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梅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白玉高台，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下來，抱着膝蓋試圖平復心情。
體內的靈力還在蠢蠢欲動，像是剛喝飽了水的麥苗，一個勁地往上躥。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經脈被拓寬了不少，以前運轉靈力時那些滯澀的地方，現在通暢得像剛疏通的下水道——還是加了特效清潔劑的那種。
“這叫什麼事啊……”她薅了薅自己的頭發，一想到剛才王師兄哭着跑下台的樣子，還有滿場詭異的寂靜，就恨不得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劈誰不好非得劈我？劈就劈了，幹嘛還順帶幫我突破？這是逼着我當顯眼包啊！”
她正碎碎念着，白靈溪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眼睛亮得像兩顆小星星：“林師姐！你太厲害了！被雷劈都能突破，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
林曉梅：“……” 天選之子？她看是天選背鍋俠還差不多。
“厲害什麼呀，純屬意外。”她擺擺手，壓低聲音，“我懷疑那雷是沖着王師兄去的，估計是他最近練劍傷了天和，結果跑偏了劈到我身上了。”
白靈溪顯然不信，一臉“你不用謙虛我都懂”的表情：“不管怎麼說，你贏了呀！而且還突破到煉氣九層了，離築基期就差一步了呢！”
提到築基期，林曉梅更頭疼了。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在這修仙界，修爲就像職場KPI，你越是想躺平，它就越是往上漲，簡直反人類！
“一步也難跨啊。”她嘆了口氣，“聽說築基要渡心魔劫，我這心理素質，怕是要被心魔啃得連渣都不剩。”
白靈溪被她逗笑了：“哪有那麼可怕，好多師兄師姐都是順順利利築基的。再說了，你連九天玄雷都不怕，還怕什麼心魔劫？”
林曉梅：“……” 這能一樣嗎？被雷劈是物理攻擊，心魔劫是精神污染，她這社畜腦子，最扛不住的就是精神攻擊了。
兩人正說着，突然聽到有人喊林曉梅的名字。回頭一看，是兩個負責大比記錄的內門弟子，神色嚴肅地走了過來。
“林曉梅師妹，跟我們來一趟。”其中一個弟子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林曉梅心裏咯噔一下：“怎麼了？我剛才沒犯規吧？” 總不能因爲被雷劈了也算作弊吧？
“是長老們找你。”另一個弟子解釋道，“關於剛才的九天玄雷，幾位長老有些事情想問你。”
林曉梅頓時腿肚子發軟。被長老問話？這劇情走向怎麼越來越像學生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訓話了？還是全校最凶的那幾個老師！
“我能不去嗎？”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恐怕不能。”弟子面無表情地說，“尤其是墨淵仙尊，特意點名要見你。”
林曉梅：“！！！” 最怕的還是來了！
她幾乎能想象到墨淵那副“你是不是藏了什麼秘密從實招來”的高冷表情，到時候她總不能說“其實我是靠社畜怨氣和靈薯靈力混合體吸收了雷電”吧？
“走吧，林師姐，別擔心，長老們不會爲難你的。”白靈溪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打氣。
林曉梅硬着頭皮，跟着兩個內門弟子往長老們的休息室走去，感覺自己像是要去刑場。
休息室設在高台後方的一座雅致亭子裏，幾位須發皆白的長老正圍坐在一起，神色凝重地討論着什麼，墨淵也在其中，正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到林曉梅進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林曉梅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趕緊低下頭，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弟子林曉梅，見過各位長老，見過仙尊。”
爲首的太上長老捋了捋胡須，開門見山地問道：“林曉梅，剛才那道九天玄雷，你可知爲何會落在你身上？”
“弟子不知。”林曉梅老實回答，“弟子當時正準備……呃，準備跟王師兄切磋，突然就打雷了。” 她總不能說自己當時正琢磨着怎麼認輸。
“你在被雷劈中時，可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另一位長老追問。
林曉梅想了想，盡量用修仙界的術語解釋：“就是……感覺有股很狂暴的力量鑽進身體裏，然後體內的靈力就突然變得很活躍，好像……好像被點燃了一樣。”
她沒敢說自己覺得很舒服，怕被當成怪物。
長老們對視一眼，神色更加凝重了。
“九天玄雷乃是天地正氣所化，專克邪魔外道，尋常修士觸之即死，你不僅沒事，還能吸收其靈力突破，這太不合常理了。”一位長老皺着眉說。
“難道這丫頭身懷什麼特殊靈根？”另一位長老猜測道，“可她之前靈根檢測時明明什麼都測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墨淵突然開口了：“你可知自己體內靈力的屬性？”
林曉梅愣了一下：“屬性？不是……普通的靈力嗎？” 她一直以爲靈力都差不多，頂多就是多少的區別。
墨淵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一股溫和的靈力探入體內，林曉梅頓時感覺像被溫水包裹着，舒服得差點哼出聲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靈力在她體內遊走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丹田的位置。
墨淵收回手，眸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了平靜：“你覺醒了雷靈根。”
“雷靈根？”林曉梅懵了，“我不是沒靈根嗎？怎麼突然就有了？還是雷靈根？” 這靈根是批發的嗎？說有就有？
長老們也驚呆了。
“無靈根突然覺醒雷靈根？這聞所未聞啊！”
“還是被九天玄雷劈出來的？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後天靈根’？”
墨淵看着一臉茫然的林曉梅，解釋道：“雷靈根本就罕見，需得有大機緣方能覺醒。你之前雖無靈根，但體內靈力因常年與千年靈薯相伴，蘊含着一絲混沌之氣，正好能容納九天玄雷的力量，機緣巧合之下，便覺醒了雷靈根。”
林曉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簡單來說就是——她的社畜怨氣混合靈薯靈力，意外兼容了雷電系統，還順便解鎖了新技能？
這金手指開得也太隨意了點吧！
“那……這雷靈根有什麼用啊？”她忍不住問道，總不能只是爲了讓她被雷劈的時候不受傷吧？
“雷靈根修士修煉速度快，法術威力強，尤其擅長克制陰邪之物，是萬中無一的修仙奇才。”太上長老激動地說，“丫頭，你可願意拜入老夫門下，老夫定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林曉梅：“？？？” 這就開始搶人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另一位長老也趕緊說：“老夫擅長雷系法術，丫頭跟我學才最合適！”
“我乃丹道大師，跟我學，保你丹藥不愁！”
一時間，幾位長老竟然爭了起來，把林曉梅搞得暈頭轉向。
她偷偷看了看墨淵，發現這位高冷仙尊正站在一旁，神色平靜地看着這一切，好像事不關己。
林曉梅心裏突然冒出個念頭：這位仙尊剛才都親自給她測靈根了，難道就沒點想法？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墨淵突然開口了：“諸位長老，林曉梅剛覺醒靈根，根基未穩，當務之急是鞏固修爲，而非急於拜師。”
長老們這才停了下來，想想也是，便不再爭執，但看林曉梅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期待，像是在看一塊璞玉。
“仙尊說的是。”太上長老點點頭，“林曉梅，你且先回去休息，鞏固修爲。大比之事……你若不想參加，便可作罷。”
林曉梅眼睛一亮：“真的可以不參加了？”
“自然。”太上長老笑着說，“以你現在的資質，犯不着在大比上浪費時間。”
“謝謝長老！”林曉梅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這大概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她又向各位長老和墨淵行了個禮，轉身就要走。
“等等。”墨淵突然叫住她。
林曉梅停下腳步，心裏有點緊張：“仙尊還有事？”
墨淵遞給她一個古樸的小盒子：“這裏面有三枚‘靜心丹’，對你鞏固修爲、平復雷靈根的躁動有好處，拿去。”
林曉梅接過盒子，入手微涼，打開一看，裏面躺着三枚通體瑩白的丹藥，散發着淡淡的清香，一聞就讓人覺得心神安寧。
“謝謝仙尊。”她真心實意地說，不管怎麼說，這位高冷仙尊好像總在幫她。
墨淵點點頭，沒再多說。
林曉梅拿着靜心丹，逃也似的離開了亭子，感覺像是完成了一場艱巨的面試。
回到外門弟子區域，白靈溪趕緊圍上來：“怎麼樣怎麼樣？長老們沒爲難你吧？”
“沒有，”林曉梅鬆了口氣，把靜心丹遞給她看，“還給了我這個。”
“靜心丹！還是上品的！”白靈溪驚呼道，“仙尊對你也太好了吧！”
林曉梅心裏也有點納悶。墨淵爲什麼對她這麼好？難道是因爲她種的靈薯好吃？還是覺得她太蠢了需要重點幫扶？
“可能是覺得我被雷劈得太慘了，給點補償吧。”她隨口胡謅道。
白靈溪顯然不信，但也沒再多問，只是興奮地說：“那你現在不用參加大比了？”
“嗯，”林曉梅點點頭，“終於可以回藥圃種我的土豆了。”
一想到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就渾身輕鬆。
兩人收拾好東西，剛走出主峰廣場，就被一群弟子圍住了。
“林師姐！你等等！”
“林師妹，你真的覺醒雷靈根了嗎？”
“能不能教教我們怎麼吸收雷電啊？”
林曉梅被圍得水泄不通，嚇得趕緊躲在白靈溪身後：“大家冷靜點！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個意外！真的是意外！”
可弟子們哪肯相信，一個個熱情高漲，恨不得把她當場解剖研究。
“快跑！”林曉梅拉着白靈溪，使出剛突破的煉氣九層靈力，擠出人群，一路狂奔，連方向都沒辨清，只顧着往人少的地方跑。
兩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路，才甩掉了後面的人。
“我的媽呀，這比被雷劈還嚇人。”林曉梅扶着牆喘氣，“這些人也太熱情了吧。”
白靈溪也喘着氣，指着前方笑道：“林師姐，你看我們跑到哪了？”
林曉梅抬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深處隱約可見一座古樸的石屋，門口掛着一塊牌匾，上面寫着三個字——
“墨淵居”。
她們居然跑到墨淵仙尊的住處來了！
林曉梅嚇得趕緊捂住嘴，生怕自己喘粗氣的聲音太大驚動了裏面的人。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她拉着白靈溪就要往回走。
就在這時，石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墨淵穿着一身月白常服，手裏拿着一把掃帚，顯然正在打掃院子，看到門口的兩人，也是一愣。
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
林曉梅：“……” 她現在挖個地洞鑽進去還來得及嗎？
白靈溪反應快，趕緊行禮：“弟子白靈溪，見過仙尊。”
林曉梅也趕緊跟着行禮，頭低得恨不得埋進地裏。
墨淵看着她們狼狽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迷路了？”
“是、是啊。”林曉梅硬着頭皮說，“剛才跑太快，沒看路……”
墨淵放下掃帚，指了指旁邊的小路：“從這裏走，能回外門。”
“謝謝仙尊。”林曉梅拉着白靈溪，恨不得立刻消失。
“等等。”墨淵又開口了。
林曉梅心裏一緊，難道要怪罪她們擅闖他的住處？
只見墨淵轉身回屋，拿出一本藍色封皮的古籍，遞給她：“這是《基礎雷系法術入門》，對你或許有用。”
林曉梅愣愣地接過古籍，封面上的字跡蒼勁有力，正是墨淵的親筆。
“仙尊，這太貴重了……”
“無妨。”墨淵淡淡道，“雷靈根修士修煉不易，多看看總是好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別再被雷劈了。”
林曉梅：“……” 這位仙尊是在關心她，還是在調侃她？
她抱着古籍，拉着白靈溪，逃也似的離開了墨淵居，直到走出很遠，才敢回頭看。
竹林深處，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依舊站在門口，仿佛與周圍的景色融爲一體。
“林師姐，仙尊對你真好。”白靈溪羨慕地說，“連《基礎雷系法術入門》都給你了，那可是內門弟子都很難拿到的秘籍。”
林曉梅低頭看着懷裏的古籍，心裏五味雜陳。
她一直想擺爛保命，遠離這些大佬，可偏偏事與願違，不僅覺醒了什麼雷靈根，還和高冷仙尊的交集越來越多。
“你說，我是不是注定不能安安靜靜種土豆了？”林曉梅嘆了口氣。
白靈溪笑着說：“我覺得，這可能就是你的命吧。畢竟不是誰都能被雷劈了還能突破，還能得到仙尊青睞的。”
林曉梅：“……” 這是什麼倒黴命！
回到藥圃時，天色已經擦黑了。林曉梅把自己關在屋裏，看着桌上的《基礎雷系法術入門》和那三枚靜心丹，還有屁股底下墊着的《基礎吐納術》，突然覺得有點頭疼。
“看來想擺爛也得先學點東西防身了。”她嘆了口氣，拿起《基礎雷系法術入門》翻了起來。
書頁上同樣有墨淵的注解，甚至比《基礎吐納術》的注解還要詳細，連“初學者容易把雷球放成煙花”“打雷天不宜練雷系法術，容易引雷”這種細節都標注了出來。
林曉梅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這位高冷仙尊，好像也不是那麼難接近嘛。
她把靜心丹收好，又拿起古籍，決定明天開始，一邊種土豆，一邊學學這雷系法術。
當然，主要還是種土豆。
畢竟，比起被雷劈，她還是更喜歡安安靜靜地當個“土豆大戶”。
只是她不知道，從她接過那本雷系法術入門的那一刻起，她的“擺爛之路”，就已經徹底跑偏，朝着一條連她自己都無法預料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而遠處的墨淵居，墨淵站在窗前，看着藥圃方向的燈光，眸底閃過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玉瓶，裏面裝着幾粒晶瑩剔透的種子——那是他托人從下界帶來的“改良版土豆種子”，據說產量更高，口感更好。
“或許，送她這個，她會更開心。”墨淵低聲呢喃，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至於那道九天玄雷爲何會劈中林曉梅，又爲何會讓她覺醒雷靈根——
或許連天道自己都沒想到，一個只想種土豆的社畜，會因爲滿身的“社畜怨氣”，意外兼容了天地間最狂暴的雷電之力。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道bug”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