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呼——

六月的天,說翻臉就翻臉,剛還只是有點悶,這會兒烏雲就已壓到了房頂上。

齊雲朗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眼神嗜血。

來吧,與其每天防着狗在背後下嘴,不如就在風高夜黑之時,比比誰的牙更利索。

夜裏九點,雨果然下來了,還是瓢潑大雨,雨點砸在地上都冒白煙。

街道上的路燈,本就稀少昏暗,被雨簾一遮,更像鬼火,黑得差點伸手不見五指。

雨水順着房檐往下倒,地面上的積水沒過腳踝,坑坑窪窪的都給填平了。

齊雲朗沒在宿舍待着,那地方牆薄得像紙,一旦被人堵在屋裏,就是個甕中捉鱉。

他去了鎮西頭,一個還沒倒閉的網吧,待了一整天。

沒幹別的,就把U盤裏的東西,在win98系統的郵箱草稿箱裏,又存了一份,然後睡覺。

狡兔三窟,在這虎狼窩裏,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晚上,他在鎮上一家,還要死不活開着的蒼蠅館子,吃了兩碗羊雜面,熱辣辣的湯水頂着胃,人暖和了不少。

從館子裏出來,他沒撐傘,這雨勢也是白搭,還會擋視線。

白襯衫眨眼就溼透了,緊貼在肌肉線條分明的身上,冰涼的雨水,順着脖領子往裏灌,讓人精神格外集中。

回宿舍要穿過一條,兩百來米的背巷子,這是必經之路,除非他想繞,還在修的臭水溝。

沒多久,他又在小賣部,買了一瓶劣質二鍋頭。

雨太大了,砸在身上生疼。

齊雲朗抹了一把水,腳下的皮鞋,早就灌滿了泥湯,每走一步都咕嘰咕嘰響。

走到巷子中間時,常年練武養出來的直覺,讓他在雨聲裏,聽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鐵器拖在地上,滋滋輕響,但落到他耳朵裏,比雷聲還炸。

齊雲朗腳步沒停,悄悄握緊了二鍋頭瓶頸。

前面原本漆黑一片的轉角,忽然晃出來兩個人影。

穿着黑雨披,戴着只有集市上才賣的猴子面具,手裏拎着半米來長的自來水管,管頭還焊了鐵疙瘩。

果然是奔着要命來的。

緊接着,後面也傳來了腳步聲,又是兩人。

巷子兩頭堵死,這架勢,還真是看得起他。

沒有經典的“小子,借點錢花花”,也沒有任何場面話。

前面帶頭的,抬手就是一棍,鐵管子帶着風聲,撕開了雨幕,照着齊雲朗的腦袋削了過來。

齊雲朗反應也快,往左邊一堵搖搖欲墜的爛牆上一靠。

鐵管子砸在青磚上,火星子在雨裏,都看得一清二楚。

借着這一瞬空檔,齊雲朗手裏的二鍋頭瓶子飛了出去。

砰!一聲悶響,玻璃炸碎。

猴子面具上直接開了花,半瓶子酒精混着雨水流進去,那人嗷一嗓子,捂着眼睛蹲下了。

但馬上,後面一根鋼管也到了,陰風直奔後腰眼。

齊雲朗避無可避,只能抬起左胳膊,硬生生架了一下。

咔嚓……他聽見了,是骨頭的聲音。

鑽心的疼,順着尺骨直往天靈蓋上鑽,半邊身子馬上就麻了,胳膊也垂了下去。

但這一擊,也把齊雲朗骨子裏的狼性,給打了出來。

他在清河縣這段日子,裝孫子,裝斯文,都快忘了,以前在市體校,都把教官幹趴過。

“操!”齊雲朗反腳就是一個側踹,皮鞋雖進了水,但硬底子還在。

這一腳踹得刁鑽,不踢肚子不踢頭,正好蹬在了,偷襲那人的膝蓋窩上。

人的膝蓋,往前彎能頂天,往後掰就是廢鐵。

嘎巴一聲響,小腿立馬反着彎了一個角度,人面朝下拍在泥水裏,鋼管也甩飛了。

剩下兩個都看傻了。

這人他媽是坐辦公室的?這下手比他們還黑!

“來啊!那死胖子給你們多少錢?夠買棺材板嗎?!”

齊雲朗吼了一聲,雨水灌進嘴裏,右手從爛泥地裏撿起鋼管,在牆上磕了幾下。

剩下倆人猶豫了,眼睛四處亂瞟。

本來以爲就是收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誰曾想,遇上了這麼個硬茬。

齊雲朗沒等他們琢磨明白,拎着鋼管就沖了上去。

這叫氣勢,不要命的,總歸是怕愣的。

倆人終究是覺得不值當,轉身撒丫子就跑,比來時快多了,眨眼就消失在巷尾。

……

宿舍樓的走廊燈,永遠都是半死不活的昏黃色,還有永遠撲不滅的幺蛾子在轉悠。

齊雲朗扶着牆,每走一級台階,都在水泥地上,留下個帶紅的水印子。

衣服早沒樣了,左袖管被劃破了一大條口子,露出來的皮肉又紅又腫。

褲子上全是泥點子,混着不知道誰的血,腥味沖鼻。

剛上二樓拐角,迎面就撞上了一人。

沈若清提着個黑塑料袋,正低着頭要往下走。

她今天沒穿讓人噴鼻血的睡裙,一套淺灰色的棉質家居服,褲子有點修身,兩條腿特別直。

上半身的長T恤,雖不露肉,但鼓囊囊的酥胸,這布料擋不住。

頭發也是剛洗過,有點溼,帶點不一樣的香氣。

“啊!”沈若清看到面前,突然多出來的血人,嚇得臉都白了。

手一鬆,垃圾袋掉地上散開。

齊雲朗的情況,是有點慘,也有點嚇人。

渾身上下溼透,雨水順着鋒利下頜線,滴在地板,和血液混在一起,看着都粘稠。

唯有眼睛,打鬥留下的殺氣還沒散幹淨,在昏暗燈泡下,亮得怕人。

這是一頭剛撕咬完獵物,受了傷正在舔血的狼。

但除了害怕,沈若清還感覺到了,別的什麼東西。

很強烈,好像是……男人的味道,野性、危險、充滿破壞欲。

他還在大口喘氣,每一塊肌肉,都在微微顫動。

沈若清腿有點軟,嗓子發幹,試探着叫了一聲。

“齊……齊雲朗?”

齊雲朗看見是這女人,收起凶光,有點無所謂的痞笑道:

“沈書記,倒垃圾呢?”

“你……你怎麼搞成這樣?”

沈若清哪還顧得上什麼垃圾,本能想去扶他,又有點怕:“殺人……不是,遇到打劫的了?”

“嗨,沒事兒,天太黑,路太滑,不小心踩了幾條野狗尾巴。”

齊雲朗看了一眼,耷拉着的左胳膊,往前邁了一步,熱氣混着血腥,一下撲到沈若清臉上。

“沈書記,這樓裏要是也有狗叫喚,你最好……把門關嚴實點。”

野狗?

在這柳雲鎮,能被叫做野狗,還能把人咬成這樣的,除了那幾位還能有誰?

女人明白了,張達海還是動手了。

不過,見齊雲朗渾不在意,沈若清也有幾分心安和不解。

這男人……真的只有二十來歲?

這得是多硬的骨頭,多狠的心,才能在被人敲斷手後,還能在她面前講笑話。

“別動,你這胳膊……好像斷了。”

沈若清的聲音,分不清是勸誡還是命令,軟糯糯的。

“小傷,骨裂而已,回去找兩根筷子綁綁就行。”齊雲朗想繞過她。

“綁什麼綁!那是手!廢了你就真成殘廢了!”

沈若清急了,一把拽住他完好的右手。

“去我屋,我有紅花油,還有……你要是死在這走廊裏,我也嫌晦氣。”

她找借口,依舊很爛,但她的玉手,白嫩得像花。

男人不由笑了,面色有些邪氣,往前壓幾步,把沈若清逼得靠在牆上。

“沈書記,大晚上的引狼入室,我這渾身的血腥味兒,可不太好聞。

而且……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要是疼得狠了,幹出點什麼出格的事兒,您可別喊救命。”

“衛生院就在隔壁街,你去那裏掛個急診,縫兩針也就是十幾分鍾的事。”

沈若清心髒猛跳,還是沒鬆開拽着齊雲朗的手,她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很圓潤,指尖扣在他右手虎口處,溫熱溼潤。

“沈書記,你信不信我前腳進衛生院,後腳派出所就能來給我做筆錄?定個互毆還是尋釁滋事?

這點傷死不了人,但我不想今晚就在局子裏過夜。

而且……張達海現在肯定在等消息,要是知道我去醫院縫針,那是打他的臉,這狗逼急了會跳牆。”

沈若清咬着小嘴,肉肉的紅唇,被貝齒壓得發白。

她在猶豫。

走廊風很大,卷着雨星子往裏灌。

齊雲朗身子晃了一下,這倒不是裝的,失血有點多,加上棍子敲在骨頭上,震蕩感讓他犯惡心,眼前金星亂冒。

“行了,我也不矯情,回去睡一覺,明天還是命大的辦事員。”

“你給我進來!”沈若清沒讓他把手抽走,下定決心一用力。

女人力氣不大,要是平時,齊雲朗那是紋絲不動。

但這會兒他腳底下一滑,順勢就被扯得一個踉蹌,直接撞進了半開的綠色防盜門。

嘭,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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