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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停在溫家老宅門口。
溫以凝推開車門,腳剛踏進庭院,身後就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黑色轎車幾乎是斜着停在路邊。
車門推開,傅承聿疾步而來,素來平整的襯衫衣擺都亂了。
“阿凝!”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溫以凝緩緩回頭。
庭院門口的燈光落在他臉上,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裏有她從未見過的焦灼。
“放手。”她的聲音沒有起伏。
“我知道阿珊去找你了。”傅承聿用的是陳述句,“她說的那些不是全部。你先冷靜,我們談談。”
溫以凝垂眸,看着他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
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苟。
這雙手,曾經在她高燒不退時,一整夜握着她的手測體溫;
在她逛街扭傷腳踝後,耐心地替她按摩消腫;
甚至在那些她以爲溫存的時刻,也總是不輕不重地,掌控着她的脈搏。
如今這觸碰,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發疼。
“談什麼?”她抬起眼,目光平靜的駭人,“談你怎麼在大陸有妻有子?談你娶我是爲了一紙前程?還是談你每個月與我躺在床上做夫妻之事後,都需要靠藥物才能熬過去?”
傅承聿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阿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他上前一步,試圖重新拉住她,“小寶下個月要做心髒手術,那支進口特效藥,只有溫家的慈善基金有長期供應渠道。”
婚後,傅承聿利用自身影響與溫家的資金,專門爲先天性心髒病兒童設立了專項慈善基金。
現在想來,他早就在爲那個兒子做續命的準備了。
溫以凝勾起唇角,那笑容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所以呢?傅承聿,你要我怎麼做?”
他的聲音低下去,“手術不能拖。阿凝,算我求你,再給我一周時間。等小寶手術做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求我?交代?”
溫以凝是聽到了最荒謬的笑話,“傅承聿,可半個小時前,你在大陸的妻子跪在我面前同樣求我,要我成全你們一家三口。”
她用力甩開他,“讓開,我要去和爺爺說,與你離婚!”
傅承聿不肯鬆手,“溫家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你爺爺花了這麼大代價才把我綁在溫家這條船上,他不會讓你任性。”
“任性?”溫以凝猛地回頭,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傅承聿,你以爲我是在鬧脾氣?”
她看着他微沉深邃的瞳孔,每個字都咬得清晰無比,“這半年,我學着穿你喜歡的素雅衣裙,煲你習慣的溫熱湯水。因爲你曾經告訴過我,‘你會用一切換我平安’,我信了。”
“可你呢?”她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你口中的‘不必着急愛我’,是因爲你的心早已給了別人,給不了我。你的‘願意用一切換我平安’,只是因爲我的平安,我的安分,是換取你兒子活命,換取你在學術界清清白白做人的唯一籌碼!”
“可你別忘了,我也曾說過,我溫家兒女,耳朵裏聽不得假話。你若騙我,我必會離開。”
原本只是一場利益交換的婚姻的話,她可以認!
可偏偏要騙她動心,騙她交付一切後的背叛,她不認!
她側身試圖繞過他,傅承聿情急之下伸手阻攔——
推搡之間,溫以凝的腰側狠狠撞上門前那座青石獅子的底座。
劇痛如水般瞬間吞沒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眼前猛地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