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他們住的樓層停下。
“棠棠,你帶着滾滾和嘉皓先回房裏。”
賀嘉衡望了眼來電顯示,是百萬粉絲網紅打來的,直覺這通電話,和酒店前台那些工作人員,對他們指指點點有關系。
他下意識不想在弟弟妹妹面前,接這個電話,怕等一下要是真有不好的事情,會嚇到他們。
將滾滾放到地上,賀嘉衡對賀初棠說道。
“哥……”
賀初棠想留下來。
“聽話。”
賀嘉衡的視線,在滾滾和瓜弟身上掃過,稍稍加重語氣說道。
長兄如父。
賀嘉衡這大哥嚴肅起來,賀初棠還是有點兒怕他的。
最終還是帶着滾滾和瓜弟,先回房間了。
“大姐姐,不用擔心啊,哥哥沒事噠。”
感覺到姐姐的不安,滾滾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慰她。
滾滾真的就像是個小太陽一樣,只要他們誰情緒低落,小胖崽兒總是表現得很暖心。
“嗯,我們都會沒事的。”
賀初棠不是擔心賀嘉衡,她擔心的是他們幾個,是不是又要遭遇什麼突發狀況?
她好怕,再一個像七八天前,冷不丁就被趕出家門的突發狀況。
她只希望他們一家,哪怕以後日子過得窮一點,平凡一點,但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順順利利的就好。
滾滾煞是認真地附和,“嗯,我們都好好噠!”
等她把媽媽治好了,再把爸爸找回來,他們一家人都好好的。
“你是誰?”
賀初棠想回應滾滾,就聽到跑在最前面的瓜弟,突然叫起來,“你爲什麼要坐在這裏?”
她趕緊牽着滾滾跑過去,只見他們的房間門前,坐着一個老頭兒,“你是……”
不對!
這個老頭兒似乎有點兒眼熟?
賀初棠上前一大步,定睛細細再看幾眼,眼睛“倏”一下瞪得老大老大的,“外公?”
韓遠川從地上站起來,激動地把賀初棠抱進懷裏,“好孩子,你們受苦了。”
女兒連同四個外孫,被逐出賀家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韓遠川是個過氣的明星。
當年因爲賀家看不起他,連帶着也看不起他的女兒韓靜淮。
甚至在賀初棠都七、八歲了,就因爲韓靜淮經常回來看看他這個老父親,賀家那邊就各種雞蛋裏挑骨頭,逼得女兒都快離婚了。
爲了女兒的幸福生活,後來韓遠川悄悄離開國內,去非洲做志願者,幫忙需要幫忙的人。
將近十年了,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就是怕自己一回來,會給女兒添麻煩,便忍着沒敢回來。
但他會隔一段時間上上網,刷一刷國內的消息,從賀家被出的新聞裏,去解讀女兒一家的生活狀況。
三年前,他開始發現,關於賀家的報道中,極少能窺探到女兒女婿的消息。
到一年前,就更連找都找不到,任何關於他們的消息了。
韓遠川也沒往壞處想,以爲只不過是因爲女婿不受寵,所以才報道裏,才沒有他們的消息。
直到昨天,他在網上沖浪時,刷了滾滾從乞丐手裏,救下小奶狗的直播。
雖然,他從沒見過滾滾。
但是滾滾那張臉,幾乎是隔代復刻了她外婆的五官,圓滾滾奶呼呼的,他一眼就確定,這肯定他外孫女兒。
後來,賀初棠出現在鏡頭裏,手裏還拎着平民超市的袋子,還有一個小男孩兒。
韓遠川便知道,女兒女婿肯定是出事了。
不然,以他們對孩子的疼愛,是絕對不會讓三個孩子自己上街的。
而且,爲了確保食品安全,賀家的食物,都是有專門的采供渠道,不需要孩子們自己去超市裏買。
意識到不對勁兒,韓遠川一刻沒敢耽擱,立刻訂了最近的航班回國。
下了飛機,就給以前的朋友打電話了解情況,這才知道,三年前女婿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女兒在生下一對龍鳳胎後,成了植物人;
一個多星期前,在雙胞胎三歲生日那天,賀家以滾滾偷拿了賀家二老,給賀紫琳準備生日禮物爲由,將他四個外孫和女兒,當場逐出家門。
聽到女兒昏迷不醒的,就那樣被抬出來扔在門口,韓遠川氣得,都想扛着殺豬刀,去把賀家那兩個老不死給砍了!
“這就是滾滾和嘉皓吧?”
韓遠川鬆開賀初棠,抹了把眼淚,低頭看着腳邊,正仰着脖子,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在打量着他的兩個小團子,問道。
賀初棠也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摸摸滾滾的大腦袋,和他介紹,“外公,這是滾滾。”
“這是嘉皓。”
又對弟弟妹妹說道,“這是媽媽的爸爸,我們要叫外公。”
“外咚好,我叫賀禾姝,小名滾滾,是媽媽給我取的哦。”
滾滾咧着小嘴兒,朝韓遠川笑眯眯地做自我介紹。
瓜弟是姐姐的迷弟,有姐姐打樣,他就跟着學,“外咚好,我叫賀嘉皓,我沒有小名,哥哥說,賀家的男孩子系賠家貨,不值得起小名兒。”
應該說,這話是他們的親爹,當年對賀嘉衡的。
當瓜弟長到兩歲,發現姐姐有小名,他卻沒有。
他便跑去找賀嘉衡,“哥哥,我也要小名。”
賀嘉衡就直接把賀敬嚴當年說的話,重新復述一遍,“賀家的男孩子是賠家貨,不值得起小名。”
說起來,賀初棠也是有小名的,叫小寶寶。
在她十歲的時候,有羞恥感後,就不肯再讓人叫她的小名了。
“噗……”
原本心情悲傷的韓遠川,看着呆頭呆腦,瓜兮兮的小外孫兒,一個沒忍住就笑了。
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沒事兒,在外公眼裏,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是寶貝兒。”
話雖這麼說,下一秒,他卻眼巴巴地朝小胖崽兒伸出手,滿是期待,又小心冀冀地問她,“滾滾可以讓外公抱抱嗎?”
滾滾張開小胳膊,“外咚抱抱。”
“外公的大胖孫女兒,咋這麼招人稀罕呢!”
韓遠川把滾滾抱在懷裏,稀罕得不得了。
瓜弟:???
說好的男孩兒女孩兒一樣是寶貝兒,爲神馬只抱姐姐,不抱我???
賀嘉衡接完電話,臉色有點兒不好看地走過來。
看到韓遠川,他意外地怔住了,“外公!”
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的眼眶莫名一熱,“這些年你跑哪兒去,我媽一直擔心你了。”
“是我想差了,不該自以爲是爲了你們好,就一走了之。”
生怕被女兒找到,還斷了聯系。
自從知道女兒女婿一家的情況後,韓遠川就後悔不已。
外公主動認錯的態度,讓賀嘉衡再也說不出指責的話。
這回是韓遠川先開的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賀嘉衡剛剛過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韓遠川看到了。
賀初棠也看到,心裏一“咯噔”,問賀嘉衡,“哥,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神馬不好的事情?”
滾滾還在神奇,她長辣麼大,一直都沒有外咚,怎麼突然之間就有個外咚了?
聽到大姐姐的話,她回過神兒來,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不好的事情。”
小胖崽兒身上,好像有一股神奇的治愈能力。
就這樣看着胖嘟嘟奶呼呼的滾滾,被剛才那通電話,攪得心情煩躁的賀嘉衡,覺得自己都沒那麼煩躁了。
他笑着輕輕刮了下,滾滾肉肉滑滑的小臉頰,順勢想將她抱過來。
韓遠川動作迅速,一下子就避開了,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幹嘛?我都還沒抱熱呼呢!”
小外孫女兒可可愛愛,奶香奶香的,抱着心情能平靜不少。
韓遠川別提多稀罕了。
瓜弟走過來,朝賀嘉衡張開胳膊,“哥哥,抱抱。”
“都多大了,還要人抱了上?”
賀嘉衡語氣嫌棄,但還是把他撈起,夾在腰間,對韓遠川和賀初棠說道,“進屋說。”
賀初棠從書包裏掏出房卡,上前打開房門。
他們幾個依次走進房間。
韓遠川暗暗觀察了一下房內的設施,這就是便捷酒店最基礎的房間。
想到四個外孫居然淪落到,只能住這種酒店,他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外咚不哭。”
發現韓遠川眼眶溼了,滾滾抬起小手,給他擦幹,“我們好好噠,滾滾掙錢,我們吃好吃噠。”
聽到這話,知道滾滾可能是在說空降直播間的事情,再想到剛才那通電話,賀嘉衡心情一沉,摁亮手機,手指頭在屏幕上點了點,沒一會兒,就調出一個視頻來,點開……
“不管怎麼說,他們幾個都賀家的血脈,就算是看在敬嚴的面子,賀家也會養着他們的,奈何,他們四個實在是品性惡劣,大逆不道,不得已才讓他們幾個離開賀家。
這本是家醜,不打算外揚的,沒想到,那幾個孽種,竟然在外面招搖撞騙。
賀家做事,向來以善爲本,這才不得不正式對外公布,賀敬嚴和韓靜淮生育的賀嘉衡、賀初棠、賀禾姝、賀嘉皓,均已被逐出家門,以後他們在外面的一切言行,都和賀家沒有任何關系。
我家的小福星賀紫琳,是個非常善良的小寶貝兒,她特意叮囑我,一定要跟大家說一聲,滾滾,也就是賀禾姝是個災星,大家小心被騙。”
視頻的最後,還有一份滿城日報,登記斷絕關系的廣告。
“他們!他們怎麼這麼壞啊!”
賀老爺子親自錄了視頻,用賀氏官方的視頻號,發到網上的。
看完視頻,賀初棠氣得就哭了,“我們已經被趕出來了,他們不給錢就算了,還弄這個東西,讓我們以後怎麼活啊?!”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生氣,也是第一次這麼恨一些人。
“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
韓遠川也氣得把滾滾放到地上,氣沖沖地就往外走。
賀嘉衡一把抓住他,“外公,你去哪兒?”
“那老不死的,竟然敢誹謗誣蔑我外孫女兒是災星,我去砍了他!”
他本來就想着,遲早要找機會,上賀家去理論一番的。
看完視頻,韓遠川是一刻都不想忍了,只想立刻提刀上門。
賀嘉衡用力把他拉回來,再把他摁起酒店統一配備的木椅裏,“外公,我在賀家生活了十九年,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相信我,你就算提刀上門,最後理論不出什麼結果,只會被安保像趕瘋狗一樣趕出來。”
賀家二老,還有大伯一家,賀嘉衡可了解了,只要對他們有利的,便想方設法討好,一旦對他們沒有用處,那就像丟垃圾一樣丟棄。
他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到極致的冷血動物。
“哥哥,神馬是災星啊?”
滾滾捧着手機,又把視頻看了一遍,抬頭懵懵地問道。
“別聽那老不死的胡說八道。”
韓遠川從木椅起床,坐到滾滾身旁,“咱滾滾才不是什麼災星。”
滾滾打破砂鍋問到底,“災星是不好的嗎?”
“災星就是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好的事,會讓他們生病啊,受傷啊,或者是別的不好的事情。”
知道不給她解釋清楚,小胖崽兒就會一直問,賀嘉衡詳細地她解釋,“滾滾救了奶糖,還給了奶糖一個家。”
奶糖是滾滾從乞丐手裏,救下的那只小奶狗。
這個名字,也是滾滾給取的。
賀嘉衡和賀初棠已經同意,讓滾滾養着奶糖。
“還有啊,你還會掙錢養哥哥姐姐和弟弟,滾滾給身邊的人,帶來的好事,所以,滾滾是小福星,不是災星。”
讓小胖崽兒消除芥蒂,別讓她對自己是災星這話,有任務懷疑,才是賀嘉衡解釋這麼多的真正的目的。
滾滾果然釋懷了,非常認可地點了下圓圓的大腦袋,“嗯,滾滾是小福星,才不是災星呢。”
小胖崽兒癟癟嘴,“爺爺又說謊!”
生日那天也說謊,她明明沒偷拿東西,非偏說她偷拿了。
賀初棠知道,滾滾用了“又”字,是在說生日那天的事。
她也覺得,生日那天的事絕對有問題,以後有機會,肯定要查的。
但現在沒這個機會,她便沒有接這個茬兒,紅着眼睛問賀嘉衡,“哥,剛才那個電話,是不是周六做客直播間那個主播打來的?他是不是看了視頻,不想讓滾滾去他的直播間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