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驍出院回家。
忽然覺得家裏空蕩蕩的。
這才多久,臥室裏一點溫軟的味道都沒有了。
兩米的床也太大了吧?
他在上面怎麼躺都不得勁。
下床去衣帽間,把衣櫃裏懸掛的女人衣服一件件拿到鼻子下使勁嗅,卻只有洗衣液的味道。
他把頭埋在一堆裙子裏,還是嗅不到一點溫軟的活人味。
把伺候溫軟的女傭叫進來:“昨晚太太洗完澡換下來的衣服呢?”
露露答道:“洗了。”
“洗那麼勤幹什麼?”他勃然大怒,把一堆衣服劈頭蓋臉揚在她臉上,“這麼喜歡洗,這些全都洗一遍。用無香型的洗衣液。”
露露一頭霧水,趕緊跪在地上撿衣服。
另外兩個女傭也立刻矮了一截。
昆驍去衣櫃角落裏,翻找出溫軟的紅色行李箱。
裏面都是一些廉價的學生款,溫軟似乎很喜歡它們,疊放得整整齊齊。
內褲一條條卷起來放在收納格裏。
昆驍用指腹輕輕搓揉上面的卡通圖案,情緒得到一絲緩解。
午餐時間。
昆驍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桌上,望着溫軟的空椅子,無名火又冒起來。
他有點沒胃口,筷子在每道菜上點過,卻夾不起來一口。
驀地,他把筷子往桌面重重一拍。
“怎麼每道菜都放了辣椒?”
平時照顧溫軟的口味,有一半菜是不放辣椒和大蒜的。
王媽唯唯諾諾的:“今天太太不在,廚房就沒按慣例……”
昆驍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全掃到地上,一個個昂貴的瓷器發出人生的絕響。
山崩地裂。
碎瓷片蹦到王媽腳脖子上,擦出了血痕,她都不敢動彈。
男主人聲音裏蘊藏着極大的怒火,似火山爆發的前奏:“叫大廚滾過來。”
魏大廚就跪在這片狼藉之中。
“太太在家還是不在,規矩都是老子定下的,你們照做就行了。一個廚子,有手就行,怎麼還長出腦子了?”
魏大廚被他這咆哮式的責罵嚇得兩股戰戰,一個勁磕頭求饒。
他哪裏想得到,就是這桌菜在明晃晃的提醒男主人,他老婆跑了。
昆驍抬抬兩根手指:“胡峰,給他修修腦子。”
魏大廚抓着他褲腿哭喊:“先生饒了我吧,太太讓我教她做桂花魚,還沒教會呢!我還有用處!”
生焗桂花魚是昆驍很喜歡的一道菜。
“太太讓你教她做桂花魚?”他聲音都沒那麼暴躁了。
魏大廚點頭如搗蒜:“是啊!肯定是想學會了親手做給您吃。她說我的做法最正宗……”
昆驍滿腦子都是溫軟系着圍裙在廚房燒菜,朝他眯眼笑的甜美畫面。
“要是沒教好,把你和桂花魚一起扔進湄公河。滾下去。”
魏大廚撿回一條命,在心裏不停跟溫軟道謝。
給先生做了十幾年飯,還不如提一嘴太太好使。
胡峰接了個電話,匯報:“驍哥,查到了,是鐵拓把人擄走了。”
“淦!”昆驍噌一下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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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拓別墅。
一張簡陋桌子的兩端,分別坐着溫軟和她的第7位蒲語老師。
溫軟想拿學蒲語拖延時間,沒想到是這麼個學法。
鐵打的學生,流水的老師。
她已經26個小時沒合眼了。
用手指撐開沉重的眼皮,嘴皮子因爲不停說話而幹巴得裂了。
“老師,我真的不行了,讓我歇半個小時吧。”
老師很嚴厲:“不行,教學進度已經落後了,快點追回來。”
“十分鍾,十分鍾行嗎?”
老師無情地敲敲課本,“跟我讀……”
溫軟受不了了,扭頭沖着攝像頭喊:“哪有這樣學習的?要是管用,人人都上清北了。”
又怕他聽不懂,解釋道:“就是不可能人人都上蒲國國立大學。”
她喊完這兩句,嗓子已經在冒煙了。
她咕嚕咕嚕灌下去一大口水,才想起來每8個小時她才被允許上一次廁所,還不得超過3分鍾。
要命啊。
昆驍,你的峇沙會是擺設嗎?
不是說蒲國只有人怕你,沒有你怕人嗎?
你怎麼還不來?
老師壓低聲音:“你猜前幾位老師埋在哪?”
溫軟心頭被Duang地敲了一下,邊哭邊重復着蒲語單詞。
突然,外面傳來一連串槍響。
老師機敏地抱頭躲到桌子底下。
溫軟心髒突突跳了兩下,想着或許是昆驍來了,趕緊把攝像頭拍倒,然後跑去拉開窗簾。
窗簾後面是一個小陽台。
從陽台望出去,遠遠的地方,兩幫人正在火拼。
現場又亂又血腥,溫軟努力眯着眼,也沒看清哪個是昆驍。
忽然一枚流彈擊爆窗子玻璃,嵌進陽台的牆壁裏。
溫軟嚇得趕緊蹲下,想返回室內的時候,房間門被粗暴踢開了。
兩個男人前後腳進來。
鐵拓快了一步,槍口指着桌底下的女人,警告昆驍:“放下槍,否則你女人身上要多個血窟窿了。”
剛才台燈被溫軟撞倒了,屋子裏光線較暗。
昆驍只能看到一片女人的裙擺拖在地上。
他急切地問:“軟軟,你還好嗎?”
回應他的是女人的啜泣聲。
鐵拓得意的命令:“放下槍,給老子跪下。”
溫軟隔着簾縫,看見那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真的鬆了槍,慢慢跪下去。
她有一瞬間是心疼他的。
但更多的時候,她在盤算,有沒有可能趁亂跑掉?
這裏是二樓,不算高,陽台下有一片綠籬。
剛才窗戶玻璃被擊碎了,她可以從那裏跳下去。
外面的槍戰已經停止了,現在應該就是兩大頭目的對決。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要是被昆驍捉回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懲罰招呼她。
想到此前男人有多瘋,她便不再猶豫,雙手攀上窗台。
偏偏沒注意到窗框邊沿的一點玻璃尖尖,她的手被劃了一下。
“嘶!”她低叫了一聲。
就是這一聲,被昆驍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倏地向前一個翻滾,把鐵拓放倒在地,接着槍口抵在他腦袋上。
與此同時,鐵拓的槍也響了,蒲語老師的肩膀血流不止。
昆驍一邊捆綁鐵拓,一邊沖陽台喊:“溫軟,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喊溫軟全名。
代表他生氣了。
溫軟加快了跳樓的速度。
但她剛出去半個身子,就被一只大手拎着後脖領拉回來。
身後是熟悉的陰沉嗓音:“寶貝,老公來了,你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