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摩拉的誕生,如同在歸離集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不僅解決了貿易中的根本性難題,更點燃了衆人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首批由摩拉克斯親自鑄就、蘊含着契約神力與岩元素精華的摩拉被鄭重封存,作爲與鹽神赫烏莉亞進行歷史性貿易的憑證與基石。

籌備工作緊鑼密鼓地完成。

由摩拉克斯親自帶隊,歸終與陸清秋同行。

一支精幹的使團攜帶着部分作爲樣品的糧食、布匹、精巧的民用機關造物,以及那象征着新秩序的金色摩拉,朝着歸離集東北方向,向着碧水河以東、龍脊雪山南麓的地中之鹽進發。

越往東北,地貌愈發蒼茫。

碧水河的清澈與歸離集周邊的繁茂漸次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略顯貧瘠的土地與耐鹽鹼的植被。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鹹澀氣息,遠方那連綿的雪山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這片以其南麓爲核心的鹽之神領地。

使團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地中之鹽守衛的警覺。

一隊衣着簡樸、手持骨矛石斧的人類守衛攔住了去路,他們臉上混雜着警惕、不安,以及一絲長期處於壓力下的麻木。

“止步!此乃鹽之主赫烏莉亞之領地,外人不得擅入!”

守衛首領的聲音因緊張而略顯沙啞,但依舊努力維持着姿態。

摩拉克斯抬手,止住隊伍。

他並未釋放任何神威,只是以一種平和卻不容置疑的威嚴開口道:

“吾乃璃月魔神摩拉克斯,攜塵之魔神歸終,空谷棲澤真君陸清秋,特來拜訪赫烏莉亞閣下,商談通商與睦鄰事宜。此乃拜帖與契約草案,煩請通傳。”

一枚由精純岩元素凝聚、散發着穩定金光的簡書緩緩飛向守衛首領。

感受到簡書中蘊含的磅礴而有序的力量,守衛首領臉色一變,不敢怠慢,留下同伴繼續警戒,自己則捧着那沉甸甸的“拜帖”,快步向領地深處奔去。

等待的時間並不算長。

當守衛首領再次返回時,態度已然恭敬了許多:

“尊貴的客人,鹽之主願意見你們,請隨我來。”

在守衛的引領下,使團踏入了地中之鹽的核心區域。

這裏的景象讓陸清秋心中微沉。

房屋低矮,多以土石簡單壘砌,人們的臉上大多帶着一種長期缺乏安全感所致的惶惑與順從,盡管衣着還算整潔,但那種精神上的壓抑感揮之不去。

遠處,大片的鹽田和鹽井設施清晰可見,空氣中濃鬱的鹽味昭示着此地的主要產出。

在一座依山開鑿、風格簡樸莊重的大殿前,衆人見到了此行的關鍵。

——鹽之魔神赫烏莉亞。

她是一位看起來溫柔似水,卻眉宇間凝結着化不開輕愁與憂鬱的女性魔神。

身着月白色長裙,雪白的長發更襯得她膚色蒼白,氣息如同最純淨的鹽晶,寧靜而略帶澀意,其力量層級明顯遠遜於摩拉克斯,甚至比歸終也顯得弱小而內斂。

她站在殿前石階上,身後跟隨着幾位年紀頗長、應是子民中長老模樣的人,無一例外,神色中都充滿了緊張與戒備。

“摩拉克斯閣下,歸終閣下,還有這位……陸清秋真君,”

赫烏莉亞的聲音輕柔,帶着一絲天然的怯意,目光掃過摩拉克斯時是深深的敬畏,看向歸終時帶着同爲女性魔神的打量,最後落在銀發青衫、氣質卓然的陸清秋身上時,則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好奇與審度。

“不知諸位遠道而來,所爲何事?”

她的姿態下意識地微微向後縮,仿佛隨時準備退入大殿的庇護之中。

摩拉克斯言簡意賅,再次說明了來意,並將帶來的樣品與那份詳細闡述了貿易與盟約的契約草案呈上。

赫烏莉亞接過草案,與身後的長老們一同仔細閱讀起來。

她閱讀得很慢,時而因條款的細致而微微驚訝,時而因某些涉及安全的條款而蹙眉思索。

殿前的氣氛沉默而緊繃。

良久,她放下草案,輕聲道:

“契約的條款……看起來,很公正。璃月願意提供的物產,也確實是我們……非常需要的。”

她看了一眼身後那些面露期盼卻又不敢多言的長老,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與無奈:

“尤其是糧食和結實的布匹……”

然而,長期的孤立與弱勢,讓她養成了極度謹慎,甚至可說是怯懦的性格。

她抬起頭,眼中帶着揮之不去的憂慮:

“只是……貿易路線漫長,如今世道不寧,如何能保障往來安全?”

“若有……若有其他強大的存在覬覦這份貿易,或者直接來犯,契約中所說的有限援助,究竟能到何種地步?”

“我……我與我的子民,力量微薄,只求能偏安於此,勉強維系生存,實在……實在不願卷入過大的紛爭漩渦之中。”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帶着近乎懇求的意味,仿佛害怕這番拒絕會引來雷霆之怒。

這時,陸清秋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他上前一步,步履從容,臉上帶着令人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聲音清朗而安撫:

“赫烏莉亞閣下,您的顧慮,合情合理,請容陸某爲您稍作闡釋。”

他的出現和語氣,似乎天然能緩和緊張的氣氛。

赫烏莉亞與長老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他身上。

“關於貿易路線的安全,”陸清秋不疾不徐地說道:

“初期,可由我方天衡司派遣精銳隊伍負責主要路段的護送,貴方亦可派出熟悉地形的人員協同護衛,共保商路暢通。”

“待貿易穩定,雙方信任加深,或可考慮在沿途關鍵節點共同設立哨所,長期駐守,形成一道安全走廊。”

他稍微停頓,看向摩拉克斯,得到後者一個幾不可察的頷首後,才繼續看向赫烏莉亞,語氣誠懇而堅定:

“至於盟約中的有限援助,其核心,是指向那些明確意圖毀滅你我任何一方政權與子民生存的、來自外部的強大威脅。”

“璃月,以摩拉克斯閣下之名與契約精神爲誓,言出必踐。此舉的初衷,並非要將您和您的子民拖入無謂的征戰,恰恰相反,是爲了在這魔神紛爭的亂世之中,爲所有渴望安寧、遵循秩序的勢力,共同築起一道更爲堅固的屏障。”

“很多時候,一個明確的、有分量的盟友關系本身,就足以讓許多潛在的覬覦者望而卻步,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智慧。”

他的話語條理清晰,既闡明了利害,又給予了對方足夠的尊重與安全感。

最後,他目光掃過那些面露渴望的鹽神子民,語氣變得更加柔和而充滿感染力:

“通商,不僅僅是冷冰冰的貨物往來,更是子民生活的改善,是希望與繁榮的種子在彼此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璃月此番是懷着最大的誠意而來,我們希望看到的,是彼此都能因這份聯系而變得更加安定、富足,是攜手共贏的未來,而非單方面的索取與傾軋。”

陸清秋的這番話語,如同春風化雨,一點點消融着赫烏莉亞心頭的堅冰與疑慮。

她與身後的長老們低聲交換着意見,能看到他們臉上的戒備之色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意動與期盼。

最終,赫烏莉亞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

她看向摩拉克斯,鼓起勇氣問道:

“摩拉克斯閣下,您……您能以契約之神的名譽,擔保此約的絕對公正與必將履行嗎?”

“契約既成,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

摩拉克斯的回答簡短、有力,帶着磐石般的不可動搖的意志,仿佛每一個字都烙印在規則之上。

這簡短的誓言,成爲了壓垮赫烏莉亞心中最後一絲猶豫的稻草。

她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如釋重負的、極其淺淡卻真實的笑意,她點了點頭,聲音雖輕卻清晰:

“好。我……我相信摩拉克斯閣下的信譽,也感謝諸位的誠意。這份契約……我們,接受了。具體的細節,還需再行商議。”

殿前凝滯的氣氛瞬間冰消雪融,一種達成初步共識的緩和與微弱的希望感彌漫開來。

接下來的幾天,雙方就契約的具體細節進行了深入細致的磋商。

歸終在貿易物品的種類、數量、品質標準與摩拉的兌換比率上展現了驚人的精明與計算能力;

陸清秋則從旁協助,補充了一些關於長期技術交流、建立定期互市等有利於深化合作的建議;

摩拉克斯則確保了每一條最終落地的條款都邏輯嚴密、權責對等、符合絕對的公正。

最終,一份標志着璃月與地中之鹽正式建立貿易與同盟關系的厚重契約,在摩拉克斯與赫烏莉亞的共同神力見證下,正式籤訂完成。

當契約之光與鹽晶之光交織閃耀時,象征着一條連接東北的商路正式貫通,也意味着一種基於契約與互利的新型秩序,開始在這片戰火紛飛的土地上悄然扎根。

使團離開地中之鹽時,陸清秋回望那片在雪山映襯下依舊顯得有些孤寂,卻仿佛注入了一絲生機的領地,心中寧靜。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獲得了一條穩定的鹽路,更是爲那位性情溫和、與世無爭的鹽神及其子民,撐起了一把無形的保護傘,或許,能稍稍改變那原本令人唏噓的悲劇命運。

而第一批滿載着璃月貨物與象征性摩拉的商隊,也在不久後,沿着新辟的商路,踏上了前往地中之鹽的旅程。

金色的摩拉,首次在歸離集之外的領土上,開始履行其衡量價值、促進流通的神聖使命。

提瓦特大陸的商業史,由此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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