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商隊的出現,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給林默指明了方向。但經歷過礦場殘酷的他深知,人心往往比屍傀更險惡。他不能貿然現身,尤其是帶着昏迷的啞女和自己這一身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迅速退回岩縫,小心地將啞女往更深處挪了挪,用一些幹枯的藤蔓和碎石稍作遮掩。然後,他強忍着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的虛弱和傷痛,如同最老練的獵手,悄無聲息地朝着商隊的方向潛行而去。

煉氣八層的體魄和靈力,讓他對身體的掌控遠超常人。他利用茂密的灌木、嶙峋的怪石作爲掩護,動作輕盈迅捷,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基礎掃描】全力開啓,模糊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手,遠遠地探向那支緩慢行進的車隊。

距離拉近,商隊的細節清晰起來。一共四輛騾車,拉車的牲口瘦骨嶙峋,打着響鼻。車上裝載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和釘着木條的大箱子,看起來像是糧食、布匹或者礦石之類的普通貨物。隨行人員有十幾個,大多穿着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腰間掛着柴刀或者短棍,只有三個穿着半舊皮甲、眼神相對警惕的漢子,腰間挎着帶鞘的單刀,顯然是護衛。

趕車的是幾個皮膚黝黑、滿臉風霜的中年漢子,偶爾低聲交談幾句。護衛們則分散在車隊前後,目光銳利地掃視着道路兩旁的密林和山坡。整個隊伍的氣氛透着一股長途跋涉的疲憊和對潛在危險的戒備。

“清河坊市…這次皮子賣不上價…趙家鋪子太黑了…”

“…小心點,這段路不太平,聽說黑狼幫的人最近在這一帶活動…”

“…省點力氣趕路吧,天黑前得趕到歇腳點…”

斷斷續續的交談聲順着風飄入林默耳中。

“清河坊市?”林默心中一動,牢牢記住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一個交易聚集地。“黑狼幫?”這名字透着一股匪氣,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來這外面的世界,也並非太平樂土。

他仔細觀察着那些護衛。他們的步伐沉穩,眼神銳利,握着刀柄的手指關節粗大,顯然是練過一些拳腳功夫的普通人,並非修士。三個護衛中,氣息最強壯的那個,氣血也僅僅比普通人旺盛一些,遠未達到煉氣一層的水準。這讓林默稍稍鬆了口氣。以他煉氣八層的修爲,只要不陷入圍攻,自保甚至制服這些人應該不難。

就在林默盤算着如何安全地與商隊接觸,獲取食物和情報時,異變陡生!

咻!咻!咻!

數支粗糙的箭矢帶着淒厲的破空聲,突然從道路右側的密林中射出!目標直指車隊前方開路的兩個護衛和領頭的那輛騾車!

“敵襲!!”護衛頭領反應極快,厲聲嘶吼,同時猛地拔刀,格開了一支射向自己的箭矢!但另外兩個護衛就沒那麼幸運了!一人肩頭中箭,慘叫一聲滾倒在地!另一人則被射中了拉車的騾子!那騾子吃痛,嘶鳴着瘋狂掙扎,頓時將本就狹窄的道路堵住!

“哈哈哈!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伴隨着一陣囂張的狂笑,十幾個手持柴刀、木棒、甚至鏽跡斑斑鐵劍的漢子,如同惡狼般從兩側的密林和山坡後沖了出來!他們衣着破爛,面目凶悍,眼神中充滿了貪婪和殘忍,正是之前護衛口中提到的“黑狼幫”!

爲首的劫匪是個獨眼龍,臉上一條猙獰的刀疤從額頭劃到嘴角,手裏拎着一把厚背砍刀,氣勢洶洶。他身後跟着的嘍囉們怪叫着,迅速將驚慌失措的商隊圍了起來。

“黑狼幫的爺們兒討口飯吃!識相的,把貨物和值錢的東西都留下!爺們兒心情好,留你們一條狗命!”獨眼龍用砍刀指着嚇傻的商隊衆人,獰笑道。

商隊的護衛頭領臉色鐵青,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這邊算上自己,能打的只剩下兩個半(一個受傷),而對方有十幾個人,雖然裝備簡陋,但人多勢衆,氣勢洶洶。

“這位當家的,我們只是小本生意,路過貴寶地…”一個看起來像是商隊管事、穿着稍好些綢布衣服的中年人,強作鎮定地上前一步,試圖交涉。

“少他娘廢話!”獨眼龍粗暴地打斷,一腳踹翻旁邊一個裝着糧食的麻袋,“老子沒工夫聽你哭窮!要麼留下東西滾蛋!要麼…嘿嘿,老子不介意多收幾條人命!”他身後的嘍囉們也跟着起哄,揮舞着武器,步步緊逼。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商隊衆人面如土色,護衛頭領額頭見汗,握着刀的手微微顫抖。沖突一觸即發!

林默伏在幾十米外的山坡灌木叢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眉頭緊鎖。商隊如果被洗劫一空,甚至被殺光,對他毫無益處。他需要這支商隊帶路去清河坊市,至少需要從他們那裏獲取信息。而且,這些劫匪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善類,放任他們劫掠,只會讓這片區域更加混亂危險。

出手?還是趁亂離開?

林默的目光掃過那些劫匪。獨眼龍氣息稍強,但也只是身體強壯些的凡人,連護衛頭領都不如。其他嘍囉更是烏合之衆。以他煉氣八層的實力,對付這些人,如同虎入羊群!

更重要的是…林默摸了摸自己腰間那個幹癟的皮囊。張奎留下的十幾塊下品靈石雖然珍貴,但在外面世界,恐怕還需要更通用的貨幣。這些劫匪身上…或許有“啓動資金”?

一個念頭在林默心中迅速成型:救人,順便“借”點盤纏!

就在商隊管事被獨眼龍推搡得一個踉蹌,護衛頭領怒吼着揮刀砍向一個逼近的嘍囉,場面即將失控的瞬間——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山坡的灌木叢中暴射而出!速度之快,帶起一道模糊的殘影!

“什麼人?!”獨眼龍反應最快,猛地扭頭,砍刀橫在胸前!

但已經晚了!

林默的目標根本不是他!他如同閃電般沖入劫匪嘍囉最密集的區域!煉氣八層的速度和力量爆發到極致!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攻擊!

砰!

一拳!一個舉着木棒嗷嗷叫的嘍囉胸口塌陷,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倒兩人!

咔嚓!

一腳側踹!另一個手持鏽劍的嘍囉膝蓋應聲而碎,慘叫着倒地!

肘擊!膝撞!肩撞!

林默的身影在劫匪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伴隨着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的脆響!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那些凶悍的劫匪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一般!慘叫聲、驚呼聲瞬間取代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點子扎手!並肩子上!剁了他!”獨眼龍又驚又怒,揮舞着砍刀,帶着幾個心腹嗷嗷叫着撲向林默!

林默眼神冰冷,面對劈來的幾把武器,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遊魚般詭異扭動,輕易避開。同時,他右手如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獨眼龍握刀的手腕!

“撒手!”林默低喝一聲,五指發力!

咔嚓!

獨眼龍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手腕瞬間被捏碎!厚背砍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林默順勢一腳,狠狠踹在獨眼龍的小腹上!

“噗!”獨眼龍眼珠暴凸,身體弓成蝦米,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撞在一塊大石上,哼都沒哼一聲就暈死過去!

首領被瞬間廢掉,剩下的幾個劫匪心腹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有鬥志,怪叫一聲,轉身就想跑!

“想跑?”林默冷哼一聲,腳尖一挑,將地上獨眼龍的砍刀挑起,握在手中。雖然不稱手,但聊勝於無。他身形一晃,如同跗骨之蛆追上,刀背毫不留情地砸在幾人的後頸!

砰砰砰!

幾聲悶響,最後幾個頑抗的劫匪也軟軟倒地。

從林默暴起發難,到獨眼龍被廢、劫匪潰散,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息!快得讓商隊衆人目瞪口呆!他們看着那個如同魔神般站在一地哀嚎劫匪中間、渾身浴血(主要是劫匪的)卻氣息凌厲的身影,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和…深深的敬畏!

林默甩了甩砍刀上並不存在的血跡,目光冰冷地掃過地上呻吟的劫匪,最後落在了那個捂着肩膀箭傷、滿臉震驚的護衛頭領身上。

林默沒有理會商隊衆人敬畏的目光,他徑直走到昏迷的獨眼龍身邊,蹲下身,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很快,一個同樣鼓囊囊、散發着汗臭和血腥味的粗布錢袋被他扯了下來。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輕,裏面傳來金屬和石頭碰撞的清脆聲響。

他站起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商隊管事和護衛頭領,聲音帶着一絲刻意壓低的沙啞,開口道:“這些劫匪,你們自行處理。我救你們一命,取些戰利品,不過分吧?”

他揚了揚手中的錢袋,眼神卻銳利地掃過商隊衆人,尤其是那幾個護衛手中的刀。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商隊衆人臉上的感激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這個突然出現、實力恐怖、出手狠辣的“恩人”,似乎…也並非善茬?他會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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