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晨光穿射薄霧,塵世迎新。
楚墨白自睡夢中醒來,懷裏是空的。
他坐起身尋了尋,屏風後面有人,他探頭一看,蘇輕塵盤腿打坐正在練功。
她醒了,看起來貌似精神不錯。
等等,不是說蘇輕塵是廢品嗎?
廢品練功?
蘇輕塵頭頂上隱約罩着一層玄力,繼而不斷地往她臉上集中,她那張爬滿醜陋疤痕的臉,有了難以置信的變化。
她臉上的疤痕開始慢慢變淡,最後消失。
很快,她有了如嬰兒一般柔嫩的皮膚,五官精致、膚若凝脂,美得極致,美得驚心動魄。
那冷若冰霜的氣質,能透進骨子裏,令他久久移不開視線。
最令楚墨白吃驚的不是她的美貌,是蘇輕塵極高的武道悟性。
她竟能將玄力與醫術結合,頃刻便治愈了一張爛臉。
見蘇輕塵重新覆上面紗,知她馬上就要過來,楚墨白立即躺下,裝睡。
蘇輕塵步子輕盈,緩緩地朝着床榻走去,靠近男人,慢慢地伸出了她的手。
楚墨白暗驚,她果然是想劫色,也難怪她,他這張衆生爲之傾倒的臉,沒有幾人能夠抵擋得住。
楚墨白正失神,倏然感覺到雙腿麻麻的,久違的感覺令他渾身一震,猛然睜開了雙目。
蘇輕塵正用玄力醫治他的殘腿。
“沒用的,整個太醫署和醫藥谷,醫治了多年,也沒見好。”楚墨白黯然道。
蘇輕塵沒有理會楚墨白,蓄足一股玄力,體內遊走一番之後再輸出。
腿上的酥麻之感越發的明顯,楚墨白心血沸燃,不敢置信地看着蘇輕塵。
約莫一刻鍾後,蘇輕塵順利收功,冷淡道:“一回治不好,至少要三回才能徹底根治,不過現在行走是不成問題的。”
楚墨白站立起身,緊張地邁出步子,一步,兩步,發現能自如行走,俊臉激動:“能動了,我感覺很好,你竟有如此了得的醫術?太不可思議了。”
“多謝蘇姑娘。”楚墨白拱手答禮。
看到後生開心的模樣,蘇輕塵心情也跟着愉悅,然臉上依然冰冷:“不用謝!禮尚往來是應該,這身新衣不便宜,千年血精草天地間僅此一枚,更是無比珍貴。”
若不是因爲有千年血精草的加持,她的臉不會好得這般快,修爲玄力也更精進了一些。
“沒想到你竟隱藏了如此了得的玄力醫術?世人都被你給騙了。”楚墨白興奮地走來走去。
這女人竟真治好了他的雙腿。
他的雙腿生長自如,沒有任何疾病,但自從母後被打入冷宮,他亦成廢太子後,雙腿便開始慢慢無力,最後連站都站不住。
整個太醫院和醫藥谷神醫,歷經五年,都沒有查清他腿不能行的病因,她竟給治愈了。
“彼此彼此!”蘇輕塵毫不示弱,語氣意味深長,“這樣也好,互相守口如瓶吧!”
都說廢太子是雜靈根,不曾想竟是同她一樣,是全靈根。
而且,他的玄力深不可測。
這張總是彬彬有禮、笑意盈盈的俊臉後面,絕對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底牌被猜出,楚墨白一怔,一雙似乎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睛,閃着晶亮的睿智,諱莫如深一笑:“本王雙腿已痊愈一事,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彼此彼此,我的臉也是。”蘇輕塵回敬道。
楚墨白停下按摩腿部的動作,坐到蘇輕塵身邊,和顏悅色,眸光溫柔:“千年血精草是珍貴,但就算是萬年血精草,與本王的腿相比,那也是不值一提。”
“這話我贊成。”蘇輕塵清冷矜傲得如畫上的謫仙,楚墨白看得又是一瞬的出神。
蘇輕塵以爲面紗脫落,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還在!
那他在看什麼?
在想她的爛臉有多醜?
楚墨白清清喉嚨,繼續引導:“你治好本王的殘腿,這可是天大的功勞,你就不想要些獎賞?”
蘇輕塵清冷的容色若有所思,幽冷的眸,淡淡地瞥向他:“要什麼都可以?”
“當然!”楚墨白幽眸泛着神秘的笑意,“金銀珠寶,本王應有盡有,給你。權勢,也可許你。本王目前雖是廢太子,但這一切只是暫時的。”
蘇輕塵冷冽的目光有了些溫度,徑直朝着他穿射而去:“嫁給我,做我孩子的後爹。”
雖然孩子的父親是趁人之危的惡魔,但孩子是無辜的,尋找孩子的事,要搬上日程了。
在人間,必須有爹還有娘,孩子才不會被人瞧不起。
他是王爺,且也叫墨白,還和墨白長得一模一樣,又是這一世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墨白轉世,都是做她孩子後爹的好人選。
楚墨白劍眉一挑,這麼直接的嗎?
“怎麼?你不願意做後爹?覺得自己虧了?”蘇輕塵冷目泛着神聖不可侵犯的光芒,心裏卻莫名的隱隱發酸。
“你不知道我也有孩子嗎?”楚墨白探究地打量着眼前女子,似乎在判斷她臉上的意外是真是假。
蘇輕塵是真意外,以前她的世界裏除了藥工活,就是想着怎麼進威王府,好躲開蘇家二房的迫害,別人的事她真沒關注過。
“你成婚了?”蘇輕塵訝然,真是可惜,“那就當我沒說過。”
“未成婚,那是四年前的一個意外。”楚墨白心跳加快,目不轉睛地看着蘇輕塵,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四年前,諸國盛宴的初夜,你在哪裏?”
那一夜的十個月後,母後不知打哪兒抱回來三胞胎,說是他的骨血。
他猜應該是那名女子生的。
他找過那名女子,可無名無姓沒有任何線索,如石沉大海一般難尋。
蘇輕塵被人玷污一事也是四年前傳出的,她會不會就是那名女子?
是或不是,他會查清一切的。
大皇子同她一樣也未婚生子?蘇輕塵愕然,不過轉念一想,也能理解。
皇子成年便可以有侍寢夫人,未娶正妃之前有子嗣實屬正常,更不會有人非議。
真是不公平,都是未婚生子,他可以正大光明,而她卻遭世人唾棄。
回想四年前的諸國盛宴,蘇輕塵心髒一陣絞痛,血液冰涼。
那個恐怖的夜晚,折磨了她四年,每每午夜夢回,她無不是尖叫着醒來,然後成宿成宿地失眠,痛苦地自殘。
她曾找人催眠自己,好忘了那一夜,可行不通。
如今她已不是過去的蘇輕塵了,那些事,傷不了她,但也不想再提。
蘇輕塵面冷如冰,清寒道:“諸國盛宴那種場合虛僞得很,我本人極其厭惡,一般我是不會參加的。”
她確實沒有參加,那回她是被人一棍打暈裝進麻袋,送到那惡魔的床榻上的。
此生別叫那惡魔落到她手上,否則定叫他萬劫不復。
聽到蘇輕塵的回答,楚墨白繃緊的肌肉瞬間鬆開,說不出復雜感覺。
很奇怪,明明是初次見面,卻有一種仿佛命運已經糾纏了數世的熟悉與悲涼感。
他既希望蘇輕塵就是孩子的母親,又希望她不是。
那一夜,被藥失控的他就是個禽獸,清醒後,他一度擔心那女子會活不成。
“一樣,我也厭惡那種場合。”楚墨白放鬆後王子般迷人又溫和的招牌笑容再現。
寂靜如斯,尷尬到空氣仿佛都凝固。
好半晌,蘇輕塵才正色道:“我方才的提議唐突了些。”
楚墨白不以爲然:“你想多了,像本王這般優秀的男子,經常被唐突的,本王已經習慣了。”
“我能理解。”她還是玄天戰神的時候,也經常被唐突。
“那你現在還想要本王做你家娃的後爹嗎?”楚墨白用打趣的口吻問道。
他倆若結合,她勢必要做他家三個混世小魔王的後娘,那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蘇輕塵清冷道:“這事不急!”
“理解!”對於蘇輕塵臨時改變主意,楚墨白一點也不意外。
他家裏那三個混世小魔王的“英雄事跡”,早就傳遍封地,比他這個莊王還要有名,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他們是莊王的小公子。
此番他進京是爲參加諸國盛宴,三個小家夥沒敢帶着,由他們的師父星宿照料,不知星宿和母妃能不能鎮得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