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弄堂,路窄人多,像迷宮一樣。
吉普車根本開不進去,只能停在巷子口。
陸戰一下車,那身筆挺的軍裝和滿身的煞氣,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平日裏喜歡嚼舌根的大媽大嬸,一個個都閉上了嘴,眼神敬畏又好奇。
蘇綿綿跟在他身後,低着頭,只覺得後背都要被視線燒穿了。
“這就是蘇家那丫頭找的男人?”
“乖乖,這氣派,怕是個大官吧?”
“王桂花這下踢到鐵板了!”
竊竊私語聲鑽進耳朵裏,蘇綿綿第一次在這個充滿惡意的地方挺直了腰杆。
原來這就是狐假虎威的感覺。
陸戰熟門熟路地往前走,好像來過很多次一樣。
其實這是偵察兵的基本素養,掃一眼地形圖就能刻在腦子裏。
蘇家住在弄堂最裏面的一棟石庫門房子裏。
大門敞開着,裏面傳來王桂花摔打東西的聲音。
“那個死丫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把那些好布料都藏起來!還有那個金戒指,塞到灶台底下去!”
“一分錢也別想帶走!讓她光着屁股滾蛋!”
王桂花正在屋裏指揮着自己的親生兒子蘇剛藏東西。
蘇剛是個好吃懶做的混子,正撅着屁股往床底下塞一個紅木箱子。
“媽,這箱子沉死了,裏面是啥啊?”
“那是她死鬼娘留下的嫁妝!都是好東西!”
就在這時,門口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
蘇剛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堵在門口。
逆着光,看不清臉,只能看見那人肩上閃閃發光的肩章。
“誰?!”
蘇剛嚇了一跳,手一鬆,箱子“咣當”一聲砸在地上。
陸戰邁過門檻,軍靴踩在青磚地上,發出沉穩的聲響。
他環視了一圈屋裏亂七八糟的景象,最後目光落在那個紅木箱子上。
“藏什麼呢?拿出來讓老子瞧瞧。”
陸戰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桂花一聽這聲音,渾身一激靈,手裏抱着的幾塊的確良布料掉了一地。
“你……你怎麼來了?”
王桂花結結巴巴,看着陸戰身後的蘇綿綿,眼神像淬了毒。
“我帶我媳婦回來拿東西。”
陸戰走到那個紅木箱子前,一腳踩在箱蓋上。
“打開。”
他對蘇剛揚了揚下巴。
蘇剛雖然混,但在這種真正的狠人面前,那就是個軟腳蝦。
他求救似地看向王桂花。
王桂花硬着頭皮沖上來:“這……這是我家的東西!跟這死丫頭沒關系!”
“這是蘇家的財產,我是她媽,我有權處置!”
“你媽?”
陸戰冷笑一聲,眼神如刀。
“綿綿的親媽早死了,你是哪門子的媽?”
“再說了,就算是後媽,也沒有霸占繼女嫁妝的道理。”
他腳下微微用力,那結實的紅木箱蓋竟然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我數三聲。”
“一。”
陸戰的手摸向腰間的武裝帶。
那裏雖然沒槍,但掛着一把軍用匕首。
“二。”
匕首出鞘,寒光一閃。
“啊!給給給!都給她!”
王桂花嚇得尖叫一聲,差點尿褲子。
她可是聽說過,這些當兵的殺人不眨眼。
蘇剛更是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把箱子打開。
裏面滿滿當當,全是上好的絲綢、首飾,還有幾根小黃魚(金條)。
這都是蘇綿綿生母留下的,王桂花一直霸占着,連看都不讓蘇綿綿看一眼。
蘇綿綿看到這些東西,眼圈一下子紅了。
那是媽媽的味道。
“去,看看還有什麼要帶走的。”
陸戰收起匕首,推了蘇綿綿一把。
蘇綿綿吸了吸鼻子,指着牆角的縫紉機:“那是媽媽留給我的。”
“還有那個梳妝台。”
“還有這床被子,也是媽媽親手縫的。”
她每指一樣,王桂花的心就在滴血。
那可都是值錢物件啊!
“好,都帶走。”
陸戰大手一揮,像個進村掃蕩的土匪頭子。
他看向蘇剛:“愣着幹什麼?搬啊!”
“啊?”蘇剛傻眼了。
“難道還要老子親自動手?”
陸戰眉毛一挑,殺氣騰騰。
“不不不!我搬!我搬!”
蘇剛哪裏敢反抗,苦着臉開始當苦力。
王桂花看着自家兒子像個孫子一樣被使喚,還得把家裏的好東西都往外搬,氣得直翻白眼,差點暈過去。
但這還沒完。
陸戰看着搬空的屋子,似乎還不滿意。
他走到灶台邊,蹲下身,伸手在灶膛底下的磚縫裏摸索了一下。
王桂花看到這一幕,瞳孔劇烈收縮,魂都快嚇飛了。
“別!那裏沒有東西!”
她尖叫着撲過來想要阻止。
陸戰單手就把她推了個踉蹌。
手指一勾,一塊鬆動的青磚被摳了出來。
裏面是一個生鏽的鐵皮盒子。
陸戰晃了晃盒子,裏面傳來硬幣和紙張碰撞的聲音。
“這……這是我的棺材本!”
王桂花哭天搶地,那是她私藏了十幾年的私房錢啊!
陸戰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裏面除了錢,還有一疊發黃的信紙。
他隨手翻開一封,臉色驟然變得陰沉無比。
那信上的內容,竟然是王桂花和外面野男人合謀,算計如何害死蘇綿綿父親的證據!
“棺材本?”
陸戰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窖。
“我看這是你的催命符。”
他把盒子往懷裏一揣,根本不理會王桂花的哭嚎。
“這東西暫時由我保管。”
“等到了部隊,我會交給軍事法庭好好查查。”
王桂花兩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蘇綿綿看着這一幕,心裏既解氣又震驚。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他不僅搬空了家底,還直接捏住了王桂花的死穴。
“發什麼呆?走了。”
陸戰單手拎起那個沉重的紅木箱子,像是拎着一袋棉花。
另一只手牽起蘇綿綿。
“回家。”
蘇綿綿被他牽着,跌跌撞撞地走出那個困了她十九年的牢籠。
看着男人寬闊的背影,她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哪裏是嫁了個老公,這分明是找了個超級保鏢加討債鬼啊!
只是,這只手……好燙。
燙得她心尖都跟着顫了一下。
這以後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尤其是到了晚上。
想到這裏,蘇綿綿的腿又開始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