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車上。
“司令員,您這手可真叫絕!趁着二團和三團在爭奪大風口,你自己親率一團的一個營從老虎溝奇襲,全殲了兩個團的指揮部,猶如神兵天將啊。”
警衛員劉二虎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這麼大規模的演習,能跟着司令員親自“下場”,夠他吹一輩子了。
“您當時注意到了嗎,二團長那張臉,黑得都能犁地了!”
旁邊的高連山沒說話,只是透過車窗看着飛速倒退的林木。這位戎馬一生的司令員,早已喜怒不形於色。
這次演習,他用一個營成功端掉了兩個主力團,戰術上是贏了,可他心裏卻堵得慌。
“他們兩個,太想贏了。”高連山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沉甸甸的份量,“眼睛裏只有一個大風口,沒錯,那是戰略要地,誰拿下誰就占了先機。可老虎溝呢?”
“雖然那是一片腹地,而且易攻難守,所以沒人會注意,我早就把一個營的戰士埋伏在那裏了,就是要看看在交手之前,兩個團長會不會想到派個偵察兵去溜達一圈。”
高連山搖了搖頭,語氣裏是掩不住的失望。
“可惜,一個都沒有。”
“再說,我可從來沒說過,這場演習我高連山不參加。”
高連山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這場演習看似是他贏了,可作爲司令員他又是輸了的。
這勝利,味不對。
劉二虎聽出司令員話裏的不滿,那股子興奮勁兒頓時消了下去,乖乖閉上了嘴。
此刻,另一輛車裏,氣氛正降到冰點。
最憋屈的就屬二團長了,本來他全團已經壓上去,三團快要頂不住了。
好家夥,家被偷了,本來到嘴的鴨子穩了,沒想到司令員也把自己烤了。
“你笑什麼!咱們家都讓人偷了,你還有臉笑!”二團長瞪着血紅的眼睛,對着三團長低吼。
三團長咧着嘴,嘿嘿直樂:“我笑怎麼了?本來我是輸定了,現在好了,咱倆誰也別笑話誰,公平!”
“你……”
……
一排排浩浩蕩蕩的軍車開進白山守備區的大門,卷起一地塵土,猶如猛獸進山。
高連山腳剛沾地,就脫下軍大衣扔給劉二虎,徑直沖向司令部。
辦公室裏,戴軍政委正處理着文件,門外就傳來一個洪鍾般的大嗓門。
“老戴,想我了沒!”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整個軍區,敢這麼跟政委嚷嚷的,也就高連山一個。
戴軍頭都沒抬,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熱氣:“想你?我還想多睡幾個安穩覺呢。我倒是接到報告,這次演習,我們的高連山同志,作爲堂堂軍區司令員,竟然不講武德,用一個營出手偷襲了正在交戰的兩個團,真是神勇啊。”
話裏帶刺,戴軍政委意味深長的看着高連山,意有所指。
“哈哈哈,老戴,就你挖苦我,我聽着舒坦。”高連山大馬金刀地坐在對面,接過劉二虎遞來的茶,一口就灌下去半杯。
“我搞這次演習,就是想敲打敲打他們!一個個的,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連自己腳下的地都不熟悉!老虎溝那麼重要的位置,愣是沒一個人當回事!這贏的,憋屈!”
高連山一拍大腿,中氣十足。
戴軍無奈地笑了笑,自己這老搭檔,一把年紀了,一沾上排兵布陣,就跟個小年輕似的,渾身都是勁。
然後他看了看地圖上早已被他劃了圓圈的老虎溝,這是老夥計之間的默契。
“最近軍區沒有什麼情況吧?”
高連山隨口問了一句。
戴軍政委眉頭一皺,對於軍區發生的事情他早就想開口,但是剛才沒有機會。
“怎麼了,真的發生什麼事了?說啊。”
高連山看到戴軍政委臉色有點異常,接着問道。
戴軍政委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前幾天,有個叫薛沐陽的孩子跪在軍區門口,面前放了十幾枚特等軍功章,說是這些年,飽受霸凌,江寧陳家要置他於死地,希望我們爲他主持公道。”
“我讓作戰信息處查過了,那些軍功章是真的,可怪就怪在,系統裏根本查不到這些軍功章主人的信息,一片空白。後來那孩子撐不住暈倒了,送醫院前,從懷裏掏出這封信,指名道姓,要我親手交給你。”
“但是,當時你在組織演習,我就沒打擾你。”
聽到戴軍政委的話,高連山這個血性的漢子,頓時怒不可遏,他雖然年齡上漲,但是體內熱血猶存。
“混賬,戰士在外打仗,留下的後人竟遭如此對待,真當我們穿軍裝的好欺負。”
“特等軍功章,還是十幾枚。這絕對是老英雄。”
戴軍政委知道高連山的脾氣,肯定不是坐視不管,於是在辦公桌上拿出了薛沐陽留下的那封信。
“一封信?”
高連山滿臉疑惑,誰會給他寄信?
這孩子和自己有關系?
……
江寧市人民醫院
蘇晚晚正在直播,已經做了四個小時了,感覺有點乏,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爲薛沐陽擦了擦臉,同樣自己也洗了一把。
然後接着坐回了座位上。
直播間的彈幕依然快速滾動,但幾乎都是同一消息。
“高司令員回來了,剛才我出去踏青的時候,看到一排排軍車,還有白山守備區的軍旗,太壯觀了。”
“對啊,薛沐陽的事情終於有個交代了。”
“到底是忠烈之後還是譁衆取寵,全國人民都很期待。”
蘇晚晚在網上看到高司令員回到白山守備區的消息,也很激動,心中一喜。
這時,她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了一條評論,那條評論出現後,就迅速被淹沒了,毫不起眼。
但是,蘇晚晚卻放在了心上,她仔細想了想後,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炸開!
緊接着,蘇晚晚臉色煞白,連直播都忘了關,瘋了一樣沖出病房。
這個可怕的念頭……令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