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沒有預想中的溫馨粉色,也沒有堆滿玩具的小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神龕。
神龕正中央,擺放着黑白照。
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兩個羊角辮,笑得眉眼彎彎。
神龕前,擺着香爐,裏面插着三根香。
旁邊放着被燒得焦黑、只剩下一半的布娃娃。
房間裏光線昏暗,只有長明燈發出幽幽的光。
“啊!”
張蘭發出一聲尖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人,死人照片!溫寧你個瘋婆子!你在家裏擺靈堂?”
陸承安也僵在了原地。
他死死盯着那張黑白照片,臉上血色褪盡。
“這是什麼?”
他的聲音在顫抖,
“溫寧,你爲了騙我,竟然P這種照片?”
“你瘋了嗎?啊?你是不是瘋了!”
他沖進去就要砸那個神龕。
“別碰她!”
我沖上去一把推開陸承安,張開雙臂擋在神龕前,
“這是暖暖的家!誰也不許碰!”
“陸承安,你不是要找女兒嗎?她就在這看着你呢!你看她笑得多開心啊!”
陸承安被我推得倒退幾步,撞在門框上。
他看着我,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溫寧,你別演了。”
他喘着粗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你恨我當初先救了別人,你想報復我,想讓我痛苦。”
“好,我承認,我當時的選擇可能傷害了你,但我那是職責所在!”
“我是消防員,我不能只顧自己的小家!”
“但這不能成爲你詛咒女兒的理由!暖暖才五歲,她還有大好的人生,你怎麼能...”
“五歲?”
我打斷他,聲音很輕,
“陸承安,暖暖死的時候,才三歲。”
“她永遠停留在三歲了。”
“被活活燒死的。”
“就在這間屋子裏,就在那個角落。”
我指着房間的牆角,那裏還殘留着大火燒過的痕跡,黑漆漆的一片。
“當時火勢太大,房梁塌下來,正好砸在那個位置。”
“我拼了命想把她拖出來,可是我沒力氣啊,我吸了太多煙,手也被燒傷了。”
我舉起雙手,擼起袖子。
兩條手臂上,布滿了傷疤,猙獰可怖。
這是當年我試圖搬開房梁時留下的。
皮肉被燙熟,粘在木頭上,撕心裂肺的疼。
“我不停地喊,喊你的名字,喊救命。”
“可是你呢?”
“你在樓下抱着林月的女兒,在接受記者的采訪,在享受衆人的歡呼和贊美。”
“你聽不見暖暖在叫爸爸,你只聽得見那只貓在叫。”
陸承安看着我手臂上的傷疤,嘴唇顫抖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張蘭從地上爬起來,指着我罵道:
“編!繼續編!苦肉計都用上了是吧?”
“這傷疤指不定是你自己在哪燙的,或者是得了什麼皮膚病!想賴在承安頭上?”
“還暖暖死了?我看你是把暖暖賣了吧!賣給人販子換錢花了!”
公公也用拐杖戳着地板:
“報警!承安,報警!這女人肯定是把孩子賣了,現在拿個死人照片來糊弄我們!必須把她抓起來審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高跟鞋的噠噠聲。
林月牽着一個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走了進來,那是她的女兒豆豆。
“承安哥,伯父伯母,怎麼這麼久還不下來?豆豆都等急了。”
林月的聲音溫柔似水,臉上帶着微笑。
她走進屋,看到那個神龕,故作驚訝地捂住嘴: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
“溫姐姐,你怎麼在家裏擺這種東西?太不吉利了。”
她走上前,挽住陸承安的胳膊,柔聲安撫道,
“承安哥,你別生氣,溫姐姐肯定是一時糊塗。”
“可能,可能是暖暖不聽話,溫姐姐想用這種方式嚇唬嚇唬她?”
“但是這也太過分了,怎麼能咒孩子死呢?”
陸承安立刻順着林月的話說道:
“對!她就是想嚇唬我!想逼我低頭!”
“溫寧,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把暖暖交出來,把這些晦氣東西撤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否則,我們法院見!我會起訴你虐待兒童,剝奪你的撫養權!”
看着這一家子表演,我只覺得惡心。
“法院見?”
我冷笑一聲,
“好啊,求之不得。”
“不過在那之前,既然你們這麼想見暖暖,那我就帶你們去見見她的真身。”
“那個你們口中被我賣掉的、藏起來的暖暖。”
我轉身走進臥室,從床底下拿出落滿灰塵的鐵皮箱子。
“走吧。”
“去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