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一副高深莫測樣子,悄悄與幾人道:
“三個月前,一家人去城裏置辦婚禮用的煙酒,蔡蘭芳騎車撞到了一個小夥子,聽說,那小夥子的爹,是縣機械廠主任,你說,一個廠主任的兒子,和一個背了官司,搞不好就得守寡的鄉下小子,你選哪個?”
“哦!”幾人齊齊哦了一聲。
凌夏問:“我看那位秦同志,也不像是非得娶蔡蘭芳的樣子,他們不願意,直說就成了啊,何必鬧這一出!”
大娘一臉年輕人不知深淺的模樣:“說啥呢,之前的縫紉機、手表、錄音機,還有鋪蓋啥的,那可都是小秦出錢,讓他們自己看着置辦的,現在東西就堆屋裏。
這要是直接開口,那你說,這彩禮給不給退?”
“哦!”
凌夏明白了,敢情這是,人,不想要,但東西,得留下啊。
秦世驍朝着屋裏喊:“蔡蘭芳,你說句話,今兒這婚,你是結還是不結?”
蔡蘭芳從屋裏出來,眼眶泛紅:
“秦大哥,你要是真心愛我,爲我好,你就答應我爹娘好不好,你不能讓我出嫁就沒了娘家,那往後,我.... 我還活不活啊!”
她說着便捂臉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似乎兩頭爲難,她夾在中間受氣。
凌夏嘖嘖,看不出,這還是個有心機的。
明明不想嫁,還非得留下一副“我也沒辦法”的無可奈何,將來便是有人說起,說蔡家也好,說秦家也好,總之,這姑娘只是個身不由己的無辜可憐人。
“行,你不願意嫁,那我也不爲難你了!”秦世驍耐心耗盡:
“這婚不結了!”
“哎!”蔡母急了,咋能說不結就不結呢。
秦大姑更急,使勁兒捶了一下秦世驍的後背:
“臭小子,你胡說啥呢,婚姻大事,咋能說不結就不結呢!”
秦大姑是有私心的,侄兒回來都三個月了,部隊那邊也沒給個說法,案子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誰也說不清。
她跟娘家大嫂一商量,決定先給秦世驍娶個媳婦過門,萬一....萬一到了那一天,好歹還能有個後啊。
秦世驍毅然搖頭:“大姑,你不用勸我了,這婚,我本就不打算結,現在他們這樣故意刁難人,想來也不想結這門親,不如就這麼算了吧!”
他相信組織會還他清白,但蔡家人不信,人家趨利避害,不想將閨女嫁給他,他也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不想結婚直說就是,他又不會逼着蔡蘭芳嫁。
一個月之前,蔡家上門說這事兒的時候,他就表明了態度,他身上背負案子,事情如何,他也說不清楚。
蔡蘭芳只是跟他訂婚又沒結婚,好在結婚報告他追了回來,沒必要被他拖累。
可當時的蔡蘭芳信誓旦旦道:“秦大哥,人家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我蔡蘭芳,不是那樣的人。
我喜歡你這個人,欣賞你的爲人,就不會在你最艱難地時候,學着別人那樣落井下石,你放心,不管前方是福是禍,我都陪你一起闖!”
當時,他們家聽了這話感動得不行。
老娘甚至拉着他的手:“兒啊,這姑娘沒在咱們最難的時候雪上加霜,咱做人要曉得感恩,將來你可不能辜負她啊!”
他見過人心無數,當時就覺得蔡蘭芳說這話有點做戲成分,只是老娘高興,他也不好給人潑冷水。
沒想到,蔡家會在迎親當日再發作。
蔡母一聽他這話,趕忙對周圍人道:“聽聽!你們都聽聽,這可不是我不嫁閨女,是他們秦家反口不娶的!”
秦大姑被她這麼一而再的羞辱,再是想給侄兒娶媳婦,也咽不下那口氣了。
"行,我倒要看看,你閨女將來能嫁給多好的人!"
“柱子,石頭!”秦大姑朝着身後年輕人喊:“你哥這婚不結了,咱把彩禮搬回去!”
“走,搬東西!”
“慢着!”蔡母攔着衆人,皮笑肉不笑道:“他大姑,是你侄兒不娶了,不是我們蔡家不嫁了,我好端端的閨女,平白無故被人退婚,那她以後名聲還要不要了?
既然不娶,那好歹要給我閨女一個說法吧,我也不要多的,就把這些東西留下,就當給我閨女的補償!”
“你!”秦大姑要氣炸了。
見過無恥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分明是他們家想悔婚,如今還要倒打一耙。
一旁看熱鬧的凌夏也跟着感慨:“嘖嘖,這蔡家跟何家倒是門當戶對的很呐!”
凌春也這麼覺得,想昧掉人家的彩禮,這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秦世驍目光冷厲:“不可能!”
真當他秦世驍好脾氣,被人頭頂拉屎都能忍氣吞聲了。
“柱子,把東西抬走,誰不讓拿,就動手!”
“好勒!”
他家堂兄弟表兄弟可不少,還有村裏幾個同齡青年幫忙,對付虛張聲勢的蔡家人,還真不是問題。
蔡母往地上一躺:“殺人了!流氓軍痞子搶劫啦!”
蔡蘭芳眼淚掉一半:“秦大哥,你....你真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走開!”秦世驍把人一推,進屋去搬縫紉機出來。
“啊!”蔡蘭芳一聲尖叫,往旁邊一倒,撞在石柱上,兩眼一閉,倒地上昏過去了。
她嫂子抓住機會急忙大喊:“哎喲,不得了啦,軍官強娶媳婦不成,轉頭殺人了!”
蔡母抱着女兒嚎啕大哭:“秦世驍,你不是人啊,好好的婚事,你不娶就算了,還想害死我女兒,啊~,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蔡蘭芳二哥也沖了出來:“姓秦的,你在部隊害死人,現在又當着這麼多人,想害死我妹妹,你別以爲我們小老百姓好欺負,我要去告你,告你悔婚殺人!”
秦大姑瞬間急了,侄兒身上本來就背着命案,這要是再出事,那往後......
她趕忙抓住兒子:“你趕緊....趕緊去找大夫,可不能..不能讓她出事啊!”
“不用啊!”凌夏看夠了熱鬧,站了出來:
“不用叫大夫,我就是大夫,這活兒,我熟得很!”