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首航成功的喜訊傳遍沈家村及周邊村落,沈珩“有大學問”的名聲更響了。鄉鄰們看着合作社分紅越來越多,自家日子越過越紅火,心裏對沈珩的敬佩又深了一層。這天傍晚,李大叔帶着幾個村民代表找到沈珩,臉上帶着幾分懇切:“珩兒,你看咱們現在日子好了,可村裏的娃們還是跟着大人種地放牛,連個字都不認識。你學問大,能不能去村裏的私塾給娃們講講學?哪怕教點能用上的本事也行啊!”
沈珩聞言,心中一動。他早就覺得大虞朝的教育過於偏重四書五經,忽略了實用知識的傳授,這也是底層百姓難以脫貧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鄉鄰主動提出講學,正是普及基礎數理知識的好機會。“李大叔,我願意去。”沈珩爽快答應,“不過私塾是陳老夫子主事,我得先去跟他商量一下。”
村裏的私塾由退休的老秀才陳夫子主持,招收了周邊村落十幾個適齡孩童,平日裏只教《論語》《孟子》等聖賢書。陳夫子是當地有名的老儒,學識扎實但思想傳統,對“雜學”向來不屑一顧。沈珩帶着趙德昌寫的推薦信找到陳夫子時,老夫子果然面露難色。
“沈小郎君的才名,老朽略有耳聞。”陳夫子撫着花白的胡須,語氣平淡,“但私塾是傳授聖賢之道、培養君子的地方,可不是教那些種地、做手藝的雜學之地。”
沈珩不卑不亢地回應:“陳夫子,晚輩不敢苟同。聖賢之道固然重要,但實用之學亦能造福百姓、強國富民。晚輩所講的‘數理之學’,能教孩童們精準丈量田地、計算收成、辨別器物尺寸,這些都是與民生息息相關的本事。況且,晚輩只是客串講學,不耽誤孩子們正常的聖賢書學習,您看可否給晚輩一個機會?”
一旁的趙德昌也幫腔道:“陳夫子,沈小郎君的學問絕非尋常雜學可比。他改良的曲轅犁、水車,哪一樣不是靠學問造福鄉鄰?讓孩子們多學些實用的東西,百利而無一害啊!”
陳夫子沉吟片刻,終究還是給了趙德昌幾分薄面,點頭應允:“既然趙老丈開口,老朽便給你一次機會。明日辰時,你來講一堂課,老朽旁聽。若是真有可取之處,便準你定期來講學;若是譁衆取寵,便休要再提。”
“多謝陳夫子!”沈珩拱手道謝,心中已有了講學的思路。他沒有選擇深奧的數理知識,而是挑選了最基礎也最實用的“算術簡便算法”和“幾何圖形丈量”,還特意準備了幾根木棍、幾塊石子作爲教具,方便孩童們理解。
第二天辰時,沈珩準時來到私塾。十幾個孩童早已坐得整整齊齊,好奇地打量着這位傳說中能造出神奇農具的“沈顧問”。陳夫子則坐在講台旁的椅子上,閉目養神,神色間仍帶着幾分不以爲然。
沈珩走上講台,沒有像傳統先生那樣先背誦聖賢語錄,而是笑着問道:“諸位孩童,你們家中種地,是不是經常要丈量田地的大小?算收成的時候,是不是覺得算術很麻煩?”
孩童們紛紛點頭,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舉手道:“先生,我爹說我家的田是三畝多地,但每次丈量都不一樣,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另一個小女孩也說道:“我娘算收成的時候,要數好半天,還經常算錯!”
“那今天,我就教大家兩個本事,既能精準丈量田地,又能快速算清收成!”沈珩說着,從懷裏掏出幾根木棍,在講台上擺成一個長方形,“大家看,這就像一塊田地,咱們要算它的大小,只需要知道它的長和寬,然後用長乘以寬,就能算出面積了。”
他用石子當作計量單位,詳細講解了長方形、正方形的面積計算公式,又結合村裏常見的田地形狀,教孩子們如何將不規則的田地拆分成規則的圖形來計算。孩童們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舉手提問,沈珩都耐心地用通俗的語言解答。
陳夫子原本閉着眼睛,聽到沈珩講“長乘以寬算面積”,忍不住睜開眼睛,皺着眉頭打量着講台上的木棍。他這輩子讀的都是聖賢書,從未聽過這樣的計算方法,心中暗道:“這都是些旁門左道,豈能登大雅之堂?”
接下來,沈珩又講解了算術的簡便算法。他以“乘法口訣”爲基礎,擴展出多位數乘法的簡便計算方法,還舉了“計算一百斤糧食,每斤賣三文錢,一共能賣多少錢”的例子,教孩子們快速得出答案。
“大家看,一百斤糧食,每斤三文錢,咱們不用一斤一斤地加,直接用一百乘以三,就能算出是三百文錢!”沈珩一邊說,一邊用石子在地上演示,“若是二百五十斤糧食,每斤四文錢,就是二百五十乘以四,等於一千文錢!”
孩童們跟着沈珩的思路計算,很快就掌握了簡便算法,一個個興奮地喊道:“先生,我會算了!我算得比我娘還快!”“先生,這個方法太好用了!”
陳夫子越聽越驚訝,他悄悄拿起一旁的紙筆,按照沈珩教的方法計算了幾道算術題,發現不僅速度快,而且結果精準無誤。尤其是丈量田地的方法,他想起自己家中的田產,每次丈量都要請專門的人,還經常出現誤差,若是用沈珩教的方法,竟然能自己精準計算,這讓他對沈珩的“數理之學”刮目相看。
講課結束後,沈珩問道:“陳夫子,晚輩的課,您覺得如何?”
陳夫子站起身,對着沈珩深深一揖,語氣誠懇地說道:“沈小郎君,是老朽有眼不識泰山!您這‘數理之學’絕非雜學,而是造福百姓的實用之學!老朽之前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這一幕讓在場的孩童和聞訊趕來的鄉鄰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一向清高的陳夫子竟然會對沈珩行如此大禮。沈珩連忙扶起陳夫子:“陳夫子客氣了,晚輩只是略盡綿薄之力。”
“沈小郎君,老朽懇請您以後定期來私塾講學!”陳夫子鄭重地說道,“讓孩子們既學聖賢之道,又學實用之學,將來才能成爲真正對國家、對百姓有用的人才!”
沈珩欣然答應:“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晚輩每周來講學兩次,教孩子們數理知識和實用的生活技能。”
消息傳開後,周邊村落的百姓都紛紛帶着孩子來私塾報名,原本只有十幾個學生的私塾,很快就擠滿了人。陳夫子見狀,幹脆擴大了私塾的規模,還特意開辟了一間“格物室”,讓沈珩存放教具,專門用來講解數理知識。
沈珩的講學不僅讓孩子們受益匪淺,也讓周邊的鄉紳和官員們深受觸動。有鄉紳專門派人來向沈珩請教數理知識,甚至有縣城的官員邀請他去縣城的書院講學。趙德昌笑着對沈珩說道:“沈小郎君,你這講學講出了大名堂!現在不僅百姓認可你,連士紳官員都看重你了!”
沈珩心中明白,這只是他文化啓蒙的第一步。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更多的人接觸到數理知識,改變大虞朝重文輕理、重虛輕實的教育風氣。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私塾講學的消息,再次被王明德寫進了奏折,上報給了州府。張知府看到奏折後,對沈珩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覺得他不僅有經濟之才、技術之才,還有教育之才,是個難得的全才。
這天晚上,沈珩正在整理講學的筆記,李鐵柱突然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沈顧問,不好了!村裏的老人說,最近天旱少雨,可能要有蝗災了!周邊幾個村落的農戶都慌了神!”
沈珩心中一凜,放下手中的筆記。蝗災是大虞朝常見的天災,一旦爆發,糧食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他前世在歷史書中讀到過很多蝗災的記載,也知道一些防治蝗災的方法。“別慌!”沈珩站起身,沉聲道,“立刻召集合作社的鄉鄰,還有周邊村落的村長,我有要事跟他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