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公益醫療機構的穹頂玻璃，在大廳地面拼出巨大的星圖投影。林悅站在星圖中央，看着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星塵計劃”實施三個月，已成功救治一百三十七名罕見病患者，覆蓋二十三個省份。她指尖劃過虛擬的獵戶座星雲，那裏標注着最新的病例數據，一個來自西北牧區的名字正在閃爍。
“在看巴特爾的情況？”顧晏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拿着一份紙質報告，封面上印着燙金的“星塵擴展計劃”。
林悅回頭，晨光在他肩頭鍍上一層金邊：“他的基因匹配度終於達標了，昨天下午已經注射了第一劑蛋白溶液。”
巴特爾是個七歲的牧民男孩，患有一種罕見的皮膚角化症，全身皮膚像裂的土地，連簡單的擁抱都做不到。三個月前，他的父親騎着馬跑了三天三夜，才把病例資料送到最近的醫療點。
“擴展計劃的審批下來了。”顧晏辰翻開報告，指着其中一頁，“下個月開始，我們要在西北、西南新增十二個基層醫療站，把檢測設備和藥劑生產線都挪過去，讓患者不用再跑這麼遠。”
林悅看着報告上密密麻麻的站點分布圖，忽然想起巴特爾父親送來的那張照片——男孩裹着厚重的羊皮襖，眼神怯生生的，卻在看到相機時，偷偷比了個不標準的“耶”。她指尖在“西北牧區站”幾個字上點了點：“設備運輸是個問題，那邊的路不好走。”
“已經聯系了駝隊和貨運直升機。”顧晏辰調出運輸路線圖，“你看，這裏有段峽谷只能靠駱駝，我跟當地的老牧民打好招呼了，他們說這個季節的風沙小，正好適合趕路。”
正說着，林悅的手機響了，是西北醫療點的視頻電話。屏幕亮起，巴特爾的父親舉着手機，鏡頭裏，男孩正坐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觸摸一只小羊羔。他的皮膚雖然還泛着紅，但明顯光滑了許多，不再是之前的裂狀態。
“林醫生，顧醫生！”巴特爾父親的聲音帶着哭腔，卻難掩激動，“剛才巴特爾主動抱了我！他說小羊的毛軟乎乎的，他也想摸摸！”
鏡頭轉向男孩，巴特爾對着屏幕咧嘴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手裏舉着一朵小黃花：“送給姐姐，謝謝姐姐的‘星星藥’。”
林悅的眼眶瞬間溼潤，她對着屏幕揮了揮手：“巴特爾要好好吃藥，等病好了，姐姐去看你放牧羊犬好不好？”
掛了電話，大廳裏的星圖投影恰好切換到西北區域，代表巴特爾的光點正變得越來越亮，像一顆正在蘇醒的星星。
“去倉庫看看新設備？”顧晏辰提議，“昨天到了一批便攜式檢測儀，據說作更簡單，基層醫生半小時就能學會。”
兩人並肩走向倉庫，走廊兩側的牆上，貼滿了患者送來的感謝信和照片。有周老師在課堂上講課的背影，有扎羊角辮女孩和同學的合影，還有巴特爾家的羊群在草原上奔跑的畫面。林悅忽然停下腳步，看着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父親和年輕時的顧晏辰父親的合影，兩人站在簡陋的實驗室前，手裏舉着最初的“星塵”原型機，笑得一臉青澀。
“我爸說，當年他們就想過，要是這技術能像種子一樣撒出去就好了。”顧晏辰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聲音裏帶着懷念，“現在，這顆種子總算發了芽。”
倉庫裏，工人們正在調試設備。一台銀色的檢測儀前，工程師正在演示作：“只需取患者一滴血，放進這個試劑槽，十分鍾就能出基因初篩結果，準確率99.7%。”
林悅看着那台比筆記本電腦大不了多少的儀器，想起父親當年用的笨重設備——需要幾個人抬，檢測一次要等三天。她拿起一份設備說明冊，上面印着“星塵惠民版”字樣，角落還有一行小字：“讓每個生命都能觸碰到星光”。
“對了，”顧晏辰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裏拿出個小小的絨布盒子，“上次去老宅子，在叔叔的書架後面找到的。”
盒子裏是一枚銅制的星盤，邊緣刻着復雜的星軌，中間嵌着一塊小小的藍寶石。林悅認出這是父親的遺物，小時候她總偷着拿出來玩，後來就找不到了。
“背面有字。”顧晏辰翻轉星盤，只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小悅的第一個天文觀測，願你永遠看得見星光。”期正是她八歲生那天。
林悅摩挲着冰涼的銅面，突然笑了：“我爸總說，星光不管走多遠，都會落到該去的地方。以前我不懂，現在才明白，他說的星光，不只是天上的。”
顧晏辰看着她眼裏的光，輕聲道：“那我們就做星光的引路人。”
這時，倉庫的廣播響起，是機構負責人的聲音：“通知各部門，‘星塵計劃’入選國家重點醫療推廣，下周將召開新聞發布會，邀請林悅醫生和顧晏辰醫生作爲代表出席……”
林悅和顧晏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隨即化爲了然的笑意。他們走到倉庫門口，看着外面陽光下忙碌的人群——有搬運設備的工人，有討論病例的醫生，有抱着資料跑來跑去的實習生。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蓬勃的朝氣，像極了當年父親和他的夥伴們。
“發布會那天，穿什麼？”林悅忽然問，語氣裏帶着一絲緊張。
顧晏辰想起她衣櫃裏那件從沒穿過的白色西裝裙：“穿你上次買的那件白裙子吧，像星星落下來的樣子。”
林悅低頭笑了，陽光穿過倉庫的高窗，落在她手裏的星盤上，藍寶石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落在她和顧晏辰交疊的影子上。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那些曾經藏在實驗室裏的夢想，那些寫在志本上的公式，那些在深夜裏反復調試的試劑，終於匯聚成了照亮大地的星光。
而他們的腳步，將跟着星光的軌跡，一直走向更遠的地方——那裏有等待救治的生命，有期盼的眼神，有無數個像巴特爾一樣，渴望觸摸溫暖的靈魂。正如星盤上的星軌，看似遙遠，卻早已在冥冥中，將所有善意與堅持，連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
傍晚時分，林悅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是巴特爾父親發來的：“草原的星星出來了，巴特爾說，每一顆都像你們送來的藥瓶，亮閃閃的。”她抬頭看向窗外，城市的燈光漸次亮起，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分不清哪是星光，哪是人間的燈火。
顧晏辰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熱茶：“在想什麼？”
“在想，”林悅捧着溫熱的杯子，笑容溫暖，“原來讓星光落地，是這樣幸福的事。”
顧晏辰伸手，輕輕拂去她肩頭的一縷碎發，動作自然而溫柔：“那我們就一直做下去，讓更多地方，都能看到這樣的星光。”
夜色漸深，倉庫裏的燈光依舊明亮，設備的嗡鳴與遠處的蟬鳴交織成歌。星塵的軌跡，在他們的腳下，在無數人的期盼裏，正緩緩鋪向更遼闊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