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中午,終南山上全真教的教衆們剛吃過午飯,酒足飯飽之後,正是每的午休時間。
很快,一陣警鍾響起,衆人在睡夢中被驚醒,急急忙忙的跑到山門的廣場,卻發現廣場許多教衆已經和一些蒙古人打在了一起。
蒙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金輪法王麾下三大弟子,霍都、達爾巴,以及一位新面孔,來自西域金剛門的“黑煞僧”桑傑,率領十二名鐵衛,在午時突襲終南山。
他們行動迅捷如狼,更可怕的是,他們對全真教的布防、哨位、暗道了如指掌。
許多弟子在夢中就失去了性命,山門被輕易打開,敵人如水般涌入重陽宮前的廣場。
丘處機、王處一、孫不二三位留守的“全真七子”迅速集結弟子,布下天罡北鬥大陣。
七名二代弟子輔佐三子,陣法一成,青光流轉,氣勢恢宏,竟將蒙古高手暫時壓制。
“宵小之輩,也敢犯我全真聖地!”丘處機須發皆張,長劍如龍,陣眼在他手中威力倍增。
霍都折扇輕搖,面帶詭笑,竟不急於進攻。
金輪法王沒有親至,但他的三名弟子也非庸手。達爾巴力大無窮,桑傑毒掌詭譎,霍都狡詐多變,再加上十二鐵衛結成的戰陣,竟與天罡北鬥陣鬥得旗鼓相當。
丘處機久戰不下,心中焦躁,厲聲道:“變陣!七星匯聚!”
這是天罡北鬥陣的招。七處陣位內力合流,集中於陣眼,再由丘處機一劍斬出,威力足以開山裂石。
衆弟子齊聲應諾,內力瘋狂運轉。
處於陣中的趙志敬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就是此刻!
當七股內力匯聚至陣眼的瞬間,趙志敬突然將自身內力硬生生逆轉!
“噗!”
陣法反噬!
布陣的七名弟子同時噴血,陣型瞬間潰散!丘處機首當其沖,匯聚而來的狂暴內力在他經脈中橫沖直撞,他悶哼一聲,長劍脫手,整個人向後倒飛,撞在重陽宮的石柱上!
“師兄!”王處一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卻被桑傑趁機一記毒掌拍在口,登時臉色發黑,踉蹌後退。
孫不二劍勢一亂,霍都的折扇已到面門。她勉強擋開,卻被達爾巴從側方一杵砸中左肩,骨裂聲清晰可聞!
“趙志敬!!”孫不二厲喝,眼中幾欲噴火。
趙志敬已退到霍都身邊,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師叔,識時務者爲俊傑。蒙古國師答應讓我做全真掌教,這可比在你們手下當個普通弟子強多了。”
“叛徒!!”孫不二不顧左肩劇痛,挺劍欲刺,卻被三名鐵衛聯手退。
丘處機重傷昏迷,王處一中毒倒地,孫不二左肩骨裂、孤木難支。天罡北鬥陣潰散,弟子們死的死、傷的傷,重陽宮前血流成河。
“孫道長,”霍都的聲音帶着一種令人不適的輕佻,“早聞全真清淨散人名號,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他的目光在孫不二身上逡巡。
年近半百的孫不二,因常年修習全真功法,又得道家養生之道,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很淡。
她膚色白皙,常年習武讓她的體態勻稱挺拔,道袍之下,雙腿的輪廓修長筆直,只是眉目間多了幾分狠厲。
此刻道袍染血,發髻微亂,蒼白的臉上帶着傷後的虛弱,反倒平添了幾分淒美。
“道長這腿,”他目光停留在孫不二的腿上,“倒是比江南那些舞姬還要好看。可惜了,終藏在道袍裏,暴殄天物啊。”
“你!”孫不二氣得渾身發抖,想要撐起身,卻因毒發和左肩骨裂而無力倒下。
屈辱感如水般涌來。
她清修三十年,從未有人敢用這般輕佻的眼神看她,更無人敢對她品頭論足。全真教上下,誰不對“清淨散人”恭敬有加?就連江湖中人,提起她也是尊一聲“孫道長”。
可此刻,這個蒙古王子,這個敵人,竟用看玩物的眼神打量她,還說出如此不堪的話!
“霍都王子,”趙志敬在一旁諂媚笑道,“您有所不知,孫師叔當年可是全真教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可惜,早早出了家,不然……”
“趙志敬!你閉嘴!”孫不二厲喝,聲音卻因虛弱而嘶啞。
霍都哈哈大笑,折扇“唰”地合攏,俯下身,用扇骨輕輕挑起孫不二的下巴。
她猛地別開臉,但動作遲緩,扇骨還是擦過了她的下頜皮膚。
冰涼,惡心。
“脾氣還不小。”霍都收回扇子,笑容更盛,“本王最欣賞有性格的女子。孫道長,你若願歸順,本王可向國師求情,讓你繼續執掌全真。當然,這身道袍,就不必穿了。”
他繼續說道:“本王宮中,正好缺個懂中原武學的女教習。道長這身段,穿上我們蒙古的騎裝,定是別有一番風味。”
“!”孫不二氣得眼眶發紅,恨不得立刻拔劍刺死此人,可她連動一手指都困難。
更讓她絕望的是,周圍的蒙古武士都發出了曖昧的低笑,就連那些投降的全真叛徒,也眼神閃爍地偷瞄着她此刻的狼狽模樣。
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衆人面前。
三十年的尊嚴,三十年的清名,在這一刻被踐踏得粉碎。
桑傑在一旁不耐煩道:“王子,跟這老道姑囉嗦什麼?一刀了淨!”
“急什麼。”霍都直起身,重新搖開折扇,悠悠道,“美人遲暮,也是美人。孫道長,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降,還是不降?”
孫不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決絕。
“全真弟子,”她一字一句,聲音嘶啞卻清晰,“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霍都的笑容消失了。
他冷冷看着孫不二,眼中最後一絲玩味也化爲意。
“不識抬舉。”他後退一步,對桑傑揮了揮手,“了吧。桑傑,下手利落點,別弄得太難看。”
霍都倒是個成大事的人,知道留下孫不二後患無窮,即使心中有些可惜,爲了大局,也只能如此了。
“是!”桑傑獰笑着舉起彎刀。
刀光在夕陽下閃着寒芒。
孫不二最後看了一眼天空,終南山的天空,澄澈高遠,一如她三十年前初上山時所見。
只是那時,她心懷對道的向往。
而現在,她滿心屈辱與不甘。
但至少,她沒有低頭。
彎刀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