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源爽快答應:"沒問題,你姓什麼?"
小雀兒搖頭:"不知道。
姓什麼都行,只要有名字就好。”
陳源想了想:"你既是我兄弟,跟我姓陳如何?"
小雀兒連連點頭,滿臉期待。
陳源見他同意,便道:"我叫陳世美,你就叫陳世忠吧,一聽就是兄弟。”
小雀兒猛地跳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好!我有名字了!我叫陳世忠!"
第一次擁有名字讓他激動不已,竟在大街上奔跑起來,邊跑邊喊:"陳世忠!我叫陳世忠!"
快到悅來客棧時,陳源忽然察覺情況有些不對。
本該在客棧挑燈夜讀的書生們,此刻全都聚集在客棧門前,四周站滿了捕快,將客棧圍得密不透風。
陳源拍了拍陳世忠的肩膀:“可能有些麻煩,你先走吧,我去看看情況。”
陳世忠略一遲疑,立刻點頭:“好,大哥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陳源看得一愣,心中暗笑:“好家夥,剛才還稱兄道弟,一見危險就跑,果然有做生意的天賦!”
他本也想離開,可想到明天就要到手的酒鋪,終究有些不舍,決定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若真出了大事,影響他接收酒鋪,那就得重新盤算了。
楊掌櫃正被幾名捕快盤問,陳源悄悄湊近一名看熱鬧的路人,低聲問道:“大哥,出什麼事了?”
那人壓低聲音:“聽說出了命案!住店的一個女人死在房裏,捕快正在盤問所有住客,凶手八成還在客棧裏。”
陳源眉頭微皺,不動聲色地往楊掌櫃那邊挪了挪,想聽清捕快的問話。
“你們真沒看見有人進出?”
一名捕快手握刀柄,目光凌厲地盯着面前幾人,仿佛隨時準備動手。
被審問的包括三名書生、楊掌櫃和菱花姑娘。
五人齊齊搖頭:“我們正和掌櫃商量事情,確實沒注意樓上的動靜。”
捕快又問:“商量什麼事?”
一名書生立刻答道:“我們請掌櫃和另一位想做買賣的人商量,能否讓附近安靜些。”
陳源心下了然,他們說的是自己。
這些書生或許看不慣他的行爲,或許因他棄文從商而憤怒,又或許只是嫉妒他賺了錢。
不管怎樣,他們已經開始排擠他了。
這可不是好事,做生意講究八面玲瓏,書生也是潛在顧客,他得想辦法緩和關系。
捕快點點頭,轉向楊掌櫃:“那個做買賣的人呢?你不是說人都在這兒?”
楊掌櫃賠笑道:“官爺,出事時他不在,去送酒了,應該和他無關吧?”
捕快一臉嚴肅:“送酒去哪兒?我派人去找他。
這客棧裏所有人都有嫌疑,一個都不能放過!”
話音剛落,人群一陣騷動。
就在這時,陳源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哼!一群廢物!”
他悄悄回頭,見說話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瘦高男子,夜色中看不清面容。
陳源猶豫着是否要主動澄清。
其實這事與他無關,只要捕快找到柴陽,就能證明他的清白。
可若因此耽誤接收酒鋪,他實在不甘心。
於是他擠進人群:“勞駕,讓一讓!”
捕快見有人靠近,“唰”
地抽出鋼刀:“站住!什麼人?”
陳源停住腳步,楊掌櫃連忙道:“官爺,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想做買賣的書生。”
捕快頭領一揮手:“讓他過來!”
陳源上前拱手:“小生陳世美,均州人士,進京本爲趕考。”
捕快頭領打量他一眼:“爲何突然改做買賣?”
陳源微微一笑:“與諸位學子交流後,自感才疏學淺,恐難金榜題名,故另謀出路。”
捕快正要再問,忽聽客棧內傳來一陣嚎啕大哭:“娘子啊!誰這麼狠心害了你!”
哭聲刺耳,陳源莫名覺得其中藏着什麼。
捕快頭領放下陳源,走到那胖子身旁:“人死不能復生,本官乃開封府七品捕快趙虎, 定會還你公道。”
人群中頓時響起贊嘆聲,顯然對包拯斷案充滿信心。
在一片稱贊中,陳源又聽見那個細小的聲音:“哼,包拯就什麼案子都能破?”
不用看,他知道又是那個瘦高男子。
這人膽子不小,竟敢當衆質疑包拯。
趙虎顯然也聽到了,目光掃向人群。
旁邊一人拉了他一下:“趙虎,別節外生枝。”
趙虎收回目光,拍拍胖子肩膀:“節哀順變,有些事還需問清楚,請隨我去衙門一趟。”
聽說此案由包拯審理,陳源心頭一顫。
自打成了陳世美,他就怕聽到“包拯”
二字。
可有人比他更怕。
陳源注意到,趙虎亮明身份時,胖子渾身肥肉一抖,微微偏頭看向身旁的趕車青年。
當趙虎要求胖子去衙門時,胖子抹淚道:“應該的,應該的。
只是亡妻之事需通知其家人,可否容我派個家丁回去報信?”
合情合理,趙虎點頭:“可以。”
胖子拉過趕車青年:“姚三,快回去稟報老太爺,說話注意些,別讓老人家太傷心。”
青年連忙答應:“老爺放心,小人明白。”
趙虎這才揮手:“所有書生都隨我去衙門問話,客棧暫時查封,待 準許後再開。
若無嫌疑,問完即可離開。”
書生們頓時一片譁然。
他們並非畏懼面見包拯,只是眼下距科考僅剩不到四個月,附近客棧早已人滿爲患。
即便尚有客房,這些清貧書生也負擔不起高昂房錢。
趙虎對此充耳不聞,徑自帶人張貼封條。
身爲公差,他只需偵破命案,書生們的棲身之處與他何幹?
陳源正爲即將到手的酒鋪被封而懊惱,忽見那年輕人登車時,胖東家竟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他不及細想,猛地高喝:"站住!"
這一嗓子驚得衆人紛紛側目,趙虎也轉身瞪來。
陳源快步上前:"大人,命案發生時這車夫若在場,便該留下配合查問。”他心思透亮——案子破得越快,酒鋪重開便越早。
趙虎覺得有理,目光掃向胖東家。
對方急得額頭冒汗:"姚三跟了我十年,絕無可能犯案!我願以全部身家爲他作保!"
陳源見狀更生疑竇。
這胖子越是慌張,越說明車夫有問題。
若能當場揪出真凶,豈非免了去見包拯的麻煩?他從容進言:"大人,在場衆人皆有嫌疑,理當逐一排查後再放行。”
趙虎略一沉吟,指向車夫:"你隨我去衙門走一趟。”
"且慢!"陳源急忙阻攔,"不如就地審問,免得有人途中串供。”他偷眼瞥見車夫掃來的怨毒目光,只作不覺。
趙虎依言盤問起來。
車夫姚三答得滴水不漏,自稱案發時獨居客房,無人作證。
待問到其他書生與掌櫃父女時,衆人皆稱未見有人進出死者房間。
"門窗緊閉,凶手如何入內?"趙虎喃喃自語。
陳源忽覺靈光乍現:"大人,死者當時正在沐浴吧?"見趙虎點頭,他踱步至胖東家跟前:"尊夫人沐浴,閣下爲何不在房中相伴?"
"我...我嘴饞去廚房尋些吃食。”胖子結結巴巴答道。
陳源不再理會,轉而盯住侍女小蕾:"姑娘芳名可是小蕾?"見對方怯怯點頭,他突然厲喝:"爲何要 ?我看你本性不惡,必有苦衷!"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柔弱侍女怎會是凶手?書生們紛紛指責:"陳世美休要血口噴人!"小蕾更是嚇得淚如雨下。
陳源不慌不忙道:"諸位細想,死者沐浴時必反鎖房門。
能讓她主動開門的,唯有至親之人。”他目光如炬掃過衆人,"這位夫人初來乍到,能近身的除了丈夫,便只有貼身侍女了。”
有人質疑:"或許她與車夫有私情?"
"夜深人靜時 尚可理解,"陳源冷笑,"黃昏時分衆目睽睽之下行苟且之事?"
趙虎見小蕾面色陡變,當即拔刀:"拿下!"
忽聞破空之聲襲來,陳源還未及反應,一柄飛鏢已擦着他耳畔釘入門板。
"按住那丫頭!"趙虎暴喝。
(趙虎正欲上前擒拿,不料那女子竟從褲管中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反手扣住胖子咽喉:"站住!"
陳源驚魂未定,忽見腳邊一顆滾動的石子尚在微微顫動。
他猛然抬頭,正撞見人群中那位長身玉立的青年沖他頷首微笑。
"多管閒事的酸秀才!"女子淬毒般的目光釘在陳源臉上。
陳源默不作聲,餘光卻瞥見車夫眼中閃爍的假意焦灼——這四人究竟什麼來路?
兩名捕快突然甩出繩套,卻被女子反手擒住索頭。
只見她纖腰一擰,竟將兩名壯漢拽得撲倒在地。
包圍圈霎時裂開缺口,女子一掌擊在胖子後背,借力倒飛而出。
趙虎剛要追擊,那胖子卻口吐鮮血轟然倒地。
女子揚手拋出飛索纏住樹梢,宛如夜鶯般掠上枝頭。
她冷眼睨着氣絕的胖子:"好毒的手段!"話音未落,身影已融入茫茫夜色。
"好個能幹的差役!"樹蔭下傳來戲謔的譏諷。
趙虎暴怒轉身,卻見那修長青年從容走出人群:"前日才向貴府借過三樣寶貝,二位竟不認得白玉堂了?"
張龍趙虎雙刀齊出,白玉堂卻翩若驚鴻躍上高枝:"今日白某只尋御貓玩耍,不陪諸位練刀了。”衣袂翻飛間,人已消失在重重屋脊之後。
"若展護衛在此......"趙虎捶胸頓足。
張龍草草安撫衆人後,意味深長地看向陳源:"公子這般才智,合該博個功名。”
陳源心不在焉地應着,目光始終鎖住那哭喪的車夫。
待人群散盡,他望着東方既白的天空深吸一口氣——開酒館度日便好,何必卷入包拯那潭渾水?
晨光中,楊掌櫃擦拭着櫃台笑道:"每月十兩租金,陳公子覺得如何?"
"掌櫃的莫非當我肥羊?"陳源搶過抹布揶揄道,"這般價錢,怕是連你這客棧都能租下了。”
陳源擦着桌子,湊近掌櫃:"這條街上您這樣大的鋪子,月租最多二三兩,您要十兩也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