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萊正在琢磨大業,竟然被爸爸的話劈頭打斷,她腦袋嗡的一聲,很快平靜下來後,覺得姜振邦只小題大做。
“爸,秦峰是當兵的,出任務很正常啊。”
“不正常!”
姜振邦鐵青着臉,鼓起全部勇氣,反抗女兒,
“秦峰現在是咱倆靠山,你能不能上點心?”
“你趕緊去營房那邊,去問問秦峰哪去了?”
姜萊萊見秦峰真的急了,沒在反駁他的話。
她開始勸,
“爸,他不跟咱們說一聲就走了,說明是機密任務。我怎麼能問出來?”
姜振邦一愣,很有些不忿,
“我不管,明天晚上要是還沒回來,你必須去部隊問情況!”
說完,姜振邦回屋,砰地關上了門。
關於秦峰的事情,姜萊萊真沒太當回事。
他要麼出秘密任務,要麼去青陽縣那邊找他姐姐的親生孩子去了。他三十歲的人了,身手又那麼好,怎麼可能出事?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自己的醃黃瓜!
姜萊萊躺在床上,又琢磨了好一會兒選址問題。
爲了驗證自己想法,第二天,她換了個地方擺攤。
她的選址,距離市場不太遠,在江城百貨斜對面的國營餐廳的巷子口。
姜萊萊準備好試吃的黃瓜後,又開始了昨天的吆喝。
“今天新攤開張,免費試吃,不好吃不要錢!”
姜萊萊捧着碗,觀察着來往行人的衣着與神情。
經過這裏的人,大多要去對面的江城百貨。
他們衣着光鮮,從頭到腳都透着講究。這穿着在八十年代,絕對屬於消費能力的這種。
姜振邦坐在一旁生悶氣。
他一點也不看好女兒的折騰。
事到如今,勸是勸不住了,只想她趕緊折騰完兩千塊,安安心心跟秦峰過子。
最好趕緊生一個娃娃,自己好安心在家帶孩子。
“我可找到你了!”
姜振邦坐在大太陽下,迎着陽光看去。他看見昨天買黃瓜的年輕人,抱着一只保溫桶,風卷殘雲似的地朝三輪車跑過來。
啪嗒,姜振邦手上的小木棍,掉在了地上。
年輕人一口氣跑到姜萊萊跟前,掀開保溫桶蓋子。
姜萊萊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
她緊張的看着他的桶,不知道是何用意。
姜萊萊腦子裏一通火花閃電,警惕的盯着男人的痛,心想,他不會是吃壞了肚子,來和自己找麻煩的吧?
不對啊!
自己很講究衛生的啊,做醬菜的壇子都消過毒。
爲了保持百分百衛生,她連秦峰糊着泥的衣裳都扒光了……
姜萊萊喉頭翻滾,緊張的問。
“你,你有事兒啊?”
年輕人突然把保溫桶塞給了姜萊萊,激動的蹭了下額角的汗珠,“我爲了找你,可差點把腿跑斷了……”
他露出雪白的牙,
“幫我裝一桶,我要醃黃瓜!”
原來,年輕人的妻子懷孕,她每天害喜,什麼胃口都沒有。
昨天,年輕人無意間買了點醃黃瓜回去,就忙着打掃衛生去了。
誰料,他回到客廳,竟然發現好幾天不吃飯的妻子,竟然攥着饅頭,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醃黃瓜。
等他走過去時,半斤醃黃瓜都被她吃的見底了。
“這一桶能裝多少賺多少!”
年輕人一口氣說出請求。
姜萊萊聽得心頭一熱,趕緊接過了保溫桶。她麻利地將醃黃瓜稱好,裝進保溫桶,特意多塞了好些汁水。
她囑咐道,
“每次夾出來時,用無水無油的淨筷子。”
“你家有冰箱不?”
“有冰箱就放冰箱,能存一個月不壞!”
年輕人付完錢後,提着保溫桶,
“照我愛人這吃法,幾天就吃完了!”
“對了,你們今天咋換地方了?我要是再買,去哪找你呢?”
呦!
姜萊萊沖着一臉震驚的姜振邦挑了下眉,
“看見了沒?爸爸……”
“這就是回頭客!”
姜振邦嘴角抽 動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擺攤第二天就能有回頭客了。
他聽他資本家爸爸講過當年的慘事,小時候,他在江城租界擺攤,擺了一周都無人問津……
最後,還被罵了一頓浪費錢,短暫的終結了資本家爸爸的事業!
“這什麼啊?”
“好香啊!”
就在姜萊萊和年輕男人交談時,又一位大媽湊了過來。姜萊萊趕緊招呼生意,托起扎着牙籤的碗,讓大媽試吃醃黃瓜。
大媽眯着眼嚐了一塊,連聲贊嘆時,又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大爺,顫巍巍地伸出手,也想嚐一口。
就這樣,年輕人被擠出了人群。
剛才還行色匆匆的馬路路一側,瞬間被圍得水泄不通。
姜萊萊的小三輪車前,人越聚越多。試吃的、問價的,還有買醬菜的,姜萊萊忙得應接不暇。
隔着人群,姜萊萊和年輕人揮了下手,
“我想,我這些天都會在這兒擺攤啦!”
她笑得很開心。
不到一個小時,姜萊萊帶的兩大缸醬黃瓜,賣的只剩個底兒了……
收拾了一下三輪車,姜萊萊騎着車,帶着爸爸往回返。
姜振邦蹲在鬥裏,一邊數錢一邊記賬。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手指壓在紙幣上,生怕算錯一分錢。
他狠吸一口氣,自從萊萊她娘過世後,自己就沒見過這麼多錢!
他抽了下鼻子,眼底冒着淚花。
好一會兒,他才憋回了淚水,嗓音發啞,
“萊萊!”
“爸爸想通了,爸爸以後跟着你好好做生意!”
姜萊萊轉過頭,臉上漾着燦爛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爸爸,掙了多少錢啊?能讓您老回心轉意?”
姜振邦抹了把臉,
“刨除成本,咱二十多斤的醃黃瓜,掙了11塊錢!”
“一天就掙11塊啊。你爸爸我,一個月在醬園廠累死累活,就掙三十多塊錢!”
姜萊萊眼睛瞪得溜圓,手扶着車把差點滑下去。
她咧嘴一笑。
要是每天都能掙這麼多,要不了一年,就把欠秦峰的錢還上了……
到時候,自己就自由了!
到時候天高憑魚躍,海闊任鳥飛,自己就不用掄在秦家,想去哪掙大錢,就去哪掙大錢!
想着美事兒,姜萊萊腳下一蹬,三輪車便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回到家裏,父女二人做了兩個菜,好好慶賀了一番。
就在姜萊萊迷迷糊糊要睡覺時,她被姜振邦推醒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秦峰還沒回家。”
“萊萊!你必須去問問怎麼回事!”
姜萊萊正要耍賴,不想搭理姜振邦時,
姜振邦瞬間火了,用力推了一把姜萊萊。
“姜萊萊!我右眼皮一直砰砰亂跳,肯定沒好事!”
“你趕緊起來。”
被姜振邦這麼一活嘍,姜萊萊睡意全無。
她翻身坐起,抓過外套套在身上。
姜萊萊手上忙活着,嘴裏也沒閒着,
“行吧行吧,我看他回來了以後,你們領證算了……”
幾分鍾後,姜萊萊被姜振邦押着,來到了秦峰所在的部隊營房。
“同志,你知道秦峰去哪裏了麼?”
裏面站崗的衛兵看見姜萊萊,立刻眼神閃爍了起來。
姜萊萊看出小戰士不對勁兒。
聽姜萊萊問起秦團長的事情,小戰士支支吾吾,臉漲得通紅,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我,我,不知道。”
姜振邦見他副模樣,哎呦一聲,狠狠跺了下腳。
“我就知道,他肯定出事了!!!”
姜萊萊心頭一緊。
她萬萬沒想到,只有他讓別人出事的秦峰,竟然自己也出事了?
她真的急了,拽住小戰士的袖子追問,
“你快說,秦峰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小戰士打了個激靈,只能實話實說,
“我們秦團長,在青陽縣負傷了,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