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厚實的信件躺在了周瑾年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
周瑾年修長的手指夾起信封,拆開。
“瑾年哥,見字如面。我是溫馨。有些話我不得不說,雖然姐姐搶了我的婚事,但我還是擔心你被騙。
安然的名聲不好,這次爲了嫁給你,居然拿了我的戶口頁讓我嫁給她的男友沈吉昌。
更是逼着爸爸分了家產,連爺爺留下的老房子都要走了。她愛錢如命,喜歡勾搭男人,你千萬要提防……”
洋洋灑灑幾千字,字裏行間全是“大義滅親”的擔憂,實則把溫安然描繪成了一個水性楊花、貪得無厭的惡毒女人。
周瑾年面無表情地看完。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眸子沉靜如水。他沒把信撕了,也沒回信,只是拉開抽屜,將信扔了進去。
啪。抽屜合上。
……
家屬院門口。
花大姐手裏攥着兩把瓜子,正跟幾個婦女眉飛色舞地比劃着。
“我就說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聽說老家打電話來咱們家屬院,那是把親爹都逼得沒法活啊!
這種爲了錢連親情都不顧的人,進了咱大院,那就是一顆老鼠屎!”
花大姐因爲前幾天被罰站念檢討的事,心裏恨毒了溫安然。
現在一聽到風吹草動,立刻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蒼蠅,恨不得把溫安然踩進泥裏。
小趙到辦公室把看到的告訴周瑾年。
周瑾年拿起紅筆在一份圖紙上圈了個數據。
沉默。
……
溫安然走在南城最繁華的解放路上。
她對家屬院裏的流言蜚語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口袋裏的錢才是硬道理。
“溫安然!”
一輛黑色桑塔納猛地在她身邊刹停。
車窗搖下,霍岩那張梳着大背頭的臉露了出來,滿臉驚喜。
“霍廠長?”溫安然停下腳步。
霍岩推門下車,激動得差點去握溫安然的手:“哎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我正要找你呢!上次你在火車上改的那張圖,絕了!法國客戶看了樣衣,當場就下了兩萬件的訂單!”
溫安然並不意外:“那是自然。”
“妹子……哦不,溫老師!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廠?工資你隨便開!”霍岩是個生意人,眼光毒辣,知道眼前這姑娘是個搖錢樹。
溫安然搖搖頭:“我不喜歡坐班,也沒那麼多時間。”
霍岩一臉失望,但隨即眼珠一轉:“那……兼職?顧問?你只負責出圖,不用打卡上班。一件設計圖,我給你這個數!”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溫安然挑眉。
“五百!外加千分之五的銷售提成!”霍岩咬牙下了血本。在這個人均工資幾十塊的年代,這絕對是天價。
“成交。”溫安然爽快答應,“但我有個條件,結賬要現結,不拖欠。”
“沒問題!”霍岩立馬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大團結,“溫老師,這幾天的春裝新款,就拜托你了!”
溫安然接過錢,厚實的手感讓她心情大好。
她在霍岩的服裝廠裏待了一下午,一口氣畫了三張設計稿。
蝙蝠衫、喇叭褲、還有改良版的旗袍裙。每一張都踩在八十年代的審美紅線上,又融入了後世的時尚元素,看得霍岩兩眼放光,直呼財神爺下凡。
等溫安然從廠裏出來,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回到家屬院,已經快十一點了。
樓道裏靜悄悄的,只有聲控燈明明滅滅。溫安然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
客廳沒開燈,黑漆漆一片。
周瑾年應該已經睡了。
溫安然鬆了口氣,這一天腦力勞動強度太大,她現在只想沖個熱水澡,然後倒頭就睡。
她拿了換洗衣物,摸黑走向浴室。
浴室的門虛掩着,裏面沒有水聲,也沒有光亮。
溫安然下意識地以爲裏面沒人,伸手推門,一步跨了進去。
“啪嗒。”
浴室的燈突然亮起。
溫安然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花,整個人撞上了一堵堅硬溫熱的肉牆。
“唔!”
一聲悶哼從頭頂傳來。
溫安然猛地抬頭。
周瑾年剛洗完澡。
他沒戴眼鏡,那雙平日裏藏在鏡片後的眸子此刻毫無遮擋地暴露在空氣中,深邃得像要把人吸進去。
水珠順着發梢滴落,滑過高挺的鼻梁,最後沒入那件黑色的真絲睡衣領口。
真絲這種面料,最是誠實。
溼氣未散,黑色的布料貼在他身上,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胸腹緊實的肌肉線條。
領口大敞着,鎖骨精致得有些過分,冷白的皮膚在黑色睡衣的襯托下,透着一股禁欲到了極致反而生出的色氣。
溫安然看傻了眼。
這男人,身材好得犯規。
“看夠了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帶着剛洗完澡特有的慵懶和磁性。
溫安然回過神,臉騰地一下紅了。她慌亂地想要後退:“抱……抱歉,我以爲沒人……”
浴室地面的瓷磚上全是水。
她這一退,腳下的塑料拖鞋瞬間打滑。
“啊!”
溫安然驚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
周瑾年眼疾手快,長臂一伸,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慣性太大。
周瑾年腳下也是一滑。
兩人像是糾纏在一起的藤蔓,重重地撞向身後的牆壁。
“咚!”
周瑾年的背脊撞在瓷磚牆面上,發出一聲悶響。他成了溫安然的人肉墊子。
溫安然整個人撲在他懷裏,雙手下意識地抵着他的胸膛。
手掌下的觸感滾燙堅硬。
兩人貼得極近,呼吸交纏。
溫安然驚魂未定地抬起頭,想要站直身體。
就在這一瞬間,周瑾年爲了穩住重心,攬在她腰間的手臂猛地收緊。
兩人的距離瞬間歸零。
溫安然的唇,不偏不倚,重重地磕在了周瑾年的唇上。
周瑾年的唇並不像他人那麼冷,反而帶着灼人的溫度。淡淡的薄荷牙膏味,還有剛沐浴後的清冽皂香,霸道地鑽進她的鼻腔。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溫安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周瑾年也沒有動。
他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眸子,此刻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巨石,泛起層層漣漪,最後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暗涌。
他沒有推開她。
放在她腰間的大手,甚至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她腰側的軟肉。
掌心幹燥溫熱,隔着單薄的布料,燙得溫安然渾身一顫。
浴室裏的水汽氤氳,溫度急劇升高。
曖昧的氣息像是要把兩人的理智都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