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新打掉蘇美蘭的手,有些不滿的說着,“媽,你幹嘛啊。她家這情況又怎麼了嘛,到時候她都嫁給了我,她娘家的事兒難不成還能找到她這個出嫁女。”
不能因爲覺得她是老大,後面有弟弟妹妹這個原因就挑揀她吧。
那這麼多女孩是家中老大的,還不是一樣的嫁人的。
蘇美蘭見楊立新滿不在意的表情,語氣狠狠的說着,“以後有你受的,我先說好,她家這種情況以後保不齊得補貼不少,你和她結婚後,你的工資可要收好,別你自己都還沒用,全拿給外人了。”
“好好好,我肯定收好。”楊立新滿不在意的說着。
楊麗華在一家人心思各異中吃完晚飯,她得趕緊回去宿舍,現在天色可不早了。
“爸媽,你們慢慢吃,我得回廠裏了。”楊麗華抓起布包,背在身上,就準備離開了。
“立新,你騎自行車送你妹妹回廠裏,天都黑了,她一個人走在外面不安全。”蘇美蘭直接吩咐楊立新送人。
回到208宿舍,剛推開門,裏面的朱圓圓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白天那種熱絡討喜的笑容了,反而帶着一絲壓抑的急切和不忿,手裏還拿着那個強買的舊木盒。
“楊麗華,你終於回來了。”朱圓圓快步走過去,直接把這個木盒往楊麗華手裏一塞,“這個木盒我不要了,你把它拿回去,我的兩塊錢退給我。”
楊麗華微微挑眉,心裏嗤笑了一聲,這個女主也不像書中寫的那麼單純善良吧。
穩穩接住強塞過來的木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不解,“圓圓,你這是怎麼了,咱們不是說好了嗎?這個木盒之前也是你非要花兩塊錢買的。”
“我······我當時沒有想清楚。”朱圓圓有些氣急敗壞,這個木盒她拿回去翻來覆去的研究了半天,除了是個舊木盒子,屁都沒發現。
之前那股強烈的“此物與她有緣”的感覺也莫名其妙淡了很多,現在只剩下一種上當受騙的憋屈感。“這個盒子根本就不值兩塊錢,你就是故意坑我的!”
一旁站着的李紅英哼笑了一聲,“朱圓圓,你這話說得就搞笑了,這個木盒子人家麗華根本就不想賣,是你自己硬逼人家賣給你。哦,這會頭腦清醒了,拿回去把玩了半天,又覺得不值得了,又想要退回來,哪有這麼好的事呢。”
想要強買的人是你,這會玩了半天覺得不值得,要退回去的也是你。那你怎麼不去百貨大樓退貨呀,把身上這穿了好幾天的衣服退回去。
“關你什麼事,我看就是你和楊麗華聯合起來欺負我。這個木盒根本就不值錢。”
“圓圓,話可不能這麼說。”楊麗華把這個木盒放在朱圓圓床邊的架子上,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
“東西是你自己看上的,價格是你自己出的,也是你硬生生從我這裏買走的。現在你又反悔,哪有這樣的道理。
傳出去,別人該說咱們食堂的朱師傅不講信用了。況且你還胡亂攀扯其他人,亂造謠,嘖嘖嘖······“
楊麗華輕輕巧巧的把“不講信用”,“造謠”這些帽子扣下來,在這個注重集體聲譽的年代,還是很有分量的。
朱圓圓被楊麗華說的滿臉通紅,指着這個木盒,“可它根本就不值兩塊錢······”
“它值兩塊錢,”楊麗華打斷她的話,眼神清亮,“至少,它在我這裏它值。你非要用兩塊錢買,我讓了,僅此而已。”
看着那個普通的舊木盒,朱圓圓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上不來,狠狠的瞪了一眼楊麗華,終究還是沒敢再鬧。
她現在也不敢回家,兩個嫂嫂是一點都不歡迎她回家。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兩個小侄子嗎,小孩子磕磕碰碰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爲了這個還把她趕出了家,她爸媽嘴裏說着最疼愛她,還不是最喜歡兒子。就因爲這個小事兒,就不讓她回家。
李紅英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等朱圓圓出了宿舍,才小聲的說着,“我的天,麗華,你這······太厲害了。”
她還以爲楊麗華是個小妹妹,需要她保護呢,沒想到幾句話就讓朱圓圓熄火了。
天還未亮透,楊麗華便已經穿戴整齊,跟着李紅英一塊去到食堂,吃了點稀飯饅頭,便匆匆趕到三車間。
車間裏早已是一片轟鳴聲,巨大的細紗機排列成行,飛快旋轉的紗錠發出持續不斷的嗡鳴聲。
李紅英熟門熟路的帶着楊麗華找到三車間的車間主任,“孫主任,這是新來的楊麗華。”李紅英大聲的說着。
孫衛星上下打量了楊麗華一眼,點了點頭,對着李紅英說,“你先帶她兩天,教教她接頭、換紗、處理斷頭。”
“哎!”李紅英應下,拉着楊麗華走到分配給她的幾台細紗機前。
這個擋車工還真不是看着機器那麼簡單,她要負責好幾台機器,時刻注意紗線是否斷頭,一旦斷了,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接上,動作要穩準快,接頭的質量會直接影響到布面的質量。
她需要不停的在幾台機器中間巡回,眼睛要尖,耳朵要靈,手腳更要快。
一個班次八個小時,除了中午吃飯,幾乎一刻不停。長時間的站立和快速走動,到了下午,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連腰都酸得直不起來。
李紅英已經是熟練工了,看起來還算從容,還能抽空時不時的指點她一下。楊麗華學習能力本來就快,專注力強,這些基本操作也很快就掌握了。
一整天班下來,就一個感覺,累,真的太累了。
這種純體力加高強度緊張重復性的勞動,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工作。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調離這個崗位。一個更能發揮她優勢,更有發展空間,也更······體面輕鬆的崗位。
廠辦?宣傳科?或者技術科?
只要能離開這裏,哪怕去食堂也不錯。但她也知道,她這剛進廠就想調崗,簡直是癡人說夢。
除非······她有突出的、不可替代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