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大學的張校長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一邊用手帕瘋狂地擦着額頭上那仿佛永遠擦不完的冷汗,一邊還要努力維持着那張笑僵了的臉,兩條腿軟得像面條,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棉花。
太嚇人了。
真的太嚇人了。
十八架重型直升機懸停在頭頂,巨大的螺旋槳轟鳴聲震得耳膜生疼。幾十輛邁巴赫像銅牆鐵壁一樣封鎖了整條後巷。
而那個站在風暴中心的紅衣女人,正漫不經心地指着那棟擁有五十年歷史的行政樓,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拆了吧。”
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說“這盤菜淡了,倒了吧”。
“秦……秦總!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張校長差點當場跪下,聲音都帶着哭腔,“那棟樓是咱們學校的標志性建築,是……是文物啊!”
“文物?”
秦紅酒挑了挑眉,墨鏡後的目光帶着幾分不屑,“幾塊破磚頭堆起來的危樓,也配叫文物?”
她轉過身,紅底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咄咄人的節奏,一步步近那位滿頭大汗的校長。
“張校長,我記得我秘書之前跟你聯系過。”
秦紅酒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我說過,我弟弟在你們學校念書,我不希望看到任何讓他不順心的東西存在。哪怕是一棟樓,只要擋了他曬太陽,那就得消失。”
“是是是!秦總教訓得是!”
張校長點頭如搗蒜,腰彎成了九十度,“可是……可是拆樓這事兒,審批流程太復雜,而且學生們還要上課……”
“那是你的事。”
秦紅酒打斷了他的訴苦,那雙塗着丹蔻的手指輕輕一勾。
身後的王秘書立刻上前,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雙手遞了過去。
“啪!”
秦紅酒看都沒看,直接將那份文件甩在了張校長的懷裏。
“這是見面禮。”
她雙手抱,下巴微微揚起,像是一位慷慨又傲慢的女王,“十棟樓。圖書館、體育館、實驗樓、遊泳館……全套頂級配置,設計圖紙是普利茲克獎得主親自刀的,施工隊明天就能進場。”
張校長手忙腳亂地抱住那份文件,翻開一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捐贈協議。
總金額:二十億。
下方那鮮紅的公章和“帝豪集團”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差點閃瞎了他的老花眼。
“二十……二十億?!”
張校長感覺一陣眩暈,幸福來得太突然,像是一塊巨大的金磚直接砸在了腦門上。
整個江海大學一年的經費才多少?這位爺一出手就是二十億?就爲了給弟弟……曬太陽?
“秦總……這……這太貴重了!”
“別急着謝。”
秦紅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語氣依然沒有任何溫度,“這錢不是白給的。我只有一個條件。”
她伸出一手指,指向旁邊那個一直捂着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蘇雲。
“從今天開始,在這所學校裏,我弟弟的話,就是規矩。”
秦紅酒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全場:
“他想上課就上課,想逃課就逃課。他要是覺得哪門課無聊,那門課就取消;他要是覺得哪個老師看着不順眼,那個老師就滾蛋。聽懂了嗎?”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看着那個坐在塑料板凳上的“鹹魚”蘇雲。
這哪裏是上學?
這分明是登基啊!
“聽……聽懂了!”張校長擦了一把汗,趕緊轉向蘇雲,臉上堆滿了比見到親爹還親的笑容,“蘇少……哦不,蘇同學!您以後在學校有什麼指示,直接給我打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隨叫隨到!”
周圍的校領導們也紛紛附和,一個個點頭哈腰,生怕晚了一秒就被這位“太上皇”記恨上。
蘇雲坐在板凳上,痛苦地捂住了臉。
社死。
這就是傳說中的社死現場。
他只想安安靜靜地當個透明人,混個畢業證,偶爾逃個課打個遊戲。現在好了,大姐這一手作,直接把他架在火上烤。
以後他在學校還能有朋友嗎?
還能有那種純粹的、不摻雜金錢味道的同學情誼嗎?
(雖然以前好像也沒有。)
“大姐……”
蘇雲無奈地抬起頭,拽了拽秦紅酒的旗袍下擺,“低調,低調點行嗎?你這樣我還怎麼體驗生活?”
“低調?”
秦紅酒低頭看着他,一臉無辜,“我已經很低調了啊。我本來想把這一片全買下來改成你的私家花園的,考慮到你要跟同學們‘打成一片’,我才只捐了十棟樓。這還不夠低調?”
蘇雲:“……”
他對“低調”這個詞的理解,可能跟大姐不在一個維度。
“而且,這破地方環境確實太差了。”
秦紅酒嫌棄地環顧了一圈這條充滿油煙味的墮落街,目光落在那間只有二十平米的“解憂雜貨鋪”上,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破房子是危房吧?這能住人?你看看這牆皮,都發黴了!這空氣裏全是PM2.5!你是想得肺病嗎?”
她越說越生氣,最後脆手一揮,指着這條街:
“王秘書!”
“在,秦總。”
“五分鍾到了嗎?這條街買下來沒有?”
王秘書推了推金絲眼鏡,冷靜地匯報道:“秦總,剛才已經在走流程了。這一片原本是趙氏集團的地皮,因爲趙氏破產,資產清算,我們已經優先收購了。現在這條街,連同周邊的三條巷子,都已經過戶到了蘇少名下。”
“很好。”
秦紅酒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對蘇雲說道:
“聽到了嗎?現在這條街是你的了。”
她指着這條髒亂差的小吃街,像是在規劃宏偉藍圖:
“回頭讓人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店全拆了,給你修個宿舍。不用太大,修個三進的四合院就行,帶遊泳池和停機坪的那種。這樣你上學也方便,不用擠那個破宿舍。”
蘇雲徹底麻了。
把墮落街拆了修四合院?
還要帶停機坪?
這是要在大學後門修個王府嗎?
“姐,我求你了,收了神通吧。”
蘇雲站起身,把那張燙手的黑金卡塞回兜裏,苦口婆心地勸道,“這店我住得挺好的,真的。而且我剛招了個店員,要是拆了,人家住哪?”
他說着,把一直縮在角落裏當鵪鶉的楚晚寧拉了出來。
楚晚寧被點名,嚇得渾身一僵,手裏還緊緊抓着那塊抹布,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看着秦紅酒。
秦紅酒瞥了楚晚寧一眼,眼神稍微柔和了一點點,但還是充滿了嫌棄:
“行吧,既然你喜歡這破地方,那就先留着。”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王秘書,送張校長他們回去,順便讓工程隊進場量地。別打擾我弟弟休息。”
“是。”
王秘書得令,轉身對着張校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雖然禮貌,但逐客的意味十分明顯。
“各位,請吧。”
張校長如獲大赦。
他抱着那份價值二十億的合同,像是抱着傳家寶一樣,帶着一衆校領導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巷子裏那些黑衣保鏢也訓練有素地撤到了外圍,拉起了警戒線,將閒雜人等徹底隔絕在外。
轉眼間。
狹窄的雜貨鋪裏,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蘇雲,秦紅酒,還有依然處於懵狀態的楚晚寧。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種喧囂過後的寂靜,反而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
蘇雲鬆了口氣,癱回藤椅上,拿起一瓶快樂水想壓壓驚。
“行了姐,人都走了,你也別端着了,坐會兒喝口水?”
然而。
預想中大姐那溫柔寵溺的回應並沒有出現。
蘇雲覺得後頸一涼。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頂級獵食者鎖定了喉嚨。
他動作僵硬地轉過頭。
只見秦紅酒正站在櫃台前,原本那副“扶弟魔”的溫柔表情已經蕩然無存。
她微微眯着那雙好看的鳳眼,眼神裏透着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危險氣息。
那雙塗着丹蔻的手,正慢條斯理地從那個只有幾萬塊的愛馬仕限量款包包裏,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那紙張有些泛黃,邊角還有些磨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但蘇雲在看到那張紙的瞬間,手裏的快樂水差點沒拿穩掉在地上。
那是……
秦紅酒將紙張緩緩展開,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展開一份聖旨。
她將那張紙輕輕拍在蘇雲面前的桌子上,手指點了點上面那個鮮紅的手印,嘴角勾起一抹讓人心驚肉跳的冷笑:
“外人都走了,現在咱們來聊聊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