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她把碗往桌上一放，語氣有些生硬。
段勇瞪了女兒一眼，賠笑道：“公子別見怪，這丫頭被我慣壞了。”
東方夜肚子正好餓了，雖然覺得段紅豆表情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多想，端起碗，拿起勺子，優雅地送了一口進嘴裏。
下一秒。
一股齁鹹的味道直沖天靈蓋！
仿佛吞了一口海水！
“咳咳……”
東方夜剛剛咽下一口雞蛋羹，整張臉瞬間僵住，緊接着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那味道，仿佛是把家裏的鹽罐子打翻了，齁得人天靈蓋發麻。
“怎麼了？”段勇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拍背，“燙着了？”
東方夜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頭，卻見段紅豆正背着手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絲壞笑，眼神卻有些飄忽，不敢看他。
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了。
“沒事。”東方夜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沖淡了嘴裏的鹹味，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高人模樣，“只是這雞蛋羹……口味頗爲別致。”
段勇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瞪了段紅豆一眼：“死丫頭，你是不是把鹽當糖放了？敗家玩意兒！”
段紅豆本以爲東方夜會告狀，或者發火，沒想到他竟然輕描淡寫地揭過了，甚至還幫自己圓了場。她臉頰微燙，有些臊得慌，小聲嘟囔：“我……手抖了嘛。”
“行了行了，手抖以後就少進廚房。”段勇雖然罵着，眼裏卻是笑意，轉頭對東方夜道，“讓公子見笑了。既然公子身體無大礙，不如讓小女陪公子出去轉轉？這附近雖然比不上內城繁華，但也有些煙火氣，說不定看着看着，記憶就恢復了呢？”
東方夜正想了解這個世界，自然點頭應允。
就在這時，院門外跑來一個小捕快，氣喘籲籲地喊道：“段頭兒！衙門有急事，總捕頭喊您立刻過去！”
“這幫兔崽子，離了我就轉不動是吧！”段勇罵罵咧咧地拿起佩刀，臨走前給了段紅豆一個“把握機會”的眼神，便匆匆離去。
……
片刻後，街道上。
大乾的坊市頗爲熱鬧，青石板路兩側叫賣聲不絕於耳，充滿了古色古香的韻味。
兩人並肩而行，段紅豆時不時偷瞄一眼身旁的東方夜。
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輪廓分明，那雙眼睛雖然在看路邊的小攤，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深邃。
‘這家夥，長得是真好看……’段紅豆心裏那點小鹿又開始亂撞，想起剛才在家裏故意整他的事，愧疚感涌了上來。
“那個……剛才雞蛋羹的事，對不起啊。”段紅豆低着頭，聲音細若蚊蠅，“還有，你既然失憶了，就安心住着，我家雖然不富裕，多雙筷子還是行的。”
東方夜轉過頭，看着眼前這個外表御姐、內心傲嬌的少女，溫和一笑：“無妨，我還要感謝你救我回來。至於失憶……或許也是一種重新開始。”
這一笑，如春風拂面。段紅豆感覺心跳漏了一拍，臉更紅了。
她趕緊轉移注意力，心裏暗自琢磨：‘他這般氣度，真不是普通人。難道爹猜對了，他是因爲眼界太高，在等煉皮境的功法金令？’
想到這裏，她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功法金令那是傳說中的東西，就算是銅令，我家傾盡所有也才弄到一塊。他要是在等金令，那得多大的背景啊？’
東方夜自然不知道身邊的少女已經把他腦補成了微服私訪的絕世天驕。他此刻最關心的，是錢。
“紅豆姑娘，”東方夜指着路邊一家售賣雜物的店鋪，假裝隨意地問道，“如今這功法令牌，作價幾何？”
段紅豆回過神，解釋道：“最普通的木令，因爲可以大批量制作，價格倒是不貴。煉皮境的木令，大約10兩銀子就能買到，甚至有些次品幾兩銀子也有。”
“但是！”她話鋒一轉，“一旦到了銅令，價格就翻了好幾倍。煉皮境的銅令，至少要30兩銀子起步，而且往往有價無市。至於更高境界的銅令，那更是翻倍地漲。”
東方夜心中了然。
10兩銀子是門檻。
他的系統可以將兩個同類物品合成更高級的物品。也就是說，理論上他只需要買兩個木令，就能合成一個銅令！
兩個木令成本20兩，合成後的銅令賣30兩，淨賺10兩？
不，不對。銅令有價無市，溢價絕對不止30兩！這是暴利！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搞到啓動資金。
正走着，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只見一座氣勢恢宏的三層閣樓前，圍滿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那閣樓金碧輝煌，牌匾上書三個大字——【萬寶閣】。
“那是萬寶閣，這片坊市最大的商鋪，據說是京城夏家的產業。”段紅豆看着那閣樓，眼中閃過一絲敬畏，“裏面的東西死貴，我上次進去看一把匕首，都要五十兩銀子。”
東方夜卻沒在意那個，他鼻尖微動，聞到了一股極其特殊的味道。
臭！
像是腐爛的洋蔥混合着鬆節油的味道，但在那臭味之中，又夾雜着一絲奇異的甜香。
這是……
東方夜眼睛猛地一亮。
他一把拉住段紅豆的手腕：“走，去看看！”
“哎？你幹嘛！”段紅豆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驚，感受着手腕上男人手掌的溫度，整個人都僵硬了，只能任由他拉着往前擠。
擠進人群，只見萬寶閣門口擺着一張紅木長桌。
桌上放着幾個渾身長滿尖刺、碩大無比的黃綠色果實。其中一個已經被切開，露出了裏面淡黃色的果肉，那股濃鬱的“臭味”正是從此而來。
“諸位！這可是我萬寶閣從極南之地運來的稀世珍果！”
一名掌櫃模樣的胖子正賣力吆喝着，“我家小姐說了，今日免費試吃！不要錢！只要有人能品出其中美味，另有重賞！”
然而，周圍的百姓卻捂着鼻子，一臉嫌棄。
“這是什麼東西？屎一般的味道！”
“嘔……這萬寶閣是不是瘋了？拿這東西給人吃？”
“掌櫃的，你這要是給錢，我就嚐一口。免費？免費我也不吃，怕毒死！”
人群議論紛紛，甚至有人開始往後退，生怕沾染了那股味道。
……
此時，萬寶閣三樓，一扇雕花窗戶半開。
一名身着淡紫色羅裙的女子正倚在窗邊，俯瞰着下方的鬧劇。她容貌端莊秀麗，透着一股大家閨秀的溫婉氣質，但那雙眸子裏，卻閃爍着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古靈精怪與野性。
夏家貴女，夏吟蟬。
“小姐，我就說這東西不行吧。”身後的侍女小翠苦着臉，“那麼臭，誰會吃啊？要不咱們還是花錢請人吃吧？”
“庸俗。”夏吟蟬輕哼一聲，眼中滿是失望，“花錢請來的，那是爲了錢，不是爲了欣賞。這‘流星錘果’雖然氣味獨特，但那商隊首領信誓旦旦說是絕味，這世上竟無一人識貨？”
對於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她有着近乎偏執的狂熱。
“罷了。”夏吟蟬關上窗戶一半，興致缺缺地轉過身，從桌上拿起幾塊布料極其節省的絲綢物件，眼神瞬間變得火熱，“既然沒人懂吃，那小翠，咱們來試試這個吧？”
“這是本小姐新設計的褻衣，取名爲‘大家閨秀的秘密’。來，脫了衣服試試？”
小翠看着那幾根帶子組成的“衣服”，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小姐！這……這怎麼穿得出去啊！太羞人了！”
就在主仆二人拉扯之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穿透了嘈雜的人群。
“慢着！”
夏吟蟬動作一頓，重新推開窗戶。
只見樓下人群中，一名身穿怪異服飾的英俊青年，正拉着一個紅衣少女擠到了最前面。
東方夜看着桌上的東西，嘴角壓不住地上揚。
這哪裏是什麼怪果，這分明是他在原來的世界最愛吃的——榴蓮！
在這個異世界，這就是信息差，這就是機緣！
他無視周圍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指着那榴蓮，對掌櫃說道：“這東西，我嚐嚐。”
被拉着的段紅豆聞着那股味道，臉都綠了，死命拽着東方夜的袖子：“你瘋啦？這東西跟茅廁裏的石頭似的，你是不是失憶把鼻子也失壞了？咱們快走吧，太丟人了！”
東方夜卻回頭沖她眨了眨眼，自信一笑：“信我，這可是人間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