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概是臨近正午的光透過敞開的木窗,將空氣中的微塵照得清晰可見,形成道道傾斜和稍暖的光柱。穆勒醒來時,發現自己依然被拉斐爾從背後抱着,天使的手臂環在他的腰間,呼吸均勻地拂過他的後頸。他停止了一切動作,生怕將她吵醒。

可自己腿早就發麻了,只覺得有無數細小的針尖在皮肉下輕輕刺着,再這樣下去血液不流通導致截肢也說不定。他小心翼翼地,試圖在不驚醒天使的情況下稍微挪挪腿。

“醒了怎麼不說呢。”拉斐爾聲音有些沙啞,伴着剛醒來的軟糯,“我手被壓得都麻木了…”

穆勒小幅度地偏過頭,想看看她現在的表情。結果正好對上一雙半睜着的灰色眼眸,還有那稍稍皺起的濃眉。他怕直接起身會驚醒天使,看來這次天使也不想驚醒他呢。

“發呆。”拉斐爾試圖把左臂從穆勒身下抽出來,“起來穆勒,我手發麻。”她一本正經看向對方。

穆勒趕緊站起來,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雙腿,“拉斐爾還難受嘛?”他轉身看向天使,她身下的床單已經洇溼了一小片,昨晚似乎出了不少汗,白色的襯衫也因此緊貼着身體,勾勒出纖細的輪廓。

天使滿臉疲憊的坐起,白色襯衫有些皺巴巴的,銀發也睡得有些亂,幾根呆毛倔強地翹着。“哈…我怎麼知道呢。”她扶起自己的劉海,側身轉向穆勒那邊,陽光穿過她的襯衫,隱約繪出少女那近乎完美的身形,但也只是近乎,拉斐爾在某方面是貧瘠的。天使很自然的微笑着說:“來幫我量量吧。”

穆勒心顫了下,有極短的瞬間,他呆滯了,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纏繞在他心與喉充斥着胸腔,不知說些什麼好,也許此刻就該這樣,這樣俯身,這樣慢慢的向天使伸出手掌,手背輕輕貼到拉斐爾額頭,那略微溫熱的觸感讓時間變得尤爲緩慢,心跳也更清晰。

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坐在床邊,注視着那雙眸,灰如天邊雲煙的雙眸,似乎下一秒眼中便要落得綿綿細雨。他覺得也許是時候了,剛想說些什麼,突然被只微涼小手握住手腕,以一股極大的力道向前去。

“欸?!”穆勒完全沒防備,直接臉朝下摔在了床上,鼻腔裏盈滿了天使身上淡淡的清香。

拉斐爾眼睛稍稍眯起,語氣輕佻的說:“我這算是痊愈了嗎,穆勒。”她有點得意的微笑着,從柯娜抵在門縫偷窺的視角來看,卻是十分可愛。

柯娜已經換上套幹淨的軍服,臉上的傷疤在晨光下顯得清晰了些,但她的精神看起來很好,眼神明亮。她將門小心翼翼的合好,接着又敲了敲,壓低着嗓音詢問:“拉斐爾大人,穆勒先生。你們醒了嗎,神父他準備了早餐。”

“你這種家夥爲什麼是天使啊…”穆勒從床上抬起頭,看向滿臉得意,正在穿鞋的拉斐爾。

“應她一句。”天使穿好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有點不滿意自己被汗浸透的襯衫,低頭擺弄着。

“來了。”穆勒去開了門,隨後去整理床鋪。

“早餐在禮拜堂旁邊的小餐廳。”柯娜看着那凌亂不堪的床,似乎想了點別的。“老…老大也在餐廳那邊等你們。他說如果今天不走的話,就帶二位在鎮上逛逛。”

早餐是簡單的燕麥粥、黑面包和一小碟醃菜,還有幾片不知放了多久的肉幹。神父已經坐在長桌一端,正慢條斯理地喝着粥。他見到兩人,尤其是拉斐爾,立刻放下勺子,頷首致意。“仁慈的君主,您好些了嗎大人。”

“多謝,好些了。”拉斐爾拉開椅子坐下,目光落在食物上,她用黑面包夾了肉幹與醃菜,就着燕麥粥小口咬了一下。“這倒是好吃食,神父。我若是教宗,便升你的官。”她小聲嘟囔,臉頰鼓鼓的,但仍慢條斯理的吃着,細嚼慢咽品嚐這來之不易的一頓正經飯。

“承蒙厚愛。”神父在身前畫了十字架,慈愛的笑着。

一頂軍帽被輕輕放在了桌面,是昨晚那軍官,維斯特法。“昨晚睡得還好嗎。”向拉斐爾行禮後,他坐到柯娜身邊問着。

“倒是沒家裏舒服。不過老大,”柯娜笑嘻嘻的湊到維斯特法耳邊,她低語道:“我見到了故事裏才有的情節哦…”她本想和軍官八卦一下,但對方直接彈了自己個腦瓜崩,柯娜也只好乖乖低頭吃飯了。

當維斯特法開始用餐,穆勒已經將自己的早餐全部消滅,他意猶未盡的嗦嗦手指。上次吃到這麼正經的餐食還是在……在一戶人家,不過他早把那家人姓甚名甚給忘了,具體位置也記不清。

“等下我帶你們在鎮裏逛逛?”維斯特法啃了一大口面包,抬起頭看向天使與凡人。

穆勒下意識便看向天使,征求對方意見。他早就習慣這樣,畢竟對方可是全知全能的大天使長,真正的完美造物。況且穆勒本身就是不喜歡承擔責任的人,他喜歡讓別人做抉擇,自己跟着做就是,那樣的話出了問題他不用擔着,有了好結果他也能沾光。

“穆勒…我們又不是真是主仆關系。”拉斐爾有點疑惑的挑起眉毛來,她有理懷疑,穆勒昨晚那句主仆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柯娜突然來了興致,她強行咽下沒有嚼完的肉幹,壞兮兮的問:“那二位的關系是……”她沒等來那二位的答復,倒是得到了軍官彈指後紅彤彤的腦門。

“去看看吧。”穆勒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正好找找生財之道。”

“如果缺盤纏的話,我可以爲二位貢獻微薄之力。”神父站起身,離開了餐桌。不一會兒又抱着個小木箱走了回來,他將其打開,裏面堆滿了錢幣,從銅幣到金幣應有盡有。“這是信徒們的捐贈和奉獻,二位拿些當做路費吧。”

“這實在是不妥……”拉斐爾剛擺手拒絕,身前突然竄過去個身影,穆勒已經跪在神父身旁,滿臉虔誠與感動的說:“偉大的大人,我該怎麼歌頌你的功德?到了聖城我必然要將你好好宣傳,至於現在…只好拿幾枚以表心意了……”他手摸到那木盒裏,手掌已然覆蓋了大部分錢幣,穆勒正要發力狠狠抓一把錢出來時,他耳朵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天使面無表情的揪住了凡人耳朵對神父說:“真抱歉,我會好好管管他。”

“誒呦疼疼疼…我親愛的拉斐爾啊,這不拿點當盤纏還等什麼嘞……”穆勒捂着耳朵嘀咕道。

“那是百姓捐的。”拉斐爾將碗裏剩的燕麥粥也給刮了個幹淨,“是他們自己的,不能拿。”

“那咱們上哪弄錢……”

這個問題倒是尖銳,讓天使也沉默了一會兒。柯娜和維斯特法本想以個人名義捐來,但也被拉斐爾拒絕,她看了看自己那身髒了的體恤衫,又看了看一旁的穆勒,“我之前用的都是你的錢。”

“這個還要分嘛…”穆勒撓撓頭,他認爲那是拉斐爾保護自己應得的。

“我去打工。我姑且還是有打工的經驗。”天使捏着自己的衣領,語氣毫無起伏的敘述着,“大概在幾千年前吧。”

“欸別啊!拉斐爾身體剛剛好點,我可舍不得讓你去打工……”

“你就這麼喜歡我。”天使很平淡的笑了笑,接着立刻就換成那副撲克臉說:“請現在就帶我去鎮裏看看。麻煩二位。”

維斯特法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軍帽戴好:“那麼我們便跟着桑切斯走。”

柯娜則興奮地跳起來:“好耶!我帶路!我知道哪家店面包烤得最香!”她臉上的傷疤隨着笑容舒展開,也不再那麼顯眼了。

石板路被昨天的雨水沖刷得幹幹淨淨,在陽光下反射着微光。街道兩旁是磚石或木質結構的房屋,大多低矮但堅固,煙囪裏冒出縷縷炊煙,混合着烤面包、熏肉和某種淡淡的牲口氣息。人們打量着新面孔,這裏少有孩童在街市嬉鬧,但至少不是在夜晚那樣完全的寂靜,偶爾會有馬車轆轆駛過,載着貨物或幹草。

“那兒是廣場,多數時間是集市。”維斯特法指着前方一片稍微開闊的空地,那裏有幹涸的石砌噴泉,周圍散落着幾個擺賣農產品和手工制品的小攤,“禮拜日我們不去教堂,而是去那裏集會。”

拉斐爾目光被出售布匹和成衣的店鋪櫥窗所吸引,她真想換件新襯衫,不需要用料多麼精致,紋路多麼精美,只是件新的便好。她自己的襯衫已然皺巴巴的,沾染的泥污灰汗漬也很難洗掉。天使又轉過頭看向穆勒,是啊,雖然他從未說過,可天氣越來越涼,他怎麼能只靠那件破破爛爛的外套撐着呢。

柯娜真是位盡職的向導,她一刻不停,嘰嘰喳喳地介紹着:“那邊是布萊克的鐵匠鋪,他是酒鬼,手藝很好哦,不過脾氣有點臭……還有,那邊是瑪麗的面包房,她做的面包算是這裏最好吃的啦~。”她壓低聲音,然後又指向另一處,“那邊那個二層木屋是鎮政府,也是老大的辦公室兼指揮部,無聊滴很~不過嘛那邊,我的右手卻是好地方,一個酒館哦!”

穆勒靜靜地看着拉斐爾,他順着天使的視線望去,再看看她身上那件皺巴巴的白襯衫,又想到神父那箱子錢。他突然停下腳步,“大人,”他對維斯特法說,“拉斐爾先拜托二位了,我有點事得去辦一趟。”

“欸?人生地不熟也有事嘞…而且你不陪拉斐爾大人打工嘛…?”柯娜不解的撓撓頭,她還沒問個明白,年輕人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隨他吧。”天使注視着那急促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有沒有告示欄什麼的。”

“這邊,大人。”維斯特法將拉斐爾帶到鎮廣場。告示牌立在廣場入口,那上面貼滿了各種紙張,大多數是鎮政府通告,剩下的是些瑣事,但招人的很少,不是礦工便是長期工,只有一張泛黃的紙,彌漫着酒氣的紙。那是酒館的招聘紙:小卡門跑了!酒館需要服務生支援!日結!

“便是這個了。”天使手指在日結那點了點,“麻煩二位了,接下來我自己去就好。”她轉身便走向酒館,留下柯娜與維斯特法傻在原地。

“您…您要去當服務生?”維斯特法目瞪口呆,他絕不會相信一位雕像遍布北部諸國的大天使長,居然真會爲幾枚銀幣去做服務生。

“啊呀,只能祝願她順利啦。”柯娜雙手合十祈禱。

維斯特法揉了揉眉間,“好了,回鎮政府。我們還有我們的事要辦。”

“欸——我還以爲今天可以偷個懶——”

酒館門前,天使靜靜地嗅着空氣中酒精、煙草和古怪的黴味混合成的復雜氣味。那木門看上去有些年頭,邊緣被磨得光滑,門板上還有幾道深刻的劃痕。拉斐爾灰色的眼眸掃過那塊懸掛的、略有歪斜的招牌,招牌上的字是花體可讀作-特裏納克裏亞。

她徑直推門而入,門軸發出一聲長長的、不太情願的吱呀聲。

酒館內部比從前看要寬敞太多,但也更加昏暗。幾盞油燈掛在粗大的木梁上,努力驅散着角落的陰影。時間太早,只有一個看起來是常客的老人坐在角落,默不作聲地喝着麥酒。

有位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系着髒圍裙的年輕女子正踮着腳,試圖將一桶沉重的麥酒推到櫃台後面去,她的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嘴唇緊抿,顯得十分不耐煩。

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天使走過去,在那女子身後停住,看着她吃力地挪動酒桶。“這裏招工是嗎。”

女子被她嚇得一顫,猛回過頭,看清來者後,驚愕迅速被審視的目光所取代。她打量着拉斐爾,目光尤其在那件皺巴巴、甚至還有點泥點未淨的白襯衫上部停留了片刻,眉頭微微皺起。“哪冒出來的小孩。”

“您是老板娘吧,我來找份工。”拉斐爾盡量維持着微笑,“要我幫你把那搬走嗎。”她看了眼酒桶,徑直走過去。

女子挑了挑眉毛,對她那嬌小身材能否勝任而表示懷疑。“算了吧,看你細皮嫩肉嬌生慣養的。我不需要被照顧的大小姐。”

拉斐爾沒去理她,側身繞過米婭,左手輕輕搭在酒桶邊緣。也沒見她怎麼用力,那沉重的木桶便好似普通的空酒瓶,被她輕易的單手穩穩托起。“我認爲你還是很需要我幫助的。”她稍稍得意的笑了笑。“要搬到哪去呢。”

米婭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些,嘴微微張開,萬分驚訝卻又轉瞬即逝:“力氣倒是不小…”她嘀咕着,再次仔細看了看拉斐爾,“這邊。”她指了指櫃台側面一個向下的低矮入口。

“一日的工錢是多少呢。”在將酒桶搬進去之前,天使先問了這個問題,要工錢是不能讓她滿意,她便立刻摔爛酒桶走人。

“五個銀幣。”老板娘伸出五根手指,“但要是哪沒做好便要扣掉一枚,擦桌子掃地、端酒送菜、洗杯子和盤子、搬貨、劈柴。最重要的是,和我頂嘴就立刻扣掉兩枚,工作做的不行就立刻走人,有問題嗎。”她抱着膀子,審視着天使。

拉斐爾聳聳肩,她一臉平靜的回道:“我都聽你的,老板。”其實天使心裏早就閃過了一萬種弄死這位老板娘的畫面,但那也只是想想罷了,誰還不能在內心小小發泄一下呢。爲了能給那凡人買件新外套,還有將來的路費,不過自己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那家夥如此上心了啊。“我的圍裙在哪呢。”

“穿這件。叫我米婭就行。”米婭從身後的衣掛上拿下來件扔給拉斐爾。“現在開始幹活吧,把桌椅全都擦好了,地要掃一遍再拖一遍,完事之後來後廚找我。”她把抹布也扔給天使,指出拖布與掃帚在哪,自己便轉身鑽進後廚了。

天使拿起那塊上了年頭的黃抹布,也許它原來是白色的。她眉頭皺了一下,但還是浸溼了抹布,開始擦拭第一張油膩的桌子。動作稍顯生疏,但極其認真。她擦得很仔細,連桌腿都不放過。米婭從後廚探頭看了一會兒,似乎想指點一番,但最終只是哼了聲,轉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將店內全部收拾完畢後,中午已經過了。

拉斐爾本以爲自己還會有個午休時間,本想趴在桌上小憩一下,但她剛趴下,桌子就被猛的拍了一下,擾得拉斐爾渾身一顫,頭發都有點炸毛。“喂喂喂,睡什麼。去後院把柴劈了。”米婭指明了後門的方向,天使也只好隨便理一理頭發,徑直走進後院。

劈柴對拉斐爾來說相對順手。她拿起那把對於普通人來說有些沉重的斧頭,沒有仔細瞄準,手起斧落,木柴便應聲分成均勻的兩半。效率高得驚人,很快就堆起了一小摞。

汗水浸溼了她額前的銀發,黏在皮膚上。白色的襯衫背後也洇溼了一小片,更加貼合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脊背線條,也因此顯得更加皺巴了。拉斐爾劈兩塊便歇半小時,一直等到米婭來叫她回到酒館裏。

臨近夜晚時,酒館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伐木工、礦工、還有幾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鎮民,也許是文職人員。他們大聲談笑,點着廉價的麥酒和簡單的餐食。

拉斐爾端着沉重的木質托盤,穿梭在桌椅之間,她記錄下客人們的要求,轉身去櫃台取酒。她動作十分悠哉,但放下酒杯時十分穩當。在這樣的氛圍中天使反倒覺得輕鬆些,勞苦大衆是樸實且憨厚的,這些人同情拉斐爾,認爲這樣面容姣好的姑娘在這地方打工實在是不應該,他們給天使些小費,雖然大多數是幾枚銅幣,但也有文職人員塞給拉斐爾枚銀幣。

作爲回報,拉斐爾便商業性微笑着和他們聊會兒天,傾聽他們訴苦並用一些漂亮話安慰對方。誠然喝多了的人會說出些怨天怨地的話語,但那又怎樣呢,憋在心裏的苦會將心給憋壞的。

她來回往返着,直到一位拎着斜挎包的年輕人大步走入。“米婭小姐在嗎,有你的信。不理我的話就放在櫃台上咯。”那聲音如此熟悉,即便是在酒館這樣嘈雜的環境,拉斐爾仍能立刻分辨出那聲音。她抬頭看去,真是意料之中,那人是穆勒,穆勒舍恩菲爾德。

“欸?!怎麼在這兒?”穆勒將信放在櫃台後抬頭便看到了那位送酒小妹,他快步走過去,仔細端詳起對方來。“哇哦…拉斐爾的服務裝還蠻可愛的。”

“怎麼成郵差了。”天使挑起眉毛,她看着眼前戴着郵差帽的穆勒,“你說的事就是……”

“賺點錢嘛。”穆勒憨憨的笑了笑。

“喂!別耽誤她幹活!”米婭突然出現在櫃台後,大聲的喊着。“送完信不喝酒就出去!”

“啊…好好好。”穆勒對米婭賠了個笑臉,隨後在拉斐爾耳邊低聲說,“我等會兒來接你。”說罷便在米婭罵街之前快步離開了酒館。

大概到傍晚六點時,米婭叫停了略顯疲乏的天使,她將五枚銀幣塞進拉斐爾手裏,“你可以下班了,晚班是另一個人。你明天還來嗎。”

拉斐爾將銀幣攥在手裏,她幾乎是馬上就把圍裙給拽了下來甩給米婭,接着掂量掂量五枚銀幣,“那要看我心情。”走出酒館,天使深吸了一口傍晚涼爽的空氣,她迎着晚風站了會兒,試圖驅散身上沾染的酒氣和油煙味。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拉斐爾~”穆勒突然從背後抱住了自己,天使沒有任何抗拒,而是慢慢的向後靠在對方懷裏。

“穆勒,我現在身上味道很難聞。”

“怎麼會呢,明明有點香。”

聽對方這麼說,拉斐爾便嗅了嗅自己的衣領。但很可惜,她只聞到股酒精與煙草味。“你累嗎。”天使稍稍向後仰頭,額頭被穆勒的下巴抵住。

“不累呀,神父借了我匹馬騎。”穆勒笑了笑,“你呢。”

“別傻了穆勒,我怎麼會累呢。”拉斐爾說着便從穆勒的懷裏鑽出,回過身炫耀似的將銀幣遞給他看。“怎麼樣,我…”有些出乎天使意料的是,她回頭看到的並不是穆勒的臉,而是一件嶄新的白襯衫,一件正合她身的白襯衫。

“怎麼樣,我精挑細選的哦。”穆勒將襯衫比量到拉斐爾身前,他並沒有注意到,有一滴閃光點從天使的臉頰悄悄滑落。

“你這人。”拉斐爾雙手捧住凡人的臉,穆勒抬起頭,發現天使正笑着,那不是平日難以捕捉的微笑,而是眉眼彎彎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好…可愛……”穆勒什麼都說不出了,他只想靜靜地欣賞這幅畫,一幅只繪給他看的畫。

短暫的美好後,天使又變回了她那副慵懶的模樣。她接過那新的白襯衫,將銀幣塞進穆勒手裏,然後握住對方手腕說:“你在哪買的,帶我去看看。”

“拉斐爾不滿意嘛…”穆勒疑惑的問。

“我給你買新件外套。”拉斐爾拉着他走起來,微涼的晚風吹拂過兩人面頰。“天要轉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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