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聚會結束已經是凌晨。
大家三三兩兩地拼車回家。
我一個人走在最後，看着謝辭護着蘇淺淺上了那輛黑色的保時捷。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兩個世界。
我低頭看了看手裏捏得皺巴巴的粉色信封。
那是剛才在包廂角落裏，我趁亂寫的情書。
雖然知道沒結果，但總覺得，暗戀了三年，如果不說出口，這段青春就像是個沒有句號的爛尾文。
哪怕是被拒絕，被嘲笑，也好過無聲無息地消亡。
現在看來，沒送出去是對的。
送出去，也不過是多給他增加一個笑料罷了。
我走到路邊的垃圾桶旁，準備把信扔進去。
「林小滿？」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我回頭，看見班長顧淮站在路燈下，手裏推着一輛單車。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走？」
顧淮是班裏出了名的老好人，成績好，脾氣好，長得也斯文幹淨。
除了謝辭那種自帶光環的萬人迷，顧淮也是不少女生的暗戀對象。
「正準備走。」
我把信胡亂塞進口袋，有些局促。
顧淮推着車走過來，「這邊不好打車，你要去哪？順路的話我送你一段？」
我剛想拒絕，手機響了。
是我媽。
「滿啊，回來沒？剛才隔壁王嬸說看見你那個同學謝辭的車過去了，你怎麼沒搭個順風車？」
我媽的大嗓門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我尷尬地看了顧淮一眼，捂住聽筒。
「媽，我自己打車回去，掛了。」
掛斷電話，我對上顧淮帶着笑意的眼睛。
「原來你也住那邊？那正好，上來吧。」
他拍了拍後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
顧淮騎得很穩，晚風吹在臉上，帶走了些許燥熱。
「你也喜歡謝辭？」
前面的顧淮忽然開口。
我心裏一驚，下意識否認，「沒有。」
顧淮輕笑一聲，「別緊張，我就是隨口一問。全班女生喜歡他的多了去了，又不丟人。」
我不說話。
喜歡謝辭是不丟人。
但像我這樣，卑微如塵埃，連名字都不被記住的喜歡，確實挺丟人的。
「其實謝辭這人，也沒表面上看着那麼壞。」
顧淮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就是被慣壞了，心氣高，不懂得體諒人。」
我看着路邊飛快倒退的樹影，心想，他不是不懂體諒人。
他只是不想體諒我。
他對蘇淺淺，可是體貼入微，溫柔到了骨子裏。
「到了。」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
我跳下車，真誠地道謝，「謝謝班長。」
顧淮單腳撐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麼了？」
「那個......」他指了指我的口袋，「東西掉了。」
我低頭一看，那個粉色的信封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出來，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上面那行「致謝辭」的字跡，在路燈下格外刺眼。
我手忙腳亂地撿起來，臉漲得通紅。
顧淮笑了笑，笑容裏帶着幾分我不懂的深意。
「早點休息，林小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