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前的那一周,A市一中的晚自習格外安靜,連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整個校園都被一種緊張壓抑的氛圍籠罩着,每個人都在爲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做最後的沖刺。高二(3)班的最後一排,卻總是有一股“暗涌動”的氣息,那是江嶼和沈野專屬的學習小天地。
“這道題……爲什麼會是這個答案?”江嶼皺着眉,盯着物理卷子上那道受力分析題,像在看什麼外星文字。他的草稿紙上畫滿了歪歪扭扭的箭頭,還有幾個被塗黑的圓圈,像是他對這道題的無聲控訴。他已經對着這道題看了十幾分鍾了,腦子裏還是一片混沌,完全找不到解題的思路。
沈野從厚厚的練習冊裏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幾分無奈:“你這樣下去不行。”
“啊?”江嶼一臉無辜地抬起頭,看着沈野,“我已經很努力了啊!我對着這道題想了十幾分鍾,畫了無數個受力圖,可就是不知道哪裏錯了。”
“你那叫努力?”沈野把他的草稿紙抽過來,指着上面的受力圖,“受力方向全畫反了,還能算出個正數,你這是在挑戰物理定律。”
江嶼被說得有點心虛,撓了撓頭,小聲嘀咕:“那你也不能否認我有創意啊。”他知道自己的物理基礎很差,尤其是受力分析,總是搞不清楚方向,可被沈野這麼直接地指出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沈野懶得跟他鬥嘴,合上書本,語氣堅定地說:“晚自習後留下。”
“啊?那我會餓。”江嶼立刻抓住重點,臉上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晚上沒吃飯,現在已經餓得前貼後背了,再留下來做題,我會暈倒的。”
“我請你吃宵夜。”沈野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可江嶼卻莫名地覺得心裏暖暖的。
於是,那天晚上,學校小賣部的角落多了兩個奇怪的身影。沈野低着頭,認真地在草稿紙上推導演算,筆尖在紙上飛快地移動,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跡。江嶼則一邊啃着烤腸,一邊努力跟上沈野的思路,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提問:“這裏……爲什麼要這麼分解?”
“你看,這個力分解成水平和豎直兩個方向,”沈野用圓珠筆敲了敲草稿紙,耐心地講解,“水平方向的分力提供加速度,豎直方向的合力爲零,所以……”
“所以烤腸要趁熱吃。”江嶼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地接過話,還不忘咬了一大口烤腸。
沈野白了他一眼,語氣帶着幾分無奈:“你再話,我就把烤腸收了。”
“別別別!”江嶼立刻舉起雙手投降,嘴裏的食物還沒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說,“我認真聽,認真聽,不話了。”
夜風透過小賣部的窗子吹進來,帶着初冬的涼意。沈野的手指在紙上飛快地演算,字跡淨利落,像他本人一樣,毫不拖泥帶水。江嶼托着下巴,看着他認真的側臉,燈光灑在沈野的臉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讓他原本冷硬的輪廓變得柔和了許多。江嶼突然覺得,這樣的沈野,比球場上的自己還要耀眼。他的認真,他的專注,他的耐心,都讓江嶼的心裏泛起陣陣漣漪。
“喂,學神。”江嶼突然開口,聲音裏帶着幾分認真。
“嗯?”沈野抬起頭,看向他,眼裏帶着幾分疑惑。
“你真是我見過最沒生活情趣的人。”江嶼咬着烤腸,含糊地說,“除了做題,你還會做什麼?”
“你見過幾個?”沈野頭也不抬,繼續演算着題目。
“就你一個。”江嶼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不過……也挺好的。”至少沈野的沒情趣,都給了他一個人。
沈野的筆頓了一下,耳卻悄悄紅了。他迅速低頭,繼續寫着公式,假裝沒聽見江嶼的話。其實他聽到了,而且聽得很清楚。江嶼的話像一顆小石子,在他的心湖裏漾起了一圈圈漣漪。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江嶼這麼特殊,會願意花時間陪他做題,會願意請他吃宵夜,會因爲他的一句話而心跳加速。
那天的宵夜時間,比平時多了十幾分鍾。江嶼回去的路上一直很安靜,像是在思考什麼。他想起沈野耐心講解題目的樣子,想起沈野無奈的眼神,想起沈野悄悄泛紅的耳,心裏暖暖的。他覺得,沈野對他,好像真的不一樣。
沈野走在他旁邊,也沒有說話。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兩條慢慢靠近的線,最終交織在一起。
第二天,江嶼破天荒地在早自習前就到了教室。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趴在桌上睡覺,也沒有拿出手機玩遊戲,而是主動把物理錯題整理了一遍。雖然大部分還是錯的,有些思路也很離譜,但那股認真勁兒,讓沈野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今天怎麼這麼積極?”沈野隨口問,語氣裏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驚訝。
“昨天你不是說,我這樣下去不行嗎?”江嶼聳聳肩,臉上帶着幾分認真,“那我就試試,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學好物理。”其實他心裏還有一句話沒說,他想變得更優秀,想配得上沈野,想和沈野考上同一所大學。
沈野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物理筆記本推了過去:“裏面有我整理的題型和解題思路,你先看看,不懂的地方問我。”
“哇,學神的獨家秘籍!”江嶼誇張地叫了一聲,引來前排同學的側目。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筆記本,像是接過了什麼寶貝。筆記本的封面很淨,裏面的字跡工整清秀,每一道題都有詳細的解題步驟和思路分析,還有沈野標注的易錯點和重點。
“閉嘴。”沈野壓低聲音,耳尖再次紅了。他其實早就想把筆記本給江嶼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從那以後,晚自習後留下的習慣,就成了兩人之間不成文的約定。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去小賣部買些宵夜,然後找個安靜的角落,沈野給江嶼講解當天的錯題,江嶼認真地聽着,偶爾提出自己的疑問。小賣部的阿姨甚至記住了他們的口味——江嶼總是要兩烤腸加一瓶可樂,沈野永遠只喝牛。
“小夥子,又來給你朋友講題啊?”阿姨笑着給他們遞過烤腸和牛,“你對你朋友可真好,天天陪着他學習,還請他吃宵夜。”
“他是我同桌。”沈野淡淡地說,臉上沒什麼表情,可耳尖卻悄悄紅了。
“同桌能做到這份上,不容易啊。”阿姨笑着說,眼神裏帶着幾分了然。
江嶼在一旁嘿嘿地笑着,接過烤腸,遞給沈野一:“學神,你也吃一,別總喝牛,沒味道。”
“不用。”沈野拒絕了,“你吃吧。”
江嶼也不勉強,自己吃了起來。他知道沈野不喜歡吃這些東西,所以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地問問。
有人說,沈野是外冷內熱。江嶼以前不信,覺得他就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冰,又冷又硬,不近人情。但現在,他開始明白,那層冰只是沈野的保護色。在冰的下面,是滾燙的溫度,是溫柔的內心,只是很少有人能看到。
而江嶼,很慶幸自己成了那少數人之一。他看到了沈野的耐心,看到了沈野的溫柔,看到了沈野不爲人知的一面。他越來越覺得,沈野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甚至……是一個值得他付出真心去愛的人。
期中考試如期而至。考試前一天晚上,江嶼有些緊張,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擔心自己考不好,擔心辜負沈野的期望,擔心自己不能和沈野考上同一所大學。
他給沈野發了一條消息:“學神,我有點緊張,明天會不會考砸啊?”
沈野很快就回復了:“別緊張,正常發揮就好。你這段時間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你已經進步很多了。就算考砸了也沒關系,我會一直幫你。”
看到沈野的消息,江嶼的心裏踏實了很多。他知道,無論結果如何,沈野都會在他身邊。
考試那天,江嶼帶着沈野的鼓勵,走進了考場。他認真地答題,遇到不會的題,就想起沈野教他的解題思路,一步步分析,慢慢推導。他比以前細心了很多,做完題後,還會認真地檢查一遍,確保沒有低級錯誤。
考試結束後,江嶼走出考場,看到沈野正在考場外等他。陽光灑在沈野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考得怎麼樣?”沈野走過來,問道。
“還行,大部分題都會做,應該能考個不錯的成績。”江嶼笑着說,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
沈野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一絲欣慰:“那就好。”
成績公布那天,江嶼的物理考了75分,雖然不是很高,但相對於他以前的成績,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數學也考了80分,總分在班級裏排中遊。
“學神,我進步了!”江嶼拿着成績單,興奮地跑到沈野面前,像個邀功的孩子。
“我看到了。”沈野笑着說,這是他第一次在江嶼面前笑得這麼明顯,“繼續努力,爭取下次考得更好。”
“好!”江嶼用力點頭,眼裏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他還要繼續努力,還要變得更優秀,才能和沈野並肩站在一起。
從那以後,江嶼學習的動力更足了。他每天都跟着沈野一起學習,一起進步。沈野也越來越習慣江嶼的存在,習慣了他的嘰嘰喳喳,習慣了他的熱情活力,習慣了他的依賴。
他們的關系,在復一的相處中,慢慢發生着變化。從最初的互相看不順眼,到後來的朋友,再到現在的彼此依賴,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濃。他們都知道,對方在自己心裏,占據了一個特殊的位置,一個無人能替代的位置。
而這份感情,正在悄悄地發酵,等待着一個合適的時機,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