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宴前驚雷

周府側門內,偏僻的廂房。

門被推開,一個穿着靛藍色棉袍、頭戴小帽的中年管事站在門口,臉上帶着程式化的、略帶疏離的笑容,目光在屋內七人身上快速掃過,尤其在兩位女子(薛靜和徐婉)身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諸位便是趙大人府上的‘海外客卿’?”管事的聲音不高不低,帶着大戶人家下人特有的、不卑不亢的腔調,“壽宴即將開席,請隨我來。宴設東花廳,諸位席位已備好,請謹守本分,勿要喧譁失儀。”

“客卿”?趙秉安倒是給他們安了個稍微像樣點的名頭。夏銘心中念頭急轉,面上卻連忙躬身應道:“有勞管事了。”

七人依次走出狹窄的廂房,跟在管事身後,再次踏入周府精致卻冰冷的庭院。絲竹聲、談笑聲、杯盤輕碰聲越發清晰,空氣中彌漫着酒香、肉香、脂粉香以及一種富麗堂皇所特有的、令人微微眩暈的氣息。與他們身上漿洗發硬的粗布衣、腳下沾着塵土的舊布鞋形成刺眼對比。

沿途遇到的丫鬟、小廝,無不衣着光鮮,步履輕快。偶爾有衣着華貴的賓客經過,投來或好奇、或審視、或不屑的一瞥,隨即移開目光,仿佛他們是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微塵。這種無聲的、基於衣着和身份的蔑視,比直接的辱罵更讓人感到屈辱和寒意。

薛靜微微垂着眼瞼,步伐平穩。徐婉則低着頭,緊緊挨着薛靜,身體有些僵硬。毛文瀚昂着頭,目光直視前方,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內心的緊繃。田嶽努力維持着臉上的謙恭笑容,眼神卻警惕地觀察着四周。陳鋒和張磊則幾乎不敢抬頭,亦步亦趨地跟着。

東花廳是一座寬敞明亮的廳堂,雕梁畫棟,暖閣內生着數個炭盆,驅散了冬日的寒意。廳內已擺開了十餘張八仙桌,賓客雲集,衣香鬢影。主位方向,設着一張大圓桌,鋪着大紅錦緞桌圍,顯然是主人和最重要的賓客所在。

管事將他們引至靠近門口、最外側的一張桌子旁。這張桌子已經坐了幾個人,看打扮多是些師爺、清客、或者小商戶之流,見到夏銘等人到來,也只是略略抬眼,便繼續低聲交談,顯然也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諸位請在此落座。”管事交代一句,便轉身離開,融入喧囂的人群中。

這張桌子位置偏僻,離主位最遠,光線也相對暗淡。桌上已擺好了冷盤、杯箸,酒壺裏溫着黃酒。同桌的人自顧自聊天,無人與他們搭訕。這是一種刻意的冷落和隔離。

夏銘等人默默坐下。夏銘坐在面向廳內中心的方向,薛靜和徐婉挨着他坐下,毛文瀚、田嶽、陳鋒、張磊依次坐在外側。他們學着旁人的樣子,將手規矩地放在膝上,目光低垂,做出恭謹守禮的模樣,實則每一根神經都緊繃着,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壽宴尚未正式開始,賓客們還在寒暄走動。夏銘看到趙秉安坐在離主桌不遠的一桌,正與同桌一位穿着綢緞長袍、商人模樣的老者低聲交談,臉上帶着慣有的、謹慎的微笑。孫稅吏則坐在更靠近主桌的一席,正與周家一位管事的模樣的人說話,眼神不時瞟向趙秉安的方向,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周老太爺尚未現身。主桌上空着幾個位置。

“那就是周老太爺?”田嶽用極低的聲音,朝主桌旁邊一個被簇擁着的、穿着絳紫色萬字紋錦緞袍子、須發皆白、滿面紅光的老者努了努嘴。那老者正撫須大笑,與周圍奉承的人說着什麼,氣派十足。

“應該是周家的長子,周大老爺。”夏銘低聲道,他記得田嶽打聽來的信息,周老太爺年事已高,通常只在關鍵時刻露面。

廳內的喧囂聲浪一陣高過一陣。絲竹班子的樂聲變得歡快喜慶。忽然,一聲嘹亮的通傳響起:“老太爺到——!”

整個花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賓客都站起身,轉向主桌方向。夏銘等人也連忙跟着站起。

只見兩名健仆攙扶下,一位身材瘦小、穿着更爲華貴的深紫色壽字紋綢袍、頭戴鑲嵌翠玉瓜皮帽的老者,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他臉上皺紋深刻如刀刻,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甚至帶着幾分銳利,緩緩掃過滿堂賓客。這便是今日的壽星,周家真正的掌舵人,周老太爺。

“恭賀老太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頓時滿廳響起一片祝賀之聲,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周老太爺似乎很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他微笑着,在攙扶下走到主位坐下,抬手虛按:“諸位親朋厚意,老朽心領了。今日寒舍略備薄酒,諸位務必盡興!”

壽宴正式開始。主桌上,周老太爺、周大老爺、本縣知縣(一位面容清癯、神情嚴肅的中年官員)、縣丞、主簿等有頭臉的官員鄉紳依次落座。趙秉安的座位離主桌隔了兩桌,孫稅吏則緊挨着縣丞那一桌的下首。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端上各桌。同桌的幾人開始動筷,互相敬酒,話題也漸漸放開,多是些生意經、田畝收成、官府新政之類的閒談,偶爾夾雜着對主桌大人物的奉承和對時局的抱怨。

夏銘等人小心地模仿着旁人的動作,盡量不發出聲響。食物很精美,是他們穿越以來從未嚐過的美味,但此刻吃在嘴裏,卻味同嚼蠟。他們不敢多吃,也不敢多飲,時刻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酒過三巡,氣氛更加熱烈。主桌上,知縣大人起身說了幾句祝壽的官面話,周老太爺連連謙謝。隨後,便是各桌有頭臉的賓客輪流上前敬酒祝壽。

輪到趙秉安時,他端着酒杯,恭敬地走到主桌前,說了幾句得體的祝詞。周老太爺笑着應了,目光卻似有似無地瞥了一眼夏銘他們所在的方向,對趙秉安道:“趙典史年輕有爲,手下還有海外奇才,我大明海納百川,此乃佳話。不知那幾位海外客卿,今日可曾前來?老朽對海外風物,倒是頗有興趣。”

來了!果然提及了他們!

趙秉安神色不變,躬身道:“老太爺垂詢,下官惶恐。那幾個粗鄙之人,略通些海外雜學,難登大雅之堂,今日特來爲老太爺賀壽,正在末席聆聽教誨。”

“既來了,何妨一見?”周老太爺呵呵笑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大半個花廳。許多人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門口那張不起眼的桌子。

壓力如同實質般降臨。夏銘深吸一口氣,對同伴們使了個眼色,率先站起身。薛靜、徐婉等人也連忙跟着站起。

他們這一動,立刻成爲全場的焦點。粗布衣衫在滿堂錦繡中顯得異常扎眼。好奇、審視、鄙夷、玩味……各種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打在他們身上。

夏銘領着衆人,走到主桌前方不遠不近的位置,按照臨時抱佛腳學來的禮節,一起躬身行禮:“海外流民夏銘(薛靜、徐婉……),恭賀周老太爺福壽安康。”

動作生硬,口音古怪。廳內響起幾聲壓抑的低笑。

周老太爺眯着眼,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尤其在夏銘和薛靜臉上多看了幾眼,才緩緩道:“免禮。果然是……海外風貌,與我大明子民迥異。聽聞爾等擅數算奇技,還助趙典史厘清了倉廒積弊?”

這話問得刁鑽。直接把他們和趙秉安“厘清倉廒積弊”(實則是打擊吳大使)的功勞綁在一起,看似誇獎,實則是把他們架在火上烤,提醒在座的某些人(比如孫稅吏及其盟友)他們是誰的“刀”。

夏銘垂首道:“老太爺謬贊。我等僥幸略識文字,蒙趙大人不棄,驅使做些抄錄核對之粗活,豈敢言功。倉廒之事,全賴趙大人秉公處置,上官明察。”

他把功勞全推給趙秉安和“上官”,撇清自己,同時點明自己只是“驅使做些粗活”,降低威脅性。

周老太爺不置可否,忽然轉向身邊的知縣,笑道:“縣尊大人,我大明開海禁以來,蕃商蕃貨日多。這幾個海外之人,倒也懂些禮數。不如讓他們說說海外見聞,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知縣大人看了夏銘等人一眼,神色平淡:“周老既有此雅興,便讓他們說說無妨。”

這是要考校,也是要他們當衆“表演”,滿足這些士紳的好奇心,同時進一步試探他們的底細和應對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孫稅吏嘴角的冷笑更明顯了。趙秉安端着酒杯,眼神微凝,看着夏銘。

夏銘心念電轉。說海外見聞?他們哪有什麼真正的海外見聞?只能依靠張磊那點歷史知識和徐婉平時看的雜書,結合一些模糊的現代地理概念,半真半假地編造。但必須小心,不能說出明顯超越時代認知或犯忌諱的內容(如地圓說、萬國林立等),也不能顯得太無知。

“回老太爺,縣尊大人,”夏銘定了定神,用盡可能平緩的語氣道,“海外廣袤,島嶼星羅,風俗各異。小的等人所居之地,偏處一隅,民多以漁獵、貿易爲生。其地溼熱多雨,出產稻米、香料、珊瑚、珍珠等物。其民膚色略深,言語與我大明官話迥異,文字多以符號記音……”

他描述了一個模糊的、類似東南亞地區的景象,盡量使用當時可能已有傳聞的詞匯。旁邊張磊和薛靜暗自捏了把汗,生怕他說錯。

周老太爺聽了幾句,似乎興趣不大,打斷道:“可有奇風異俗?或……奇技淫巧之物?”

奇技淫巧!這個詞讓夏銘心頭一凜。他想起徐婉之前的提示,周家有個孫子喜歡稀奇玩意。

“奇風異俗……彼處有以船爲家,終生漂泊於海上者,稱爲‘疍民’。亦有崇信巫鬼,以雞骨占卜之俗。”夏銘避重就輕,“至於器物……彼處工匠善制大小海船,能遠涉風濤。亦有精巧鳥銃、自鳴鍾等物傳入,然非我等粗鄙之人所能詳解。”

他提到海船、鳥銃、自鳴鍾,這些都是明代中後期已傳入或有所耳聞的東西,不算太出格,又能勾起興趣。

果然,周老太爺還沒說話,坐在他下首的一個錦衣青年(約莫二十出頭,眉眼與周大老爺相似)眼睛一亮,忍不住開口問道:“自鳴鍾?可是那種能自行報時,內有機關齒輪的西洋鍾?你們可曾見過?知其原理否?”

這大概就是周家那個喜歡稀奇玩意的孫子了。

夏銘暗鬆半口氣,恭敬答道:“回公子,確曾見過。其外殼多以精銅或檀木制成,內有發條、齒輪、擺錘等機關聯動,以發條之力驅動,按時敲擊響鈴或顯示刻度。原理……小的愚鈍,只知與杠杆、齒輪傳動有關,具體機巧,實非所能知。”

他故意說得半懂不懂,既顯真實,又避免被追問細節露餡。

那周公子露出些許失望,但興趣未減,還想再問。周老太爺卻輕咳一聲,瞥了孫子一眼,那青年立刻噤聲。

“海外之物,精巧則精巧矣,終是奇技。”周老太爺淡淡道,重新看向夏銘,“爾等既入我大明,便當遵我大明禮法,習我聖賢之教。那些機巧之物,知道便罷,不必深究,以免玩物喪志。”

“老太爺教訓的是。”夏銘連忙應道,姿態放得更低。

這一關,似乎暫時糊弄過去了。周老太爺沒有再爲難他們,揮了揮手:“爾等退下吧。用心當差,好生做事。”

“謝老太爺,謝縣尊大人。”夏銘帶着衆人再次行禮,退回自己的座位。

坐下時,背後已是一片冷汗。同桌的那幾人看他們的眼神,也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少了幾分完全的漠視。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孫稅吏那邊,又有了動作。

只見孫稅吏端着酒杯,笑呵呵地站了起來,先是向主桌敬了一杯,然後目光一轉,竟朝着夏銘他們這桌走了過來!

廳內不少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

孫稅吏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夏銘:“夏先生,趙典史手下得力幹將,今日得見,果然氣度不凡。適才聽老太爺問起海外風物,孫某忽然想起一樁舊事,心中疑惑,還想向夏先生請教。”

來了!正戲開場!夏銘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孫大人折煞小人了。大人有何疑問,但請直言,小人知無不言。”

孫稅吏晃着手中的酒杯,慢悠悠道:“孫某掌管稅糧,常與數字打交道。前些時日,偶見趙典史處理倉廒舊賬,效率驚人,聽聞便是得益於夏先生等人引入的某種……‘番碼’與‘格子表’?”

他果然知道!而且在這個場合公開提了出來!這是要把他們和趙秉安的“新法”再次綁定,並置於衆目睽睽之下審視!

“不敢。”夏銘謹慎道,“只是海外粗淺計數之法,比之算盤,未必便捷,只是格式清晰些,便於核對。趙大人不嫌粗陋,略加采用而已。”

“哦?只是格式清晰?”孫稅吏眼睛一眯,“可我聽說,此法迥異常法,符號古怪,運算極快,甚至能察覺許多陳年舊賬中隱藏的……‘疏漏’?”他故意在“疏漏”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廳內漸漸安靜下來,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查賬、疏漏,這些詞在官場和商場都異常敏感。

夏銘感覺到趙秉安的目光也投了過來,帶着審視和壓力。他必須小心回答,既要維護趙秉安(也是維護他們自己),又不能過分刺激孫稅吏,更不能透露任何具體的“疏漏”內容。

“大人明鑑,”夏銘語氣愈發恭順,“所謂‘疏漏’,多是因歷年賬目混雜、記錄不清所致。新法不過是將其重新歸類整理,使眉目清晰,便於上官核查。至於其中是否有不妥之處,非小人等可以妄斷,一切皆由趙大人及各位上官明察。”

他把皮球踢回給“上官”,同時暗示新法只是工具,發現問題的是“上官”。

孫稅吏卻不肯罷休,逼近一步,聲音壓低,卻帶着一股寒意:“夏先生何必過謙?吳大使去職,倉廒險些走水、中毒,樁樁件件,似乎都發生在爾等‘厘清賬目’之後。這其中……難道就沒有些許關聯?或是……有人借‘新法’之名,行構陷之實?!”

這話已經近乎赤裸裸的指控了!將吳大使倒台、倉庫事故的責任,隱隱指向趙秉安和他們這些“新法”執行者!廳內氣氛陡然凝固!

無數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來。趙秉安的臉色沉了下去。周老太爺撫着胡須,眼神玩味。知縣大人微微皺眉。

夏銘的心跳如擂鼓。他知道,此刻一句話答錯,就可能萬劫不復。他必須反擊,但不能硬頂。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孫稅吏,眼神平靜中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惶恐”:“孫大人此言,小人實不敢當!小人等流落至此,蒙趙大人收留,得一容身之所,感激尚且不及,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倉廒事故,官府自有公斷。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記錄抄寫,於具體事務一概不知,更不敢妄加揣測。至於‘新法’……不過是些書寫格式的變動,如同有人善楷書,有人善行草,何來構陷之說?大人掌管稅糧,明察秋毫,想必更能體會賬目清晰之重要。小人等若有行差踏錯之處,任憑大人與各位上官責罰,絕無怨言。”

他以退爲進,先撇清自己,強調只是“奉命行事”、“記錄抄寫”,將責任上移。然後巧妙地將“新法”類比爲書法格式,淡化其“攻擊性”。最後,將孫稅吏捧高,暗示他應該支持“賬目清晰”,同時擺出任憑處置的低姿態,堵住對方繼續發難的口實。

孫稅吏盯着夏銘看了幾秒,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但夏銘的眼神坦蕩(至少表面如此),姿態也放得極低。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若繼續逼迫幾個“卑微流民”,反而顯得有失身份,氣量狹小。

他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夏銘的肩膀(力度不輕):“夏先生倒是會說話。本官不過是隨口一問,不必緊張。來,本官敬你一杯,願爾等盡心竭力,繼續爲趙典史分憂!”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夏銘連忙端起自己面前幾乎未動的酒杯,也跟着飲盡。酒液辛辣,灼燒着喉嚨。

孫稅吏轉身,笑着對主桌方向拱了拱手,又瞥了趙秉安一眼,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場風暴,看似暫時平息。但夏銘知道,孫稅吏的殺意,已經毫不掩飾。剛才那番對話,既是警告,也是宣戰。

壽宴繼續進行,歌舞升平。但夏銘這一桌,再無人有心思動筷。每個人都感到一種無形的重壓。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坐着的徐婉,忽然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猛地抓住旁邊薛靜的手,手指冰冷,用力之大,幾乎要掐進薛靜的肉裏。

“靜……靜姐……”徐婉的聲音帶着極度的恐懼和痛苦,如同夢囈,“‘標記’……動了……很強烈……在……在那邊……”

她的目光,直直地、失神地望向花廳側後方,一條通往內院的走廊入口。

幾乎同時,夏銘看到,趙秉安不知何時已經離席,正與周家的一名管事低聲說着什麼,然後兩人一起,匆匆走向那條走廊!

是趙秉安!徐婉感應到的“標記”強烈波動,指向了趙秉安?還是趙秉安要去的地方?

難道……趙秉安要去處理那本“私賬”?或者,去見那個“府城來的馮姓官員”?

機會?還是更大的陷阱?

夏銘的心髒狂跳起來。他看向薛靜,薛靜也正看着他,眼中閃爍着同樣的驚疑與決斷。

宴席正酣,無人注意他們這幾個“小人物”。

去,還是不去?

跟上去,可能發現至關重要的秘密,也可能觸發那致命的“標記”,暴露自己。

不跟,就只能坐以待斃,等待宴席結束後,可能到來的、未知的清算。

夏銘的目光迅速掃過同伴。毛文瀚眼神決絕,田嶽咬了咬牙,陳鋒和張磊雖然害怕,但也望向他。

沒有時間猶豫了。

夏銘對薛靜極輕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低聲快速道:“毛哥,田嶽,你們留在這裏,應付場面。陳鋒,張磊,幫忙掩護。薛靜,你照顧徐婉,跟我來。記住,如果一刻鍾後我們沒回來,或者廳內有什麼異動……你們見機行事。”

說罷,他端起酒杯,裝作微醺踉蹌的樣子,起身離席,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薛靜則扶着依舊在輕微顫抖、眼神失焦的徐婉,也跟着起身,低聲道:“我陪妹妹去更衣。”

三人巧妙地避開了大多數人的視線,消失在花廳側面的陰影裏。

走廊昏暗,兩側懸掛着稀疏的燈籠。隱約能聽到前面趙秉安和管事低微的腳步聲和談話聲。

“趙大人,馮爺在後園水軒等候多時了……”

“有勞帶路。事情……可還順利?”

聲音漸行漸遠。

夏銘和薛靜扶着徐婉,屏住呼吸,借着廊柱和盆景的掩護,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徐婉的身體越來越冷,顫抖也越來越厲害,但她似乎努力集中着精神,用微弱的氣音指引着方向:“左邊……岔路……‘標記’……很近了……”

他們穿過一道月亮門,眼前是一個小巧精致的花園。雖是冬日,仍有鬆竹點綴,假山亭台,曲徑通幽。花園深處,臨水有一座燈火通明的軒館。

趙秉安和管事的身影,消失在軒館的門內。

而徐婉卻猛地停住腳步,死死拉住夏銘和薛靜,臉色慘白如鬼,瞳孔因爲極度恐懼而放大,她用盡力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不……不能過去……‘標記’……不止一個……那裏……有……兩個……‘標記’在……碰撞……”

兩個標記?碰撞?

夏銘和薛靜的血液,瞬間凍結。

軒館內,除了趙秉安和那個“馮爺”,還有誰?另一個攜帶“標記”的人?是敵是友?他們在“碰撞”什麼?

而他們這三個不速之客,此刻正站在黑暗的花園裏,前方是未知的險地,後方是危機四伏的宴席。

進退維谷,真正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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