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和別墅離得不遠,宋稚走了十多分鍾就到了那幢古典的騎樓前,她站在昏淺的路燈下,抬頭望見那間舞蹈室裏燈光如晝。
宋稚坐電梯上到六樓,走進過道,清晰地聽見鞋子摩擦地板的哧溜聲,格外地刺耳,她忍不住尋聲走了過去。
舞蹈室有一面牆鏡,對向走道的薄紗簾子。
那人一身黑衣黑褲,背對着門口在跳街舞,汗溼的短袖衫凝結出一圈圈的白漬,他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每一次舞動肢體,汗水都被甩飛了出去,那樣的勁舞,宋稚此生見所未見。
她震撼在了原地,久久地看着那個人獨自solo,一曲終了,鏡子裏的那個人抬起了溼淋淋的臉,然後四目相接,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路征——
宋稚訝然,她從未見過如此疲憊的眼神,卻又如此執拗地不允許自己倒下去。
路征接過宋稚遞過來的水,仰脖子一口氣喝完,完了不忘用手背擦了擦嘴,涼涼地看她一眼。
宋稚作爲他的助理,這時候哪還敢去找蘇衍,她心虛地說:“我聽他們說你還在訓練,就過來看看。”
路征:“離我遠點。”
宋稚向後退了幾步,牢牢地閉了嘴,以後都不想和這種人說話了,聊天分分鍾能把你聊死。她還在腹誹,就見路征扯了扯短袖衫的領子,嫌棄地聞了聞汗味兒。
她一下明白了過來。
他嫌棄自己汗味重,不想她靠得太近。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宋稚保持着2米的距離跟在後面,不願靠過去。
深夜的街頭空落下寂靜無聲。
高低錯落的小樓沿街而立,路燈散出老舊的黃光,宋稚走在坡路上,回頭望去,長長的電線延伸到深海無垠裏,那裏夜空如洗,滿天繁星璀璨奪光。
只有漫畫裏,才見得到如此唯美的景致。
宋稚望着頭頂上的星空,眼裏落滿了星辰。
她就這麼陶醉在了風景裏,不看路地向前走,忽然就撞到了路征。
宋稚沒想到路征會累成這個樣子。
他被撞得踉蹌了一下,然後雙手抵住了膝蓋,低頭不住地喘着氣。是敏感的自尊心,撐着他沒有倒下去。
宋稚沒來由地心情復雜,她調侃地談了談天氣,“明天會是個好天氣,晴空萬裏,你看沒有一點雲霧遮擋月亮,星星看起來那麼遠,那麼亮。”
路征站起身來,他站在坡頂,抬頭望了望天。
“路征,你會是天上的哪顆星?”
路征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的眼裏滿是星輝。
“不知道麼?”宋稚目光仰止於他,自問自答道,“那就成爲最亮的那顆星,你行麼?”
路征沉默了會兒,反問了她:“那作爲耀眼明星的助理,你行麼?”
宋稚聰明地說道,“作爲你的助理,我不行也得行。”
一周後,集體出發去機場,參加音樂盛典。
下車時,盧江華一個推車裝下了所有的行李箱,剩下的背包都得自己扛,宋稚手腳麻利地扛起了路征的背包,一提手才發現背包超沉,甩了幾次都甩不上肩,最後索性一咬牙一跺腳,往背上使力一甩,背包上肩後卻忽然一輕,她回過頭去。
路征拽着背帶,他戴着鴨舌帽,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但那帽檐下壓過來的眼神,分明在要求她放手。
宋稚乖乖地鬆了手,不放心地說:“回頭下飛機了這包給我背,有粉絲接機,媒體也會拍一些街拍照,你這一身穿搭,”她看一眼他身上穿的紅色風衣和同款寬鬆褲,搭配上灰格子襯衫和長靴子,贊賞地說,“很上鏡。”
路征扯過背包,沒看她一眼地說,“不用。”
宋稚眼前有一群烏鴉黑壓壓地飛過。
顏鈞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有覺悟,年輕人受點打擊沒什麼的,作爲助理,你還要再接再厲。”
盧江華看完宋稚被拒的全過程,對她是萬分欽佩,“你這臉真熱,都能貼人家冷屁股上降溫,厲害。”
宋稚和他一起推行李,越想越不服氣,“我就不信了,我昧着良心,背着我男神見他一次誇一次,就不信他不會被我的糖衣炮彈給擊穿。”
盧江華:“然後呢?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起路征的背包了?”
宋稚搖了搖頭,“到時候,閻王爺就會發我工資了,我才有錢還你。”
盧江華難得肯定她一回,“小稚,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