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主任的午飯全吐在了四合院的青石板路上。

黃白混雜的嘔吐物和那攤還沒完全沖刷幹淨的血跡混在一起,在雨後潮溼的空氣裏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她扶着影壁牆,彎着腰,胸口劇烈起伏,胃裏一陣陣抽搐。

當了十五年街道辦主任,她處理過夫妻打架、鄰裏糾紛,甚至見過上吊自殺的現場。但眼前這一幕——無頭的屍體橫躺在堂屋門口,頭顱滾落在三米外的血泊裏,脖頸的斷口血肉模糊——這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王主任,您……您要不先回去休息?”片警小張臉色慘白,但還是強撐着問。

王主任擺擺手,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直起身。她的目光不敢再往地上看,而是轉向院子裏的人。

院裏擠滿了人。

但死寂。

不是那種安靜的寂靜,而是一種被恐懼掐住喉嚨的、壓抑的寂靜。每個人都僵在原地,眼神躲閃,不敢看屍體,不敢看彼此,更不敢看那扇敞開的、屬於蘇家的房門。

只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公安技術人員在忙碌。拍照、測量、提取腳印、用鑷子收集散落在血泊裏的碎屑。相機閃光燈不時亮起,白光刺破院裏的昏暗,每一次閃爍都讓圍觀的人群瑟縮一下。

“王主任,”劉海中的聲音在發抖,“您看這事兒……”

王主任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是這裏的負責人,不能亂。

“院裏所有男性青壯年,”她的聲音還算平穩,但帶着明顯的顫音,“都出來。傻柱,賈東旭,許大茂——許大茂呢?”

“在……在屋裏躺着呢……”有人小聲說,“嚇癱了,起不來……”

“抬出來!”王主任厲聲道,“還有閻解成、劉光天、劉光福,都出來!從現在開始,你們分成三組,輪流在院門口站崗,不準任何人進出!”

傻柱第一個站出來。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神裏多了些別的——一種混雜着恐懼和狠戾的東西。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斧頭——那把凶器已經被公安裝進證物袋——喉結滾動了一下。

“王主任,蘇澈那小子……”他啞着嗓子說,“他會不會……再回來?”

這個問題像一塊冰,砸進了每個人的心裏。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院門,看向胡同口,仿佛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年隨時會從陰影裏走出來。

“公安已經在搜捕了。”王主任強作鎮定,“他跑不遠。你們現在的任務是維持秩序,保護好現場,配合公安工作。”

賈東旭哆哆嗦嗦地站出來,腿還在發軟。他剛才親眼看見易忠海的頭滾到自己腳邊,那畫面恐怕要在他夢裏糾纏一輩子。

“王、王主任,”他結結巴巴地說,“蘇澈他……他說他妹妹是被一大爺賣的……這事兒……”

“閉嘴!”王主任猛地打斷他,“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公安會調查清楚!”

但這話她自己說出來都沒底氣。

因爲院裏所有人的表情,都寫着同樣的疑問和恐懼——如果蘇澈說的是真的呢?如果易忠海真的賣了蘇曉曉呢?那他們這些知情不報、甚至從中分了一杯羹的人……

“王主任,”一直沉默的壹大媽忽然開口,她的聲音空洞得像從地底傳來,“老易他……他不能就這麼……”

她說不下去了,癱坐在門檻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灘血跡,眼淚早就流幹了。

王主任心裏一沉。

她知道壹大媽想說什麼——易忠海是八級鉗工,是廠裏的先進,是四合院的一大爺。他的死不能就這麼簡單定性爲“仇殺”,必須有個體面的說法。

可蘇澈那句話,像一把刀,懸在了所有人頭上。

“他說……他還會回來……”賈張氏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三角眼裏閃爍着怨毒的光,“那小畜生就是個瘋子!他殺了一大爺,下一個肯定就是……”

她的目光掃過院裏的人,最後落在傻柱身上。

傻柱握緊了拳頭。

---

同一時間,城南分局。

會議室裏煙霧繚繞。

老警察——姓陳,分局刑偵隊副隊長——把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裏,抬頭看向對面的局長。

“情況就是這樣。”陳隊的聲音沙啞,“嫌疑人蘇澈,十八歲,父母雙亡,妹妹蘇曉曉七天前失蹤。他聲稱易忠海販賣了他妹妹,並在今天上午當衆用斧頭砍下了易忠海的頭顱。”

局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公安,臉上皺紋深刻,眼神銳利。

“當衆?”他重復這個詞。

“四合院裏至少有二十個目擊者。”陳隊說,“然後我們出警,將他押上警車。但在途中,他徒手解開了手銬——我檢查過,手銬完好,鎖簧沒有破壞痕跡——然後制服了兩名民警,奪槍,逼停警車,逃脫。”

會議室裏一片死寂。

徒手解開手銬?制服兩名訓練有素的民警?奪槍?

這他媽是一個十八歲少年能幹出來的事?

“他身上有傷嗎?”局長問。

“有。”陳隊點頭,“據目擊者說,他之前發高燒,後腦有鈍器擊打傷,臉上有巴掌印。但根據我觀察,他的動作……非常專業。不是打架鬥毆那種野路子,而是受過訓練的、精準高效的制敵手段。”

“背景查了嗎?”

“正在查。父親蘇建國,軋鋼廠八級鉗工,三個月前工傷死亡。母親一個月前病故。妹妹蘇曉曉,十二歲,七天前失蹤,當時報過三次警,但都沒立案。”

局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易忠海那邊呢?”

“已經派人去軋鋼廠和街道辦調查了。”另一名幹警說,“不過……陳隊,蘇澈逃跑前說的那句話……”

所有人都看向陳隊。

陳隊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他說,‘易忠海賣我妹妹的時候,性質是什麼?’”

會議室裏的空氣更凝重了。

“還有,”陳隊補充,“他說,‘今天的事,你們可以如實上報。但告訴他們——我不是逃犯。’”

“狂妄!”有人拍桌子。

局長抬手制止了議論。

“現在不是討論性質的時候。”他的聲音沉穩,但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第一,成立專案組,全城搜捕蘇澈。他受了傷,身上沒錢,跑不遠。重點搜查車站、碼頭、醫院,還有他的社會關系。”

“第二,立刻調查易忠海。查他的經濟往來,查他的人際關系,查他有沒有涉及不法活動——尤其是人口販賣。”

“第三,”局長的目光掃過在座所有人,“關於蘇澈妹妹失蹤案,當時是誰接的警?爲什麼沒立案?給我查清楚。”

命令一條條下達。

會議室裏的人迅速行動起來。

陳隊最後一個離開。他走到窗邊,看着外面陰沉的天,腦海中又浮現出蘇澈那雙眼睛。

冰冷,平靜,深不見底。

那不是十八歲少年的眼睛。

那是一個……見過血、殺過人、並且準備好了殺更多人的眼睛。

“陳隊,”一名年輕幹警走過來,“技術科那邊初步報告出來了。凶器是普通的劈柴斧,但傷口切割角度非常精準,幾乎避開了所有頸骨,直接從頸椎間隙切入——這手法……”

“說。”

“技術科的老王說,這不像普通人能做到的。倒像是……屠宰場裏老師傅的手法,或者……”年輕幹警咽了口唾沫,“或者戰場上處理俘虜的手法。”

陳隊的心沉了下去。

---

城西,化工廠廢料場。

這裏堆滿了生鏽的鐵桶、廢棄的管道、和不知名的化學殘渣。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氣味,混合着鐵鏽和腐爛的味道。

蘇澈躲在一排廢棄的儲罐後面,屏住呼吸。

他在這裏已經蹲了半個小時。

老黑說的沒錯,“疤臉”確實不好說話。廢料場深處那個用鐵皮和木板搭起來的窩棚裏,住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夥人——至少五個,都有武器。

剛才他親眼看見,一個想用假錢買貨的愣頭青,被拖出來打斷了腿,扔在了廢料堆裏。

這不是普通的黑市販子。

這是亡命徒。

蘇澈緩緩抽出腰後的殺豬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幽藍的冷光。

他的計劃很簡單——等。

等天黑,等那夥人鬆懈,等一個落單的機會。

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

不止一輛。

聲音由遠及近,朝着廢料場的方向來了。

窩棚裏的人也聽見了。一陣騷動,有人探出頭張望,然後迅速縮回去。幾秒鍾後,五個人影從窩棚裏沖出來,朝着廢料場深處跑去——那裏連着一條通往城外的排污渠。

搜捕隊來得比預想的快。

蘇澈眯起眼睛。

警車在廢料場入口停下,至少十名公安跳下車,迅速散開,呈扇形朝窩棚包抄過來。

帶隊的,赫然是陳隊。

蘇澈緩緩後退,身影沒入更深的陰影中。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公安,掃過他們手中的槍,最後落在那間空了的窩棚上。

然後,他看到了機會。

窩棚門口,一個匆忙中掉落的布包。鼓鼓囊囊,露出一截油紙包裹的物體。

槍。

至少一支。

公安的注意力都在追捕那夥人上,還沒人注意到這個布包。

蘇澈計算着距離、角度、時間。

十五米。

三名公安的視線死角。

七秒。

夠不夠?

他握緊了刀,身體微微弓起。

然後,動了。

像一道影子,貼着生鏽的鐵罐、廢棄的管道、堆成小山的廢料,悄無聲息地接近那個布包。腳步輕盈得像貓,每一次落地都精準地避開碎石和鐵屑。

三秒。

他的手碰到了布包。

油紙包裹的物體入手沉重,金屬的冰涼透過紙層傳來。

五四式,兩支。還有三個壓滿的彈匣。

五秒。

他迅速將布包塞進懷裏,轉身。

六秒。

一道手電筒的光束掃了過來。

蘇澈瞬間伏低,整個人貼在一個半人高的鐵桶後面。光束從他頭頂掠過,照亮了前方的廢料堆。

“那邊有人!”一名年輕幹警喊道。

槍栓拉動的聲音響起。

蘇澈沒動。

他聽着腳步聲逼近,計算着距離。

十米。

八米。

五米。

然後,他猛地從鐵桶後沖出,不是朝外跑,而是朝廢料場更深處——朝那夥亡命徒逃跑的方向。

“站住!”

槍聲響起。

子彈打在他身後的鐵桶上,濺起一串火星。

蘇澈的身影在廢料堆間靈活穿梭,每一次轉向都卡在追兵的視線死角。懷裏的槍硌着肋骨,但他跑得很穩。

前方,排污渠的入口像一個黑洞。

那夥亡命徒已經不見了蹤影。

蘇澈回頭看了一眼。

陳隊正帶着人追上來,手電光束在廢料場中亂晃。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然後縱身一躍,跳進了排污渠。

冰冷的、散發着惡臭的污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身體。

黑暗。

徹底的黑暗。

但他沒有慌亂。

前世在東南亞的雨林裏,他曾經在排污管道裏潛伏過整整兩天,等待一個毒梟的出現。

這不算什麼。

蘇澈在污水中調整姿勢,順着水流的方向,朝下遊漂去。

懷裏的槍和子彈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沒有進水。

他的腦海裏,那份獵殺名單正在成形。

易忠海——已清算。

下一個,賈張氏。

再下一個,許大茂。

然後,所有參與過、知情過、默許過的人。

一個都跑不了。

污水沖着他的身體,穿過黑暗的地下管道,朝着未知的下遊。

而水面之上,警笛聲越來越遠。

搜捕還在繼續。

但獵人,已經潛入了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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