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燈的光暈在衆人臉上明明滅滅,高藝帶來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屋裏剛剛燃起的鬥志。
雷耀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指節泛青,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劉張海這三個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他的心上。他想起三中後巷被圍堵的屈辱,想起李婷玉走後自己的頹廢,想起爲了姜恒向黃毛服軟的憋屈,一股狠戾的火氣直沖頭頂:“劉張海那孫子,敢跟王程聯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冷靜點!”周垚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快步走到牆邊,盯着那張倉庫平面圖,眉頭緊鎖,“現在不是逞凶鬥狠的時候。王程敢先動手,要麼是我們的計劃泄露了,要麼是他早就想收拾我們,只是在等一個借口。”
顧波推了推眼鏡,臉色凝重地分析道:“王程要保護費是假,想吞並我們的勢力是真。劉張海更不用說,他一直記恨我們在三中的過節,現在借王程的手,就是想把我們徹底踩死,永絕後患。”
“那我們怎麼辦?”金波的聲音帶着哭腔,他看着窗外越來越亮的天,心裏的恐懼像潮水般涌上來,“王程有初三的人,劉張海有三中的混混,我們……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啊。”
陳豪也攥緊了衣角,清秀的臉上滿是焦慮,卻還是咬着牙說:“我們不能認輸!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拼?怎麼拼?”高藝苦笑一聲,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王程一個人就能打我們三個,再加上劉張海的混混,我們上去就是送死!”
屋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煤油燈的燈芯噼啪作響,飛蛾撞在燈罩上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刺耳。姜恒低着頭,肩膀微微顫抖,嘴裏反復念叨着:“都怪我……要是當初我不被黃毛欺負,就不會連累大家了……”
“閉嘴!”周垚猛地回頭,眼神銳利如刀,“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是兄弟,就別說喪氣話!”
他的目光掃過衆人,看着一張張年輕卻寫滿不甘的臉,深吸一口氣,聲音漸漸沉穩下來:“他們兩強聯手,看似天衣無縫,實則漏洞百出。王程自負武功高強,看不起劉張海這種靠陰招的混混;劉張海陰險狡詐,也絕不會真心幫王程。他們的聯盟,不過是利益交換,只要我們撕開一個口子,就能讓他們反目成仇。”
這話像一道光,照亮了衆人心裏的迷霧。
雷耀抬起頭,眼裏的怒火漸漸褪去,多了幾分冷靜:“周垚哥,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周垚走到桌前,拿起木炭,在平面圖上飛快地勾畫起來,聲音鏗鏘有力:“第一,姜恒,你現在就去東街遊戲廳,找到王程的跟班,故意‘不小心’透露,說劉張海私下裏罵王程是‘靠舅舅撐腰的廢物’,還說等收拾了我們,就輪到王程。”
姜恒猛地抬頭,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會說得像真的一樣!”
“第二,高藝,你立刻去找你表哥,借二十個兄弟,不用真動手,只要在周五下午,守在倉庫附近的巷口。”周垚的手指落在平面圖的後門位置,“等劉張海的人過來,就讓你表哥的兄弟出面,攔住他們,就說‘鳳凰中學的事,輪不到外人插手’。”
高藝一拍大腿,豁然開朗:“妙啊!我表哥最看不慣劉張海這種外校的混混,肯定願意幫忙!”
“第三,顧波,你去通知初一初二所有被王程欺負過的學生,周五下午去廢棄倉庫。”周垚的眼神變得凌厲,“不用他們打架,只要他們站在我們這邊,喊口號就行!人多勢衆,王程再囂張,也會心虛!”
顧波點頭,飛快地在本子上記下:“明白!我會把話說得漂亮,讓他們知道,這是擺脫王程欺壓的最好機會!”
周垚最後看向雷耀、金波和陳豪,目光沉沉:“雷耀,你的任務最重。周五下午,你去倉庫,單獨挑戰王程。記住,不要跟他硬拼,要利用倉庫裏的桌椅,跟他周旋。你練了這麼久的拳腳,就是爲了這一天!金波,你負責在倉庫裏布置障礙,把桌椅堆成迷宮;陳豪,你負責給雷耀遞武器,找那些粗壯的木棍!”
“沒問題!”金波和陳豪齊聲應道,眼裏的恐懼已經被興奮取代。
雷耀攥緊拳頭,重重地點頭,眼神裏滿是決絕:“周垚哥,你放心!我一定拖住王程!”
周垚看着衆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王程自負,肯定會答應單挑。只要我們拖住他,等姜恒的謠言傳到他耳朵裏,等劉張海的人被你表哥攔住,等被欺壓的學生們群情激憤,他就是甕中之鱉!到時候,我們不僅能拿下王程,還能讓劉張海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衆人齊聲怒吼,聲音裏的熱血重新沸騰起來。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夾雜着囂張的叫罵聲。
“雷耀!高藝!給老子滾出來!”
是王程的聲音!
周垚臉色一變,迅速吹滅煤油燈:“不好!他們找上門了!大家從後門走!”
衆人來不及多想,跟着周垚沖向後門。剛推開一條縫,就聽見前門被踹開的巨響,王程的咆哮聲震耳欲聾:“把這屋子給我搜!找到他們,往死裏打!”
夜色還沒完全褪去,晨曦的微光刺破雲層,灑在鳳凰山的荒草上。小平房外,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場猝不及防的惡戰,已經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