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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棠終究是沒有。
沈肆安並非善類,從前跟在他身邊,那些厲害的手段她都見過。
她要嫁的先生是個讀書人。
溫柔,和煦,對她是頂好的。
他們相識於微末,他幫了她,有能力掌控她的一切。
但他要她去做自由的鳥。
所以在塵埃落定之前,她不想讓他受到無辜的牽連。
周棠掛掉了那通電話,順勢把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畢業後,師兄師姐率先回國在港城開了個初創公司。
兩年了,公司有了起色,並且發展的越來越好。
周棠這個遠程合夥人才第一次來到公司實地。
禮花筒在頭頂爆開,師姐阿霜笑着鼓掌。
“歡迎我們小師妹回歸。”
辦公區擺着蛋糕和飲料慶祝,所有人都很高興。
一個不速之客卻在此時登門。
沈肆安的助理,拿着大大小小的禮盒進來。
他對着周棠微微鞠躬,態度恭敬。
“周小姐,這是我們沈總的一點心意,也是爲您接風的賀禮。”
“還有。”
他打開手裏的絲絨盒子。
鴿子蛋大的紅寶石項鏈露出來,火彩晃得人眼疼。
“這是沈總在拍賣會上得到的‘摯愛之心’,請您一定要收下。”
“他讓我轉告您,再等等,就快有結果了。”
阿霜幫着周棠一起,連禮物帶人全都扔出門外。
“你也告訴沈肆安,讓他滾,我們小棠不稀罕他的東西!”
周棠捏着手指,冷眼看着助理,將他關在公司門外。
她當然明白沈肆安在等什麼。
他在等沈家族親的同意。
確保穩住他沈肆安地位的同時,還能允許他把她娶進門。
他們是沈肆安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可在周棠眼裏,那就是一群畜生。
當年周棠從魚缸出來後,丟了半條命。
擰不過沈肆安的大腿,還被裴容夏玩弄於鼓掌。
從前對生死無畏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和絕望。
那時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做事也不計後果。
懵懵懂懂,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求到了沈家面前。
她被沈家的管事帶到堂前,看着上面坐着所謂的“長輩”。
用盡了此生最卑劣的詞來貶低自己。
她說:“是我虛榮,是我犯賤,我不知門第之別,我不該搭上沈肆安,更不值得他對我動情。”
她還說:“我一窮二白,還是小三的女兒,這樣的身份會令整個沈家蒙羞。”
她彎着腰,駝着背,把頭也埋的低低的。
“所以求求你們,能不能......能不能讓沈肆安放過我。”
坐的最高的那個是沈肆安的三叔,沈明達。
他讓人把周棠的下巴抬起來,居高臨下地打量。
隨後,他笑出了聲。
他笑,其他人也跟着笑,笑聲傳遍了整個前堂。
他說:“行啊,你回去等着吧。”
周棠腔裏撲通撲通的跳,她興奮地回到學校。
等着沈肆安被家族規訓,來和她說分手。
可等了一整天。
沒等到沈肆安,卻等來了後媽。
後媽扯住她的頭發從宿舍樓裏拽下來。
用鄉下栓牛的粗麻繩拴住她的手腳,在地上拖行。
她看着周棠,興奮地搓着手,像一只貪婪的蒼蠅。
“你這個死丫頭還有點作用,能招惹上沈家那麼大的勢力。”
“他們可說了,只要我帶着你到處遊行,就能給我平了賭債。”
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她拽着繩子,狠狠扇了周棠一巴掌。
“你媽都不要臉,你這張臉要不要還有什麼關系?”
“不如給我換點錢。”
學校,街道,商場,公園。
周棠像條狗一樣,被後媽騎着車拖行。
她邊跑邊用喇叭喊:“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小三的女兒,她媽勾引我老公,她也跑去勾引有錢人。”
“母女倆都一樣,的貨色。”
周棠的上衣開了線,褲子也磨破了洞。
皮肉露在陽光下,露在別人眼裏。
明晃晃的白。
爲了維護那點可笑的自尊,她用身體去補磨損。
蹭花了臉,磨碎了膝蓋。
直到全身由白變紅,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後媽遛久了,也爽夠了,才在街上停下來。
周棠像塊破布一樣,擦了污漬被丟在外面。
四周看守的保鏢漸漸隱去,沈肆安才從暗處奔過來。
他把手工定制的名貴西裝披在她身上。
那上面不再是鬆香,而是權勢的味道,熏得人想吐。
“棠棠不怕,我送你去醫院。”
周棠用盡全力把外套扯下來。
她哭着喊:“你知道,你都知道,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
周肆安皺着眉頭,仿佛在斥責她的不聽話。
“惹怒了沈家,不這樣,你就要去死!”
“周棠,你難道讓我看着你死嗎?”
周棠錘着口,眼淚都流不出了。
她說:“沈肆安,我還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