐了十招就認輸了。

“這個冷鋒,恐怕有沖擊冠軍的實力。”有人評價。

終於,輪到陳閒上場。

“第十一場,鵝山派陳閒,對白雲觀清羽!”

陳閒深吸一口氣,走上演武場。雨後初晴,陽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

清羽已經等在那裏了,長劍出鞘,斜指地面。

“陳師弟,請。”清羽很客氣。

“請清羽師兄指教。”陳閒擺出“白鵝戲水”的起手式。

裁判宣布開始。

清羽沒有急於進攻,而是繞着陳閒緩緩移動,尋找破綻。陳閒全神戒備,腳下踏着“鵝行鴨步”,隨着清羽的移動調整方向。

突然,清羽動了!長劍如驚鴻一瞥,直刺陳閒咽喉。這一劍快得驚人,幾乎超出了陳閒的反應極限。

陳閒大驚,身體本能地向後一仰,同時雙手齊出,試圖撥開長劍。但清羽的劍法精妙無比,劍尖一顫,化作三道劍影,分襲陳閒上中下三路。

避不開了!陳閒心中一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腦海中突然閃過師父李不飽的話:“當你不知道如何應對時,不妨回歸本能。”

本能?什麼是本能?

陳閒沒有時間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他沒有試圖格擋或閃避,而是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在溼滑的地面上滑出數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三道劍影。

“譁!”台下譁然。

這動作實在太難看,簡直就是賴驢打滾。但不可否認,它有效。

清羽也愣住了,他沒想到陳閒會用這種方式躲避。趁他愣神的瞬間,陳閒已經翻身站起,雖然滿身泥污,但毫發無傷。

“有意思。”清羽笑了,“再來!”

這一次,他不再保留,使出了白雲觀的絕技“流雲劍法”。長劍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將陳閒完全籠罩在劍光之中。

陳閒陷入苦戰。清羽的劍法不僅快,而且變化多端,虛實難辨。他的“鵝行鴨步”和“白鵝戲水”只能勉強支撐,身上很快就添了幾道劍傷——好在清羽手下留情,都是皮外傷。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陳閒完全被壓制,只能被動防守。但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清羽的劍法雖然精妙,但每一招都有跡可循,就像流水,看似無常,實則有自己的規律。

這個發現讓他精神一振。他開始不再試圖預判清羽的招式,而是感受劍勢的流動,順着劍勢而動。

這就像在水中遊泳,逆流而上費力,順流而下省力。雖然還是處於下風,但壓力小了很多。

清羽也察覺到了陳閒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加大攻勢,劍法越來越快,幾乎化作一團光影。

但陳閒就像狂風中的一葉扁舟,看似隨時會被吞沒,卻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他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越來越自然,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

台下觀衆看得目瞪口呆。誰都看得出來,陳閒的實力遠不如清羽,但他這種奇特的打法,居然讓他撐過了五十招、六十招...

“這個鵝山派的弟子,有點門道啊。”

“你看他的步法,看似笨拙,實則精妙。”

“清羽的劍法完全發揮不出來...”

議論聲中,陳閒完全沉浸在一種奇妙的狀態中。他不再思考如何應對,而是讓身體本能地反應。這種狀態很奇特,就像...就像在廚房裏切菜,不需要思考每一刀該怎麼切,手自己就知道。

一百招過去了。

清羽收劍後退,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陳師弟,我小看你了。”

陳閒喘着粗氣,渾身被汗水溼透,但眼中閃着興奮的光芒:“清羽師兄劍法高明,在下佩服。”

“不,是你讓我學到了東西。”清羽搖頭,“我練劍十五年,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打法。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渾然天成。”

這話讓陳閒心中一動。渾然天成?這不就是師父追求的境界嗎?

“還要繼續嗎?”清羽問。

陳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雖然都不深,但一直在流血。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繼續。”他咬牙說道。

清羽點頭,再次出劍。這一次,他的劍法變了,不再追求速度和變化,而是變得緩慢而凝重,每一劍都帶着如山般的氣勢。

陳閒壓力大增。這種慢劍反而更難應對,因爲每一劍都蘊含着強大的內力,他的卸力手法效果大減。

第一百二十招,清羽一劍震開了陳閒的雙掌,劍尖停在他的咽喉前三寸。

“你輸了。”清羽說。

陳閒苦笑:“是,我輸了。”

台下響起掌聲。雖然陳閒輸了,但他能在清羽手下撐過一百二十招,這本身就是個奇跡。

“承讓。”陳閒抱拳。

“承讓。”清羽收劍還禮,“陳師弟,後有機會,再切磋。”

“一定。”

陳閒走下演武場,雖然輸了,但心中並無沮喪。相反,他有些興奮。在與清羽的對決中,他觸摸到了某種東西,某種師父一直強調但自己始終無法理解的東西。

回到休息區,他找了個角落坐下,開始回憶剛才的感覺。那種順應自然、渾然天成的狀態,如果能夠掌握...

“想什麼呢?”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閒抬頭,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劉雲飛。

“劉師兄?”陳閒有些驚訝。劉雲飛輸給李重山後,居然沒走,還來找他?

“打得不錯。”劉雲飛在他旁邊坐下,“能在清羽手下撐那麼久,連我都做不到。”

陳閒苦笑:“但還是輸了。”

“輸給清羽不丟人。”劉雲飛說,“他是白雲觀年輕一輩第一人,去年就進了十六強。你能他使出‘重雲劍法’,已經很了不起了。”

“重雲劍法?”

“就是最後那幾招慢劍。”劉雲飛解釋,“那是白雲觀的絕學,以慢打快,以重克輕。清羽很少用,因爲消耗太大。你能他用出來,說明他認可你的實力。”

陳閒恍然。原來清羽最後那幾招不是隨意爲之,而是真正的絕學。

“劉師兄找我有事?”陳閒問。

劉雲飛沉默片刻,壓低聲音:“小心黑水幫。”

陳閒心中一凜:“劉師兄知道什麼?”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劉雲飛搖頭,“但這次會武,黑水幫來了三十多人,遠超其他門派。而且我聽說,他們在暗中聯絡一些小門派,似乎有所圖謀。”

“圖謀什麼?”

“不清楚。”劉雲飛說,“但我師父讓我提醒你,你前幾場表現不錯,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如果...如果他們找你,不要輕易答應任何事。”

陳閒點點頭:“多謝劉師兄提醒。”

“不客氣。”劉雲飛站起身,“青山派和鵝山派畢竟有些淵源,李師叔...算了,不提了。總之,你小心點。”

看着劉雲飛離開的背影,陳閒陷入了沉思。黑水幫的陰謀,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連青山派都察覺到了不對勁,這說明...

“第十一場勝者,白雲觀清羽!”裁判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淘汰賽繼續進行。陳閒一邊觀戰,一邊思考劉雲飛的警告。黑水幫到底想什麼?他們拉攏小門派,是爲了壯大勢力?還是另有目的?

下午,三十二強全部產生。陳閒注意到,黑水幫有五人晉級,是所有門派中最多的。而冷鋒,更是以碾壓之勢晉級,對手在他手下只撐了五招。

“這個冷鋒,深不可測。”旁邊有人議論。

“聽說他還沒出全力。”

“黑水幫今年是要一飛沖天啊...”

傍晚,陳閒回到山下的帳篷。剛走到帳篷附近,他就察覺到不對勁——帳篷的門簾是開着的。

他記得很清楚,早上離開時,他把門簾系好了。

有人來過!

陳閒心中一緊,放輕腳步,悄悄靠近。帳篷裏很安靜,似乎沒有人。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掀開門簾——

帳篷裏空無一人,但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行囊被打開,衣物散落一地,師父給的藥膏和糧都不見了。

“找什麼?”陳閒皺眉。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只有藥膏和糧被拿走,銀錢和其他物品都在。這說明對方不是爲財而來,而是...

爲了藥膏?

陳閒心中一動。師父做的藥膏效果神奇,或許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至於糧...那東西雖然特別,但也不至於被偷吧?

等等!他突然想到,《鵝山食補錄》也在行囊裏!

陳閒急忙翻找,最後在草堆下找到了那本小冊子。看來對方沒有發現它,或者對它不感興趣。

“還好。”陳閒鬆了口氣。這本冊子記錄了師父多年的心得,如果丟了,損失就大了。

他收拾好東西,坐在帳篷裏思考。偷東西的人會是誰?黑水幫?還是其他門派?

正想着,帳篷外傳來腳步聲。

“陳閒在嗎?”一個陌生的聲音。

陳閒警惕地起身:“誰?”

帳篷門簾被掀開,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漢子走進來。正是昨天敗給他的鐵狼。

“是你?”陳閒心中一緊。鐵狼鼻子上還貼着藥膏,眼神陰狠。

“沒想到吧?”鐵狼獰笑,“昨天你讓我丟盡了臉,今天我來討回公道。”

“會武已經結束了,你想什麼?”陳閒後退一步,暗中運起內力。

“會武結束了,但咱們的恩怨還沒完。”鐵狼一步步近,“放心,我不會你,只要打斷你一只手一條腿,讓你長長記性。”

陳閒心念急轉。帳篷空間狹小,不利於他的步法發揮。而且鐵狼實力在他之上,如果硬拼,凶多吉少。

“等等。”陳閒突然說,“你的東西掉了。”

鐵狼下意識地低頭。就在這一瞬間,陳閒一腳踢起地上的草,揚向鐵狼面門,同時身體向後一撞,撞破帳篷的側面,滾了出去。

“想跑?”鐵狼怒吼,追了出來。

陳閒不敢戀戰,施展“鵝行鴨步”就往營地外跑。鐵狼在後面緊追不舍,兩人的打鬥聲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那不是黑水幫的鐵狼嗎?”

“他在追誰?”

“鵝山派那個陳閒!”

“私人恩怨,別多管閒事...”

陳閒心中焦急。營地人多眼雜,他不敢全力逃跑,怕誤傷他人。但鐵狼毫無顧忌,橫沖直撞,好幾次差點抓住他。

就在鐵狼即將追上時,一道劍光突然橫在兩人之間。

“住手。”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陳閒回頭,看到清羽持劍而立,擋住了鐵狼。

“白雲觀的,別多管閒事!”鐵狼怒吼。

“會武期間,禁止私鬥。”清羽冷冷地說,“你想被取消資格嗎?”

鐵狼臉色變幻,最後恨恨地瞪了陳閒一眼:“算你走運。但這事沒完!”

說完,他轉身離去。

陳閒鬆了口氣,向清羽抱拳:“多謝清羽師兄。”

“不必客氣。”清羽收劍,“你怎麼惹上黑水幫的人了?”

陳閒苦笑:“昨天的比試,我讓他丟了面子。”

清羽點點頭:“黑水幫睚眥必報,你小心點。如果可能,盡早離開這裏。”

“我也想,但...”陳閒猶豫了一下,“清羽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次會武有些不對勁?”

清羽沉默片刻:“你也察覺到了?黑水幫的人太多,而且...太囂張。”

“他們到底想什麼?”

“不清楚。”清羽搖頭,“但我師父已經傳信給各派掌門,提醒他們小心。你最好也通知你的師門。”

陳閒心中一沉。連白雲觀都如此警惕,看來情況確實不妙。

“我會的。”他說。

清羽離開後,陳閒回到被破壞的帳篷。今晚這裏是不能住了,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正收拾東西,一個紙團突然從帳篷外滾了進來。

陳閒撿起紙團展開,上面只有一行字:“今夜子時,後山破廟,事關鵝山派存亡。”

字跡潦草,似乎是匆忙寫就。

陳閒心中一震。鵝山派存亡?難道...

他想起昨天讓林小豆傳話回去,難道師父那邊出事了?

可是,傳信的人是誰?是敵是友?

陳閒猶豫了。這明顯是個陷阱,但如果是真的呢?如果鵝山派真的面臨危機,而這是他唯一得到消息的機會呢?

思慮再三,他決定去。但要做好準備。

他檢查了一下隨身物品:師父給的藥膏被偷了,糧也沒了,只剩下那本《鵝山食補錄》和一些銀錢。對了,還有那個白色小瓷瓶,裏面的藥丸應該能提神醒腦。

他將瓷瓶貼身收好,又將《鵝山食補錄》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如果回不來,至少這本冊子不能丟。

夜幕降臨,陳閒悄悄離開營地,往後山走去。

雨後的小青山籠罩在夜色中,山路溼滑難行。陳閒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

破廟位於後山半腰,已經荒廢多年。陳閒到達時,剛好子時。

月光透過破敗的廟頂,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廟裏空無一人,只有幾只蝙蝠在梁上盤旋。

“有人嗎?”陳閒輕聲問道。

沒有回應。

他警惕地走進廟裏,環顧四周。廟中央有一尊殘破的神像,看不清是哪路。供桌上積滿灰塵,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正疑惑間,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陳閒猛地轉身,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廟門口。

“你是誰?”陳閒握緊拳頭。

黑衣人沒有回答,而是慢慢走進廟裏。月光下,陳閒看清了他的臉——是白天在休息區見過的一個散修,好像姓趙。

“趙前輩?”陳閒試探着問。

“是我。”趙姓散修點頭,“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黑水幫要對鵝山派下手,時間就在三天後。”

陳閒心中一震:“爲什麼?”

“爲了雲霧山。”趙散修說,“雲霧山下有座古墓,據說是前朝皇室的藏寶之地。黑水幫想得到裏面的東西,但需要以山爲基,布設大陣。鵝山派擋了他們的路。”

“古墓?藏寶?”陳閒皺眉,“這種傳說江湖上多了,未必是真的。”

“是真的。”趙散修搖頭,“我親眼見過古墓的入口,就在鵝山派後山禁地附近。二十年前,我和幾個朋友想進去一探究竟,結果...只有我活了下來。”

他的聲音帶着深深的恐懼,顯然當年經歷的事情很可怕。

“既然這麼危險,黑水幫爲什麼還要去?”

“因爲他們有準備。”趙散修說,“我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們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安全進入古墓。但需要以整座山爲陣眼,所以必須控制雲霧山。”

陳閒心中急轉。如果這是真的,那鵝山派確實危在旦夕。但眼前這個趙散修,真的可信嗎?

“前輩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爲...”趙散修頓了頓,“因爲當年救我的人,正是你師父李不飽。他不僅救了我的命,還幫我治好了傷。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得。”

陳閒愣住了。師父救過這個人?

“我知道你不信。”趙散修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這是你師父當年給我的信物,說如果有需要,可以憑這個找他幫忙。但我一直沒機會還這個人情。”

陳閒接過玉佩,借着月光仔細查看。那是一塊普通的青玉,上面刻着一個“李”字,背面是鵝山的圖案。這確實是師父的東西,他見過。

“現在你信了嗎?”趙散修問。

陳閒點點頭:“信。前輩,黑水幫具體計劃是什麼?”

“他們會兵分兩路。”趙散修說,“一路在會武結束那天動手,趁各派離開,場面混亂,突襲鵝山派。另一路會提前潛入,在後山布陣。具體時間我不清楚,但應該就在這幾天。”

“有多少人?”

“至少五十人,都是高手。領隊的是黑水幫副幫主,綽號‘血手’,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五十個高手!鵝山派滿打滿算不到二十人,而且大半不會武功,這怎麼打?

陳閒心急如焚:“我必須馬上回去!”

“等等。”趙散修攔住他,“你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從這裏到雲霧山,最快也要一天一夜。而且黑水幫在沿途都設了眼線,你一個人走不了。”

“那怎麼辦?”

趙散修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這是信鴿,我已經寫好了信,說明情況。你師父看到信,應該會有所準備。至於你...繼續參加會武。”

“爲什麼?”陳閒不解。

“因爲如果你突然離開,會引起黑水幫的懷疑。”趙散修說,“他們會知道你得到了消息,可能會提前行動。相反,如果你繼續比賽,表現得一切正常,他們就會放鬆警惕。”

陳閒明白了。這是個緩兵之計。

“可是...”

“沒有可是。”趙散修嚴肅地說,“你回去也幫不上忙,反而可能成爲累贅。相信你師父,他...比你想的要強。”

說完,趙散修走到廟外,放飛了信鴿。白色的鴿子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消失在遠方。

“回去吧,小心點。”趙散修說,“記住,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明天照常比賽,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陳閒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趙散修說得對,自己現在回去確實幫不上忙。但一想到師門可能面臨的危險,他就坐立不安。

“前輩,謝謝您。”

“不必謝我,我只是還個人情。”趙散修擺擺手,“快走吧,注意安全。”

陳閒離開破廟,往回走。夜風吹在臉上,帶着雨後泥土的氣息。他的心情很沉重,但頭腦異常清醒。

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必須冷靜思考。

首先,信鴿已經放出,師父看到信後應該會有所準備。雖然不知道師父到底有多強,但能讓趙散修如此推崇,想必不是泛泛之輩。

其次,自己必須繼續參加會武,迷惑黑水幫。雖然下一輪很可能被淘汰,但至少要表現得正常。

最後...如果可能,要想辦法給黑水幫制造點麻煩,拖延他們的行動。

回到營地時,已經是後半夜。陳閒躺在臨時找的帳篷裏,輾轉反側。

他想起了鵝山派的點點滴滴:師父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師叔在後山打獵的英姿,師弟們在院子裏練功的滑稽模樣,還有那些簡單卻美味的飯菜...

那是他的家。

“一定要保住。”陳閒握緊拳頭。

窗外,月光如水。遠處傳來守夜人的咳嗽聲,一切看似平靜。

但陳閒知道,暴風雨就要來了。

而他這只來自鵝山的小鹹魚,不僅要自保,還要護住自己的池塘。

很難,但必須做到。

因爲有些東西,值得用生命去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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